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是全國有名的衛生城市之一,的確是當之無愧!大街小巷很難看見一片落葉,一張紙屑,一塊果皮。
下車之後,我在車站徘徊良久,始終沒有勇氣邁出步子走出車站,更沒有勇氣向那個曾經給我帶來無數歡樂,也讓我心痛的地方邁去。
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我昂首挺胸的出了車站,鑽進的士,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向目的地趕去。
下了車,我依然還是有點縮手縮腳的,不敢向小區門口走去。在大門前來回的走動了幾圈,最後有點像逃命一般衝了進去。
中間沒有任何停留,我是一口氣衝上了樓。可是,舉起的手半天不敢落在門上,有幾次,手已挨著門了,又縮了回來。
今天算是幸運的,樓下的大門沒有關,在樓上呆了這樣久,竟然沒人上下。否則,我可能無法再在門前徘徊了。
當時,因為余靜一事,這個小區有不少人認識我。我不敢想像,如今他們會用什麼眼光看我?
雖說我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至少可以從別人的言行舉止中,或多或少探知一些有於莫玉的事。從這個角度看,今天的運氣似乎又相當的壞!
躊躇良久,舉棋不定,猶豫不決,徘徊走動,三心二意,左右為難,進退惟谷,大約我目前就是這種心情的最佳寫照了。
「你找誰?」
徘徊門前,思緒萬千,感慨不斷,往事如潮。突然,身後響起悅耳之聲,驟然打斷我的思緒,猛的轉身。
她是誰?看清眼前的女孩子,我微微一怔,看她的神情與舉止,嚴然是這裡的主人。可是,在我的記憶裡,莫玉應該沒有這樣的朋友。
「請問莫玉在不?」遲疑少頃,我終於鼓足勇氣,有點結巴的問了。可出口之後,發現心跳加快,懷著忐忑的心情望著對方。
「離開許久了。」
「去了何處?」我覺得眼前有一些金燦燦的東西在閃爍,身子也感到一陣頭重腳輕。但是,不知為何內心深處有一種解脫感?
「自那個沒有良心的傢伙走後,玉姐就進了醫院。」女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浮起淡淡的憎恨之色,憤憤不平的說,我是一個沒有良心的混蛋……
「哪家醫院?」我沒有心思聽她謾罵我,急切的只想知道莫玉如今情況如何,一則希望她直接告訴我;二則希望知道她在哪家醫院,直接去醫院。
「四0四醫院,你是……」女孩子此時才想起問我是誰,卻晚了一步。
我不知道當時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的?惟有的念頭,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一探虛實。
朦朧的,彷彿還可以分辨,我急於見到莫玉,並不是為了關心,更不是因為疚!而是想盡快的完成母親交代的事。
情況不明之前,我的確無法做出正確的決定。就算要敷衍母親,也得探明情況,而後才能決定下一步如何行動。
我曾經做的地方,離四0四醫院並不遠,大約0分鐘後,我趕到了四0四醫院。在住院部問明了病房號,膽怯的向莫玉的病房走去。
我清晰的記得,這一天是我一生中最「窩囊」的一天。我從沒有這樣猶豫躊躇,舉棋不定過。
在病房外又徘徊了許久,同樣沒有勇氣推門而入。然而,卻在門外聽到莫玉呻吟哭泣,夢囈般的呼喊我的名字。
我的心在抽痛,肌肉在痙攣!在她呼喊暫時停止的間斷時,我毅然推開房門,動作非常的緩慢,宛若一個舉步惟艱的老人,在吃力的推動一個超負荷的重物。
門,一點點的張開,房間裡的情況一點點的進入我的視野內。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
門終於全部打開了。雙眼凝視,抬頭前望,視角正好。病床是當門而放的,我可以清晰的看到莫玉的一切,從她的腳開始,目光慢慢的上移,最後落在她的面部。
莫玉,既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我雙眼微紅,喃喃自語著,躊躇少頃,沉重的,慢慢的,一步步的向病床走去。目光一直沒有從她的面部移開過瞬息。
當床而立,我終於落淚了,但那不是內疚之淚,而是傷感之淚。不論莫玉是為何落得如此淒慘悲然?總是令人同情的,更是讓人心痛的!
畢竟,我們曾經相愛過。再說,我也不是一個冷血之人。看到她如今的情形,稍有同情心的人,皆會一掬同情之淚。我是有血有肉的人,又豈能例外?
有人曾說過,情能讓人生,也能讓人死!這裡的生與死有兩種意義,既指形體的,也指精神的。
如今的莫玉,形體還活著,但精神卻死了。她行屍走肉般的活著,在某些人眼中,她已經死了。
曾經那個風華絕代,容光煥發,嬌艷可人,能說會道的莫玉死了。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一具肉體,沒有靈魂,沒有精神,沒有思惟!
