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錄 正文 第173節:隨候珠 情意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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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當日辰弒同趙小玉救下趙義之之後,趙義之便沿路直,趕到少林,將安祿山得到傳國玉璽,密謀造反之事一說,匯聚了君輿門、少林、武當、華山派等武林群雄,派出二三十人,到安府打探消息,卻正好遇那怪人搶走了玉璽。

    趙義之和幾人提劍搶,直擊那怪人大穴,哪知那怪人手微微一拂,趙義之等人頓覺一股勁風,難以抵禦,急退數丈。

    那怪人怪笑一聲,身形一閃,轉瞬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趙義之道:「休走——」跟著和幾人一道跳將而出,緊追而去。

    剩餘二十餘人正和兵士們斗作一團,混戰廝殺之聲,震耳欲聾。

    羅希奭驚見那拿玉璽之人已走,急道:「吉大人,你速速帶這名女子回去交由李丞相,我去追那個偷玉璽的人!」

    吉溫面色沉重,看了一眼沈慕容,點了點頭,目送羅希奭帶了一隊兵士追蹤那怪人而去。一見羅希奭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外,便搶步直,逕直向沈慕容等三人奔去。

    卞守密擋在沈、辰二人面前,展開架勢,道:「玉璽你被你們這群貪得無厭的妄圖搶走,你還想做什麼?只要你再敢踏前半步,我要你嘗嘗我伏戎指的厲害!」

    沈慕容聞言,一臉猶疑,焦慮之色溢於言表,不知為何,她心中竟有些擔心卞賢侄會傷了這個人。

    ……

    靜夜寂寞的綠松林,只有莊玉郎和她兩個人,獨坐相對,這麼多年了,也只有他對她說過「月下相逢,良人難求。她的眼睛宛若天邊碧泉秋水,打動了他。」但實際,那個時候的他,根本就不識得她的真面目,只因她蒙著白輕紗。

    ……

    在落霞村那段與世無爭的日子,為了替他運功療傷逼毒,她不得不與半身半裸的他相對而坐。也許,從那一刻開始,這個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不同。

    那個時候,他雖然見到了她,卻不識得她就是那綠松林的女子,只知她叫……容容。

    她的手,從那次相遇之後,便一直戴著一條鏤刻著金絲細膩花紋的扣鏈,可以在她雪白的肌膚發出陽光般溫暖的光彩。

    只是……只是……這一次相見卻如何這般陌生,他甚至帶了官府的人來抓她!

    還是在她武功盡失的時候。

    想必那莊玉郎的身份也是假的!

    她心間一酸,有些自認命苦,可在此落入他的手裡,是不是命中注定。

    只片刻功夫,沈慕容的思緒已百轉千回,思及此處,心底一寒,冷著面盯著他道:「你是要抓我,是嗎?也罷,實話告訴你,我中了毒,現在功力全無,你要抓我,正是時候,抓了我去見你家大人,還可以加官進爵!」

    此話一出,她面容慘淡,卻有一種壯士斷腕的決然。

    吉溫微微一愣,停住了腳步,止住了身後跟著他一齊近的持弩兵士,那兵士聽聞沈慕容適才一席話,心下大喜,正打算抓了這女人,回去拿個頭彩,卻被吉溫喝止,滿腹不悅,退至一旁。

    吉溫沉聲道:「容容,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抓你的,而是來帶你走的。」

    沈慕容聞言心中一喜,卻還是不敢確定。但聞卞守密詫異的盯著兩人看了看,道:「這有什麼分別?我卞守密今日勢必保護沈姑姑殺出重圍。」言畢一隻手便欲伸手去拉沈慕容的手,一手暗自發勁,準備以伏戎指殺敵對陣。

    可忽地手中一空,原來,吉溫已經牢牢拉住了沈慕容的手,道:「容容,跟我走!我會保護你的!」言畢,拉著沈慕容大踏步穿過廝殺的人群,逃向安府之外。

    安祿山適才受五毒幻音所擾,身子尚還虛弱,驚見二人經過身邊,也使不出武功,只得一把拽住吉溫的肩膀,拉住不放道:「好個吉溫,你敢動我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容容是我的妻子!不准走!」

