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法天瀑,行如流水,意如行雲,妙到顛毫。
逍遙侯的軒轅劍就真如同天外游離的神龍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時而只見劍光不見人,時而只見人不見劍光,他人已把劍駕御到無我無劍的境界,處處殺著、處處揮毫,充滿了江山大氣之勢,更具湖海壯闊之威,就像在演繹東勝神州的日月星辰、山川湖海的奇妙變化一樣。
無法言透,無從捉摸。
十一郎的九州神光劍一如既往的凌厲迅猛,快如閃電,夜空之中彷彿無數流星破空,群星墜落,以天外流星困天外神龍,這是殺人的劍法,講究絕對的有效而實用。
白雲飛的臉色忽然沉了下去,因為他已經發現,十一郎的劍雖然越來越快,卻遠遠不如逍遙侯那麼靈動,富於變化。
逍遙侯的劍已經不再是劍,而是文人的筆,他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即使對方攻殺再凌厲,他也能游刃有餘的化解掉,但是十一郎的劍卻永遠是劍,他渴望勝利,劍是殺人利器,若殺不死人,殺死的將是他自己,正所謂誠於劍,死於劍。
再過最多三十招,逍遙侯的劍必將洞穿十一郎的喉嚨。
這個可怕的事實無論誰都不可能改變,而且在場絕大多數人都沒看出來。
三十招過去了,就在白雲飛擔心之際。
十一郎的劍式忽然變了。
本是快如閃電的光劍,忽然之間在夜空中變得緩慢而彎曲,就像彎彎的新月,輕盈而柔韌,然後這片新月眨眼間就變為了一道七彩飛虹。
飛虹堪比白雲飛的神州萬里劍,直而壯觀,貫穿整個夜空,劍式起了這樣一種變化,這一刻幾乎每個人的呼吸都已停頓,這種奇觀已經脫離了劍法的範疇,沒人可以解釋。
飛虹猶如一道光柱直射遠處的逍遙侯。
這一劍刺出去,其中沒有任何變化,因為它包含了所有劍法變化的精粹,它簡單、單純、直接,已經發揮了這把劍的最大威力。
白雲飛深信即使飛燕六式在這一劍籠罩下,也絕無生還的可能,因為它要不了對方的命,就會要自己的命。
這一劍殺氣騰騰、銳不可當,人們見到此等劍法,全都徹徹底底的呆了。
然而逍遙侯似乎早已經料到十一郎這一記絕殺,十一郎出手之際,他的軒轅劍也高高揚起,飛虹掠來之時,漆黑的天幕中出現一個巨大的幻影,軒轅劍的幻影,這黃金色的劍影猶如一條巨龍,飛虹與之相比,就好似一條靈蛇而已。
靈蛇對抗飛龍,結果可想而知。
只見飛虹飛到一半,巨龍也迎頭撞了上去,瞬間就把飛虹給吞噬了。
十一郎如此強悍的劍光,居然還有比其更強大的劍氣,這等曠世奇觀別說人們沒見過,就算想都想不出來。
巨大的黃金色劍氣電光火石之間就湧進了十一郎的身體,十一郎像斷線風箏一樣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星楚幾乎已把手心攥出血,白雲飛也看傻了。
這一戰,看來是十一郎敗了。
就在每個人懸著的心準備放下時,異變又出現了。
十一郎的身體在空中扭曲蜷縮,好像劍氣在他體內縱橫奔湧一般,突然間,他全身一振,身體抖得筆直,手上的九洲神光劍又一劍刺了出去,天幕中出現的是一道更恐怖的巨型光柱,光柱居然還有聲音,那種聲音人們從未聽過,彷彿是來自另外世界的仙音。
「這是……」白雲飛失聲道,「難道是久已失傳的絕學移花接木?斗轉星移?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關鍵時候,十一郎亮出了奇招,真正的致命一擊,原來是在這裡。
逍遙侯縱然神功無敵,恐怕也沒想到,他自己的絕技打自己是個什麼概念?
