此時的翰兒正騎著一匹用了自己一個月的俸祿買來的白馬上,悠閒的走在京城前往山東濟南府的官道之上,這一路之上到也平安順利,沒有遇到什麼剪徑的毛賊,也沒看到什麼江湖不平之事。平淡的日子倒是讓翰兒初入江湖的熱情一下子冷卻了不少。
自打英雄大會結束以後王長虹和翰兒父子兩個送走了在江南還有要事的雷神劍王雷天風與雪兒祖孫二人以後,在父親的細緻交代下,與大內侍衛統領童萬山告了些時日的假,帶著些盤纏買了匹還算神俊的白馬便出了京城。
本來翰兒還真不知道這江湖應該是怎麼個走法,目的是有可是卻毫無目標。最後想了很久不由得想到既然沒有什麼目標就往沿海地區走走,聽說武林大會以後,武林聯盟的大批高手已經趕往東南沿海地區,而且聽說已經與犯邊的小股倭寇有了幾回小規模的交戰,在少林寺五百名僧兵的配合下到也斬殺了不少為非作歹的倭寇。
說到這裡我們就不得不說一說當今南北少林的這些僧兵的厲害。這少林僧兵確實是十分了得,在嘉靖年間正是倭寇大舉侵擾江浙地區、大明朝地方衙門和衛所軍隊倉促應戰的時期,而天下承平日久,民不習兵。更加上這東南文物之地,武備猶弛,倭寇猖獗肆虐,而在這一時期的南北兩個少林寺的僧兵就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在嘉靖三十二年到嘉靖三十四年之間少林僧兵參於對倭寇大小作戰三十七次,取得了極為輝煌的戰績,為提升大明官兵士氣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
訂下目標的翰兒便向著山東登州的方向趕去,這一日正行進間遠遠的便看到前面遠處的官道之上一隊數十人的大明官兵被十幾個東瀛倭寇打扮的白衣蒙面人圍在了一駕馬車的周圍。而在那十幾個白衣蒙面人的刀下,一個又一個的官兵被砍倒在地。
看到白衣蒙面人手中的東瀛武士用的彎刀,翰兒馬上明白那些白衣蒙面人正是倭寇中的忍者。一聲驚天長嘯自翰兒的口中傳出震的四野迴響不已。手中馬鞭一揚抽在了跨下白馬臀上,白馬一聲負痛烈嘶,頓時如風般向著前面撕殺的官道上奔去。
聽到這聲中氣十足的長嘯,激戰中的英臣次郎不由暗吃一驚,心道不妙之間一匹白馬已自遠處飛奔而來,還不待看清來人模樣就聽到一句如驚雷般的怒喝:「猖狂倭奴,竟敢在我大明境內劫殺我朝官兵!與我滾開!」緊接著一股雄厚的掌風隨著話音的落下撲面而來。
「不好」電光火石之間,英臣次郎放棄了馬上要重創戚繼光的機會,回刀自守,長刀左右雙分,刀氣掌風相撞之下,英臣次郎只覺的一股龐大的力道湧來,身不由己的退出十幾步去。
「唰」「唰」英臣次郎揮刀舞了幾個刀花,以阻擋來人的繼續進攻,但來人卻沒有趁勢追擊。停下手中武士刀英臣次郎細一打量來人,不由暗道此人如此年輕怎麼會有如此身手,竟能逼退在東瀛極有名氣的自己呢?