    可無奈身邊官兵皆在同那些江湖義士爭鬥不歇,其餘的兵士受五毒幻音困擾未解,一時之間,安祿山和吉溫爭執,也無人問津。

    吉溫聞言,轉頭看了看沈慕容,但見她神情厭惡,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個撞肘,一個掃蕩踢腿,便將那安祿山踢翻在地,默不做聲,依然拉著沈慕容奔行而去。

    卞守密正欲前阻止,卻被辰弒一把攔住,道:「你幹什麼?」

    卞守密一愣道:「我不能眼見沈姑姑落入敵手,我要救她!」說著又欲掙脫前去。

    辰弒臉色慘白,笑笑道:「救什麼救,你沒見沈姑姑臉是什麼表情嗎?誰要你救?你幫我救小玉!」

    卞守密抬眼望去,但見吉溫拉著一身輕紗的沈慕容在廝殺的人群中奔行,兩人臉都面露笑意,時而對視一眼,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尤其是沈慕容,平素冷面冰霜的臉,此時便如開出了一朵紅色的花骨朵一般嬌艷明媚……郎情妾意,真是羨煞旁人。

    安祿山帶著幾個兵士追出去,急得大叫道:「放箭——放箭——」可身邊的持弩兵士皆是吉溫、羅希奭之後帶來的人,那幾個兵士唯唯諾諾,卻還是不敢放箭射自家主子。

    安祿山眼見沈慕容和吉溫而去,心下惱恨,勃然大怒,一把搶過身邊弓弩手的弓箭,狠狠刮了那弓弩手兩耳刮子,對準沈慕容背影的方向,罵道:「賤貨——背著老子偷漢子,水性楊花的賤貨,老子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要——」言畢,一箭射出,對準面若桃花的沈慕容飛去。

    吉溫雖不懂古代武功,可卻接受過二十一世紀的殺手訓練,忽耳聞身後「嗖嗖」之聲,一股殺氣向一旁的沈慕容衝來,時不待我,他心頭一急,情急之下,撲到沈慕容身,但聞「嗖」一聲,他慘叫一聲,趴在了沈慕容的身,沈慕容急忙扶住他,驚見一支長長的羽箭已經沒入了吉溫的後肩,鮮血汩汩從內流出來,急道:「莊郎,你不要死,我……我……我沈慕容這輩子只想跟著你一個人了……你不要死……」一向冷靜處世的她,此時竟然也心慌意亂,情絲焦急,淚水奪眶而出。

    吉溫抬起頭,費力地張了張嘴,伸出手摸了摸她白皙的臉蛋,擦去她滾滾而下的淚水,扯出一抹笑意道:「容容——不要這樣叫我……其實我的真名是姓李的,叫我威廉……」

    這一次他真的沒有騙她,讓什麼吉溫,莊玉郎見鬼去,他是李威廉,他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始皇殺手李威廉!

    「威廉?」沈慕容從沒聽過一個人的名字可以這麼怪,她想了想,心中一急,哭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騙我?」李威廉擺了擺手,卻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來解釋他的名字來由。

    不多時,辰弒和卞守密帶著昏迷不醒的趙小玉也趕來了,卞守密第一次見到沈慕容這般失控,拍拍她的肩道:「姑姑,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等安祿山的大隊人馬追來了,我們也跑不了了。」沈慕容看了他們一眼,頓覺有理,只覺方才失態,急忙拭去淚水,扶起李威廉。

    李威廉雖然中箭,但神志尚還清醒,似有似無看了辰弒懷中的趙小玉一眼,伸手一指前方不遠處,道:「前面有幾匹馬……」眾人聞言一喜,抬眼一看,果然有三匹馬在那裡,沈、李二人共騎一乘,辰、趙二人共騎一乘,卞守密騎第三騎,以伏戎指連發斷後,眾人馬間,驚見安祿山帶了二十餘名兵士追來,卞守密氣運丹田,大喝一聲,以指尖穴發出一指強大真氣,真氣觸地,擊在安祿山追兵的前路,「轟——」一聲,地被炸開一個大坑,飛石沙礫四濺,頓時便震傷了十幾人,那些受傷兵士或仰或撲,滿臉滿身皆是血污煙塵,哀嚎呻吟不止,哭爹叫娘著喊痛。