漫天的劍光消失了,夜空又恢復了寧靜。
大雁塔的塔頂上,兩名劍客都穩穩站在了屋簷上。
「卡嚓」一聲,十一郎劍已入鞘。
逍遙侯面色蒼白,嘴唇抖動著,似要想說什麼,但始終沒說出口,他站立不穩,一個踉蹌竟從塔頂上連人帶劍摔落下去。
天際中,一顆最閃亮的星星滑落。
十一郎忽然也站立不穩,一下子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
顯然這一戰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他也沒法再下去。
沒有人出聲,也沒有人喝彩,因為每個人都被這場驚世駭俗的決戰完全震撼了。
許久,群雄清醒過來。
無數人發了瘋似的往山頂上跑去。
白雲飛也清醒過來:糟了,這些人看到逍遙侯一死,必然會趁機搶奪軒轅劍。
能來到這落葉國邊境上的江湖客個個都不是平庸之輩,大雁塔四周瞬間殺聲震天,血光陣陣,幾百個江湖高手自相殘殺起來。
半山腰裡唯一沒動的,就只有白雲飛一行人。
「這些人幹什麼?」馮青梅問道。
藍大先生道:「在搶軒轅劍。」
馮青梅道:「難道是因為那個傳說。」
藍大先生歎息:「你也看到了,剛才這神劍發揮的威力,就算是千軍萬馬也抵擋不住。」
馮青梅喃喃道:「可惜我並不想得到它,這劍就是桶炸藥,誰拿到了,無異於引火上身。」
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此刻還站在這裡沒有上去的,自然都是心靜如水之輩,自然不會對神劍有興趣。」
眾人回過頭一看,來人竟是那龍門客棧的老闆。
老闆歎了口氣:「多少人死無葬身之地,全是因為那個貪字。」
白雲飛忽然道:「只怕這些人自相殘殺,本就是一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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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笑了:「白公子真是眼力如神。」
白雲飛笑了笑:「我們上去看看。」
白雲飛、納蘭真、陸新月一行人慢慢的走上了山顛。
十一郎仍然在塔頂閉目養神,星楚趕緊跑了上去。
月光仍然美麗,美麗得讓人想吐。
白雲飛雖然也見過不少死人的場面,但沒有哪一次有這次印象強烈。
幾百個高手全死了,一個也不剩,有的人到死也還糾纏在一起,他們全都是自相殘殺而死,滿地都是血肉刀劍,斷胳膊斷腿,甚至連死人的腸子掛得滿樹都是,鮮血把古老的塔壁都給染紅了。
雷貝卡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吐開了,納蘭真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
空氣中飄著濃濃的血腥味,連白雲飛都覺得眼前的情形慘不忍睹。
問題就是死人這麼多,白雲飛就是沒發現逍遙侯的屍體,也沒有看到軒轅劍。
「難道他沒死?」白雲飛笑道。
樹叢中一個聲音響起:「老夫確實未死,也不能死。」
順聲望去,白雲飛吃了一驚,逍遙侯正慢慢的走了過來,他一臉嚴肅,而且全身上下看上去也不像是受了重擊的人。
他沒事,那麼十一郎呢?
逍遙侯道:「十一郎小友真力消耗過度,一時半會恢復不過來,他的夫人正在上面為他療傷。」
所有人都吃驚的張大了嘴巴,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白雲飛驚訝道:「難道,難道你們事先準備好了,要共同演出這場戲?」
逍遙侯道:「白小友,現在還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時候,你們大家請看那邊。」
順著他的手勢指去,遼闊的邊境一望無際,沙漠在夜色裡黑沉沉的,彷彿一片無盡的地獄。
但是很快,地平線上出現一絲紅光,這絲紅光慢慢的擴大,緩緩的照亮了整個天際,遠處的沙漠好像有一大片火在燃燒。
慢慢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無數火把在晃動,密密麻麻的軍隊整整齊齊的排列著方陣緩緩向邊陲小鎮開來,隊伍裡旌旗打著的旗號正是大羅國。
「魯哈的軍隊。」白雲飛驚呼。
這股大軍前所未有的龐大,陸新月吸了口氣:「好傢伙,起碼不下三十萬人,這都還望不到盡頭。」
雷貝卡忽然尖叫起來:「你們快看,看最前面。」
白雲飛施展天開眼,放眼望去。
他終於看到了他擔憂的事情,所有隊列的正前方,全是一片手持盾牌長刀的戰士,這些戰士竟全是骷髏架子。
方烈冷冷道:「看來魯哈的計謀是得逞了。」
燕如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嚇得全身發抖:「天殺的,天殺的,我們難道今天全死在這裡嗎?」
白雲飛回過頭看著逍遙侯:「侯爺難道早已預見到今晚所要發生之事。」
逍遙侯歎了口氣:「納蘭姑娘,事到如今,也只有麻煩你了。」
納蘭真道:「謹聽侯爺吩咐。」
逍遙侯道:「大家都跟我上塔去罷。」
白雲飛等人面面相覷,只得跟著上去,誰也不明白逍遙侯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