圍攻官兵的十幾個白衣忍者與四個黑衣忍者紛紛抽出身形退到英臣次郎的身邊,幾十雙滿是狠毒神色的眼睛緊緊盯著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俊美少年人。
「你是什麼人?膽敢出手架樑!可是活的膩味了?」英臣次郎字正腔圓的漢語險些讓翰兒誤認為中土人士,如果不是英臣次郎穿著一套東瀛武士的衣服,還真令人看不出來。
「大膽倭奴,如此猖獗可是欺我大明無人嗎?」翰兒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那王如龍的聲音道:「前面壯士請將這些倭奴拿下,已報傷我戚元帥之恨。」
「那個戚元帥?難道是前廣東總兵戚繼光戚大人?」聞聽王如龍之言的翰兒不由驚訝的問道。
「正是戚大人!」王如龍的話聽得翰兒不由一陣激動,心中早就嚮往一見這位名震中華的抗倭名將,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竟然叫自己得償所願。
那邊英臣次郎眼見來人毫不理會自己等人,不由怒喝一聲「八嘎亞路」也不管來人身手怎樣,人刀合一如惡虎一樣向著翰兒殺來。
翰兒見英臣次郎狀若惡虎,手中長刀電閃,心中不由興起了一窺東瀛刀法的念頭,口中喝道:「來得好!我便領教一下倭島武學!」人隨聲動,使出恩師所授的霸天神拳與英臣次郎戰在了一起。
東瀛刀法招式簡單凶狠,只有劈、砍、撩、刺等幾個基本動作,本來也沒有什麼,但是東瀛武士大都在追求這些招式的速度,為了追求在出刀速度上有所提升,東瀛武士們苦練了一種拔刀術,而自從中原的內功心法流傳到東瀛以後,有很多的東瀛武士們將內功心法與拔刀術合二為一,於是使東瀛的拔刀術成為了一種不可小視的絕技。
英臣次郎本也是東瀛武林中的佼佼者,拔刀術已是爐火純青,但是由於輕視了戚繼光,並沒有使出拔刀術,如今翰兒的到來,他已經沒有了使用拔刀術的機會,因為他的刀已經出鞘了。
見翰兒只用雙拳與自己戰在一起,心中認為翰兒如此輕視自己,不由令英臣次郎有些惱火,手中武士刀如狂風暴雨、水銀瀉地一樣向翰兒捲去。能練到這種地步,英臣次郎足以自傲了。
雖然英臣次郎的刀招快而凌厲,但是翰兒卻絲毫不亂,腳下使出「輕舟浮雲」身法,每每在英臣次郎的刀尖要刺到身體的時候,輕輕的讓過英臣次郎的刀,時不時翰兒的拳頭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擊打在英臣次郎的武士刀上。
英臣次郎這邊心中充滿了憤怒,而握著刀柄的雙手也感到一陣一陣的麻木感。刀招出的雖然快,但是對敵人卻一點也沒有用處,看著翰兒好像貓戲老鼠的樣子,英臣次郎不由大喝一聲用東瀛話說了一句:「大家一起上」。
頓時旁邊十五六位黑白忍者紛紛圍上前來,飛鏢、吹箭、武士刀紛紛向翰兒襲來。那邊戚繼光、王如龍見狀不由怒喝一聲卑鄙,與手下官兵一起衝上前來。
翰兒微微一笑道:「不勞戚總兵大駕,下官一個人應付的來!」話音方落翰兒已如鬼魅般出現在一個白衣忍者的身邊。自創擒拿九式閃電般將這白衣忍者的腕關節拿住,左手在手中忍者的頸部輕輕一捏,頓時那忍者便軟倒在地。順手提起那忍者的長刀,翰兒現學現賣,雙手緊握武士刀,閃電般將剛才自英臣次郎那裡看來的東瀛刀法使將出來,劈砍撩刺均快速無比,根本不待衝過來的忍者有所反應便將十幾位忍者用刀背砍倒在地。
見事情不妙,英臣次郎心下大驚,沒想到遇到了一個精通我國刀法的中土武人,隨手掏出一件物事向眼前地面一摔。「砰」的一聲一股白煙升起,頓時籠罩了丈許方圓的地方,將自己與兩個僅存的黑衣忍者籠罩在內,又是東瀛忍者慣用的煙遁。
直覺那東瀛武士要跑,翰兒手中武士刀脫手而出直奔白煙籠罩的地方,緊接著翰兒雙掌一併,運足真氣猛的一掌擊去,慘叫聲中,兩條黑影被翰兒的劈空掌力硬生生的自煙霧中震飛出來,口中鮮血狂噴,在空中畫了一個完美的弧形重重的摔在三丈開外的地面上。