僅有的,就是一具比枯柴還贏瘦的軀體!面部枯黃,雙眼深陷,能看見的,就是一層乾枯的皮膚,包著贏弱的骨骼。
昔日風華,曾經嬌顏,前時姿容,今何在?病榻纏綿,久臥於此,雖生猶死,誰之過?
我的到來,莫玉沒有半點反應,嘴裡依舊斷斷續續的呼喊著我的名字。蒼白而乾裂的雙唇嚴重縮水,原來潔白如玉的貝齒,此時竟是焦黃外露。
收回目光,順著吊針的微細管子慢慢上移,看清瓶子裡的液體,我終於明白莫玉為何沒有反應了。
寧立少頃,小心翼翼的抓起旁邊一隻小瓶,用棉球潤濕了她的雙唇,麻利從櫃子裡翻出牙刷,牙膏,小心翼翼給她漱牙。
「放開她!」
我只完成了一半任務,突然,門口響起一個冷然而悲憤的聲音,斬釘截鐵的命令我停止一切,並滾出病房。
我沒有抬頭,也沒有扭頭,更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依舊小心的給莫玉漱牙。突然,莫母失控的衝到我面前,一把從我手中搶過牙刷,大力的扔進了垃圾簍裡。
「滾!」莫母眼裡佈滿了血線,眼角掛著悲痛之淚,咬牙切齒的瞪著我,咆哮的要我從她的視野內消失,以後也別再出現,更不要靠近莫玉。
我沒有動,坦然面對她的咆哮與憤怒!從她的神情可以看出,為了莫玉的事,她已付了很多、很多,人也蒼老了許多。眼裡的血絲足可說明一切,她可能從來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了。
此情此心是可以理解的。不論換上誰,自己惟一的女兒落得如此不堪,生死難料,心情豈能好?
「誰是她的主治醫生?」我沒回一絲迴避之意,卓然而立,理直氣壯的看著她,固執的要知道莫玉的主治醫生。
「滾!」莫母失控了,提在手裡的水果順勢向我砸來。咆哮著,吶喊著,哭泣著指責我道德敗壞,沒有良心。
水果沒有砸中我,反而被雞蛋砸中了。如果我閃避,相信不會「中彈」!但我沒有,我理解她的心情。
「誰是她的主治醫生?」我沒有放棄,也顧不得抹臉上的雞蛋汁,任由莫母打罵,忍辱負重,一則讓她發洩心中積憤,二則想知道莫玉的主治醫生。
「滾!」莫母歇斯底里的怒吼,累了之後,轉身撲在病床上,傷心的哭泣著,謾罵著,始終不回答我的問題。
我們僵持了大約十分鐘,被查房的護士小姐打破了僵局。她好心的告訴我想要知道的消息,並鄭重的說,莫玉的情病不容樂觀。
「謝謝!」我不再與莫母糾纏,十萬火急的衝進李鐵成的辦公室,恰好,他此時正在午休。
對於我近似強盜的行徑,李鐵成微有不滿。可得知我是劉洋時,他又滿面春風的接待了我。而且不等我開口,他就口若懸河的道出莫玉的病情。
「告訴我一句,如果配合心理治療,有幾成機會?」李鐵成的話,令我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向下沉!但是,我相信在某些事情上,是可以人定勝天的。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不能放棄!我也沒有權利放棄!
莫玉能堅持到現在,說明她自己沒有放棄!到底是什麼原因令她如此執著,枯屍般的堅持到現在?就不得而知了。但也不難想像,我可能是其中的關鍵。
「西醫可能是無能為力了。」李鐵成坦然的說,目前惟有配合心理治療,親情或愛情滲透,尋找出色的中醫大師,或許可逆轉現有險境。
「謝謝!我立刻去辦出院手續。」我不敢多作停留,對莫玉而言,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早一天接受中醫治療,就多一線希望。
然而,我的舉止卻遭到莫母尖銳反對。她吶喊著,不顧醫院規定,大聲的說,如果誰辦理莫玉的出院手續,她就跟誰沒有完,並當眾宣佈,莫玉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同時,她還提醒保安,說我是一個陌生人,意圖不明,不能讓我接再接近莫玉。如果保安不執行他們的職責,她就報警!
眾保安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弄得全醫院都沸沸揚揚的,盡人皆知。無可奈何之下,我被迫離開了醫院。
可是,我沒有放棄!也沒有閒著,立刻接通了羅智的電話,請他在最短時間聯繫那名最擅長針灸的老中師。
我堅信,祖國的傳統醫學配合我的心理治療,不久的將來,必可令莫玉康復如初。不論最後結局如何,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羅智那邊沒有問題。可是,莫母這一關卻令我大傷腦筋!絞盡腦汁,費盡心機,想方設法也不能說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