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她跟你走!」
這句話一遍一遍衝擊著她的腦際,對於令狐行如一座大山一般擋在自己身前,維護著她那小小的自尊,心中兀自一陣感動。
看著跟前人冷峻的容顏,她小聲對自己說道,你知不知道為這一句話,我可以就此跟著你一生一世。
她跪在低處,隔著令狐行偉岸的身軀都能感受到那股突然而至的強大力量,令狐行的道袍被吹得翻飛亂舞,拂塵的髮絲也整個兒順著風向,斜斜地扯到了一邊。
她被吹瞇了眼,不由得攬起綠羅衫,隔了紗袖向街道的那頭張望,卻見白衣人攬了方纔那藍衫女子的細腰,向後騰躍,輕輕飛起,猶如大鵬展翅,退後數丈距離,又穩穩當當地落下,站在令狐行推出那漩渦的不遠處,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手裡依然握著那把《長相思》的折扇。
趙小玉看得有點傻了,想起自己剛來修仙觀跌落山頭的那一幕,猛然有些嫉妒起方纔那藍衫妖媚女子來,看到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身邊的白衣男子,含情脈脈的神情,許是對那渾然不覺的男子無比愛戀!讓人不由想到「神雕俠侶」。
我欲隨你乘風去,只羨鴛鴦不羨仙。
片刻,風停了,氣浪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打圈的樹葉,哧哧幾聲,瞬間失了被拉扯的勁力,頓時如碎玉散成了片片飛屑,輕飄飄的落下,無聲無息。
白衣人輕輕一聲冷笑,放下身旁佳人,神情輕蔑地盯著令狐行:「如果今日偏要這位姑娘跟在下走呢?」
令狐行轉頭看了看一臉蒼白的趙小玉,將手裡的拂塵握得更加緊了些。
他心下已料定此人定是江湖人稱「聖子一出,五毒盡滅」的五毒聖子,只是不知他何時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已經向趙小玉下了毒,看趙小玉陡然煞白的臉色,想來這毒還不是十分霸道,否則她哪裡還有力氣在那裡數銀票?
「銀票?」令狐行想到這裡,心中猛地一驚,這銀票原本是五毒聖子方才要遞給他的,難不成銀票有毒?
令狐行來不及細想,一聲大吼:「小玉,快把銀票拿出來!」拂塵揮來,顧不得男女有別,便向趙小玉胸口掃來,為的是那一沓帶毒的銀票。
趙小玉並不知道銀票有毒,愛財如命的她,如今身在異世,恐怕就是知道銀票有毒也不會輕易撒手,眼見令狐行拂塵掃到,以為令狐行要搶她銀票,立即一個躬身,整個人趴在了地,死死護住了胸口,嚷道:「令狐行,你這傻子,又發什麼瘋了?在這時候沾我便宜!」
令狐行眼見趙小玉命都不要,拼了老命護住銀票,揮出的拂塵帶了內力,生怕傷了她,那招「仙人指路」還沒有使老,揮到半途便又收了回去,怒道:「你讓開,你不要命了,銀票有毒!」
趙小玉愣了愣,又繼續趴著,明知人家不是沾她便宜,不過好不容易才賺到兩千兩,今後吃喝全它了,便仍然耍賴道:「你這傻子,就是沾我便宜,我不依——」她打算就這麼趴著,等恢復了力氣便跑路。
什麼沾她便宜?活人都要讓她氣死!
令狐行有些氣悶,眼下又要和五毒聖子對敵,只怕趙小玉耽誤不起,他一時沒了主意,乾瞪了眼,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說了一個「你」字,便覺得身前風到,勁力非凡,想是那五毒聖子攻到了,當下不敢馬虎,迎面對敵。
趙小玉見令狐行無暇顧她,便又推了推草蓆下的清虛子,卻不見反應,側耳傾聽,竟然有輕微的鼾聲從草蓆下傳出,果然那清虛子練那「龜息功」又練的睡著了,便對著他耳邊大叫道:「爺爺——吃肉了,我們有錢了!」
清虛子一個骨碌,翻身掀掉身的草蓆,四下張望,爬了起來,道:「怎麼,怎麼?演完了啊?」忽然瞄見令狐行一臉嚴肅,揚起拂塵,擺出架勢護住身後,與一持白扇的男子鬥得正歡。
不遠處還站著一女,便高聲道:「好師侄,要不要師叔幫忙?」
令狐行皺著眉頭,心下掛記著趙小玉中的毒,便道:「師叔,小玉中了毒,你帶她先走,我料理了這裡,隨後便到。」
他的意思是想師叔清虛子帶趙小玉離開此地,找個僻靜的地方運功驅毒。
哪知話音剛落,清虛子已經一把搶過趙小玉剛掏出的銀票,樂顛顛地往前跑開去,邊跑還邊嚷:「哈哈——有錢了,買酒喝了,買酒喝了。」
趙小玉本想說「令狐行說那面有毒」,卻被人搶了銀票,心中暗罵,媽的,果然是令狐行那廝騙我,如果有毒,清虛子這老傢伙武功那麼高,怎麼不知道?原來是合計了要搶她銀票!
她猛然來了力氣,氣吁吁地跟著追了去,嚷道:「瘋老頭,還給我,還給我,你個老騙子……」
令狐行突見這一老一少片刻便跑得沒影兒了,他的手指差點沒把拂塵掐斷,心中恨恨道:「那銀票有毒……」
辰弒看那一前一後跑開去的身影,見狀一聲大笑,道:「有趣,有趣,這爺孫倆果真有趣!想不到中了毒還能跑得這麼快——」看著令狐行捏緊了拂塵,眼神犀利,忽然冷言又道:「想要救他們倆,沒問題,不過先問問我手裡這把扇!」
話音剛落,他左手一伸,那把折扇便輕輕展開,頓時猶如一把利器,在空中平行迴旋著,但聽嗖嗖風響,逕直便向令狐行站立的方向,飛了過去。
令狐行眼見折扇飛到,側身一避,揮起拂塵,運起內力於拂塵木柄,豎立長柄於眼前,便聽「叮——」的一聲,折扇便與拂塵長柄相碰,居然擦出了火花。
桃花扇減不了力道,又飛向令狐行身後天香居二樓的長柱,但聽「乒——」一聲,天香居井口粗的長柱立時揚起簌簌木屑,紛紛揚揚地散了開去,再看那把折扇卻如一柄利刃,插入長柱深處十寸有餘。
令狐行雖然方纔已經在拂塵運了五成的功力,但經由方纔那一撞,腳步竟然在地磨行了數米,鞋底頓時積了數寸沙塵,才停了下來。他看著地磨行的兩道細長的痕跡,深若半指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先前擔心師叔和趙小玉,無心戀戰,本就在心智已吃了大虧,現下見狀,不敢大意,立即斂氣秉神,沉著對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