白煙散去,地面上一個約有一尺方圓土遁後留下的地洞,英臣次郎已是無影無蹤。翰兒不由心中暗道:「這廝好快的遁法!」念閃之間抬起腳猛的在地洞前跺了一腳,頓時一個以翰兒為中心成圓形的氣勁向腳下所踩的地下震去,激起漫天的沙土,沙土落盡,一個方圓三丈深有三尺滿佈細密裂紋的大坑出現在眾人面前。
「既然喜歡土遁,就永遠不要再出來了!」看著不遠處的地裂中慢慢滲出的鮮血翰兒淡淡的說道。
看到翰兒輕描淡寫的將十幾個身手不錯擊殺了許多大明官兵的東瀛忍者擊倒在地,戚繼光、王如龍二人不由心中十分敬佩,二人緊走幾步來到翰兒面前,戚繼光拱手一禮開口道:「多謝這位少俠出手相助,免卻戚某一場殺身之劫!」
「戚總兵言重了,下官也不過是適逢其會,順手之勞,還請戚總兵不必記掛在心!」翰兒見戚繼光親來致謝不由忙道。
「方纔老夫聽少俠口稱下官,少俠定是朝廷命官了?」戚繼光有些訝意的問道。
「下官,京城大內侍衛營副統領,四品帶刀侍衛王櫻翰見過戚總兵!」翰兒恭恭敬敬的給戚繼光重新見了禮。
「使不得,使不得,王大人使不得,戚某已經被皇上貶為庶民,這總兵一職早已被免,王大人還是不要如此稱呼戚某了!如今戚繼光也不過一介在草民而已!」戚繼光忙道。
「戚總兵過謙了,在王某心中,這大明朝的天下之間再也沒有能與戚總兵相提並論之人,不論如何,戚總兵南拒倭寇,北固邊寨所立下不世奇功,雖雲長、武穆亦不過如此,稱呼一聲戚總兵卻又有何來的使不得呢?」翰兒的話頓時博得了旁邊王如龍的好感和共鳴,不待戚繼光說話,王如龍那邊已經道:「說的好,小兄弟說的好,王某今天交定你這個朋友了!」
「戚某何德何能,豈敢與那不世之雄關帝雲長、岳王武穆相提並論,王大人實在是過獎戚某了!」聽了翰兒的話戚繼光不禁有些自嘲的說道。
「戚總兵之言,王某不敢苟同,戚大人功在社稷,福澤百姓,這大明的天下雖大卻也難找可與戚總兵比肩之人!」翰兒非常誠懇的說道。
「王大人言重了,實在言重了!」戚繼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戚總兵就不要叫下官王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直接叫下官的名字,這王大人三個字聽著很是不便!」翰兒道。
「好小兄弟,我王如龍就欣賞你這樣的少年英雄,如不嫌棄王某就托大叫你一聲王老弟!」見翰兒不驕不燥的樣子王如龍在旁邊豪氣干雲的說道。
「王大哥性情中人,小弟那有不從之理,再說能與抗倭英雄稱兄道弟卻也是小弟的福分!」聽了王如龍的話翰兒很是高興的說道。
「小兄弟,可是過獎了,小兄那算得上什麼抗倭英雄,不過是殺了幾個倭寇而已,要說英雄,總兵大人才當得起英雄二字!」王如龍的目光中充滿了對戚繼光的崇敬之色。
看著這剛剛認識便聊的很投機的兩個人戚繼光微笑道:「好了,櫻翰、如龍你們就不要客氣了,看看這些倭寇忍者該如何處理吧!」
經戚繼光的提醒二人才想起來地上還躺著一群被翰兒擊倒的東瀛忍者。此時僅餘的百十位大明官兵已經將那十幾個東瀛忍者全都捆綁了起來。
在王如龍的指揮下將所有戰死的官兵就地掩埋,戚繼光眼中含淚的看著一個個被埋入土中的官兵握著長劍的手攥的緊緊的,一條條青筋暴起,可見此時的戚繼光是何等的激動。
經過三人的商議,決定押解著這十幾位被俘的東瀛忍者一起上路。到了登州將他們交給當地衙門去處理,翰兒找回白馬與騎著黑馬的王如龍並肩而行,身後是戚繼光的馬車和那百十位官兵,一路之上風平浪靜的來到了戚繼光的故里登州府。
先是將所俘獲的東瀛忍者押解到登州府衙,然後隨行的官兵也都交令回營,戚繼光、王如龍、翰兒三人向著戚繼光在登州府的宅院走去。