    一時之間,煙塵滾滾,卞守密、辰弒等人趁著煙塵煙霧,策馬飛馳,倏忽之間,消失不見。

    ◆◆◆◆

    過了七日,安府內一片沉寂,僕從們連高聲說話的膽子也沒了。生怕一個不留神,被主子抓個正著,揪出去抽筋剝皮剔骨。

    「啪——」

    這聲響是從安府內堂中傳出來的。

    安祿山怒不可遏,在良久沉默不語之後,一掌重重拍在桌,又將桌的東西一一推到了地,滿臉氣得通紅,粗重得喘息。

    堂下兵士,奴婢皆跪倒,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一管事顫巍巍走前來,躬著身子,低聲道:「大人息怒息怒……別傷了身子。」

    安慶緒拉著弟弟安慶恩從內堂外經過,聞得聲響,躲在堂外偷看著內堂中怒氣衝天的爹爹安祿山,不明就理。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爹爹這般惱羞成怒。不過也難怪,前幾日府中發生那麼多事之後,爹爹的兩個結義兄弟一直昏迷,至今未醒。

    但聞安祿山啞著粗嗓子道:「二弟,三弟怎麼樣了?」見管事不敢作聲,也知一二,破口大罵道:「想不到那五毒聖子的五毒幻音如此厲害?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再找名醫看看!」

    管事戰戰兢兢道:「啟稟大人,不瞞大人,這些日子,在長安城的大大小小名醫都請遍了,可二爺三爺就是不見好轉……這……這……」

    安祿山大歎一口氣,又有些無可奈何,揚了揚手,示意那管事等奴婢、兵士都退下去,便轉過身去,環顧堂內除了他自己之外再空無一人,走到桌後的牆邊,拉開遮蔽的帷幔,露出一副地圖來。

    這是一副他私下找畫師繪出的大唐現下的疆域圖。

    安祿山望著牆的大唐疆域圖,手掌撫在地圖不斷摩挲,竟有些悵然,從懷間掏出一頁微微發黃發皺的紙,仔細端視了良久。

    但見那紙寫著「乙丑」二字。圖中繪著的卻是一盤累得高高的金字塔一般的果實,一顆接一顆,整齊排列,最頂一層只有一顆,依次按一定規律向下增加,最末一層卻有五顆果子,這些果子被盛放在一個寬扁的圓盤裡,看去甚是普通,便如她常常見到的尋常人家也能見到桌水果盤中擺放的水果一般。

    此為第二象,名為「乙丑」。

    單看讖文卻也不能看出什麼端倪:「纍纍碩果,莫明其數。一果一仁,即新即故。」

    圖文後面標注著補填的頌文:「萬物土中生,二九先成實。一統定中原,陰盛陽先竭。」

    「厥後開元之治雖是媲美貞觀,而貴妃召禍,乘輿播遷,女寵代興,」

    對於這圖所繪與所注,安祿山不止看過千百次,那次給沈慕容也看過,可卻始終不能完全參詳透那最末幾個缺字的含義,歎道:「貴妃召禍,乘輿播遷,女寵代興,……繼之……如今宮中,就只有那楊玉環剛封了貴妃,若不是為此我也不會拜她為乾娘!這圖譜,莫不是就是指我安祿山取而代之之意,可惜那個賤人始終不信,也不願跟我!」

    他越想越氣,一掌拍在牆那地圖之,竟將那牆打出一個凹陷,怒道:「改日我安祿山一定殺了李隆基,取而代之,最可惜的還是傳國玉璽被那老妖婦給搶了去。」

    話音甫歇,忽聞門外響起一陣鬼魅般的怪笑之音,門忽而大開,陰風陣陣之中,那梟鳴之音讓人更覺毛骨悚然。但聞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想要玉璽,拿去!」

    安祿山心下大駭,兩眼急跳,只見眼前一道綠光忽閃,定睛一看,桌已多了一件物事,正是他為之夜不能寐的傳國玉璽!

    本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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