戚繼光所居宅院的牆外,是一條用石磨鋪成的街,叫牌坊街。街因兩座牌坊而得名。兩座牌坊位於街的兩頭,東為「母子節孝坊」,西為「父子總督坊」,乃是大明嘉靖四十四年朝廷為旌表戚氏家族的功勳而修建的。它們那非凡的氣勢、雄偉的造型、精美的雕刻,都別具匠心,堪稱登州一絕。看著這兩座牌坊,戚繼光久久無語,好半晌才道:「老夫為官在外多年未歸,此時回來,到也有一番物是人非的感覺!」話語中有傷感、有無奈、更多的是失落,畢竟從手握重兵的一省總兵到如今的布衣庶民這一地位的轉變很難叫人接受,戚繼光雖然是一代名將,但是生平所望未能實現,卻也是他終身的遺憾。
「大帥,回家吧,這還有櫻翰兄弟呢!」王如龍見戚繼光心情有些不好忙轉移了戚繼光的注意力。
「哈哈,我這少小離家的遊子,到如今五十九歲歸來,這白髮沒有多少,到多了許多感慨,叫櫻翰笑話了!」戚繼光轉眼將心中的傷感撇開露出笑容哈哈笑道。
「總兵大人真情真性,櫻翰只有佩服,怎麼會笑話呢!」翰兒看著戚繼光誠懇的說道。
戚繼光的宅院為三進院落家廟式建築,門房和正祠各三間。由於年久失修,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采。看到戚繼光這清冷敗落的宅院不由令翰兒一陣心酸,一代抗倭名將竟然有著這樣一個叫人唏噓不已的家。
在一位年老的家人的迎接下,三人進了府中,庭院裡有一棵碗口粗細的銀杏樹,巴掌大的葉子煞是好看,翰兒不由道:「總兵大人為何在庭院中種下這棵銀杏樹呢?」
「這棵樹是老夫在嘉靖三十二年領兵抗倭時所種,如今算來整整三十四年的時間了!」戚繼光手扶著銀杏樹陷入了沉思,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大戰倭寇的時候。
「老爺,還是請客人進屋吧!」那老家人看到翰兒與王如龍兩位客人站在戚繼光的旁邊不由提醒戚繼光道。
「哦,你看我這樣子,人老了就有些不中用了,老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戚繼光驚醒過來,忙將翰兒讓入廳中。
老家人送上茶水後又忙著準備飯菜去了。
戚繼光喝了口茶微笑著對翰兒道:「櫻翰,老夫這裡如今是一貧如洗,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海涵!」
「總兵大人說的那裡話,櫻翰也不是富貴人家出身,那裡會在意這些呢!」翰兒客氣的道。
「大帥一生戎馬,不貪分毫,不事私蓄,對朋友尤為豪爽慷慨,而朝廷的俸祿又是少的可憐,如今又連俸祿也沒有了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王如龍心中滿是愁緒。
翰兒聞言點頭道:「是呀,這大明朝只許皇室無盡的花銷,而給大臣們的俸祿又少的可憐,一個二品大員每年的俸祿也只有一百三十二兩白銀,實在是不好幹什麼!這也難怪這天下間有那麼多的貪官污吏!」
「是呀,這大明朝的貪官好做清官難當啊!大帥一心要為我大明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軍隊,護國護民,但是如今卻落的如此收場!」王如龍在一邊憤憤不平的說道。
「如龍,不要亂說,這話可是大逆不道的!」戚繼光嚴肅的說道。
「總兵大人,如龍大哥的話說的不錯,像一心抗倭的李邵信李大哥不也是被打入天牢內關了好多天嗎!」翰兒想起李邵信不由道。
「叔大兄也是如此,生前一生為國,身後卻禍延老母妻兒,這個世道令人心寒呀!」戚繼光所說的叔大兄乃是於萬曆十年去世的大明朝內閣首輔張居正。
三人一時相對無語。片刻戚繼光又道:「雖然世道如此,但是為天下蒼生,那裡還顧忌那麼許多,真正的英雄,誰又會在乎這些,他們一心為國為民不忌毀譽,他們由百姓在心中樹起,千秋萬世不會倒下;真正的英雄,先國後家先人後己,無量的功德,被天下百姓萬民所銘記,萬代不會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