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楚不再搭理他,逕直走到床邊緩緩伸出手。
天眼神珠又出現在她掌中,白雲飛和方烈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只見她雙手微微托起,明珠就懸空於十一郎的頭頂不斷的旋轉著,那情形讓白雲飛聯想到西方那些傳說中的巫師施法的魔力水晶。
果然,明珠放光,滿堂生輝。
明珠彷彿變成了一面鏡子,鏡子中居然神奇的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圖畫。
這等奇妙的寶珠,著實讓白雲飛和方烈開了眼界。
首先出現的畫面就是落葉國的邊陲小鎮,畫中有一個白雲飛特別熟悉的人,一看那竟是燕南來,燕南來正帶著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兩人好像在趕路。
白雲飛驚訝道:「這是七年前燕大俠誅滅十三路黑道,帶著丁原後裔去仙林國周莊的情形。」
星楚和方烈都不禁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緊接著畫面又變了,變到了仙林國的周莊。
荒山僻野,霧氣氤氳,大霧中一個俊美的白衣少年正在努力練劍,他劍法精妙,勢如颶風。
白雲飛更驚訝:「這是他苦練劍法的情景。」
星楚淡淡道:「神珠可窺見他一生的經歷。」
白雲飛和方烈都吃驚的看著星楚,這明珠確實神奇。
畫面很快就變到了白雲飛熟悉的地方,揚州如意鎮的湖邊。
湖水碧綠,烈日當空,華蓋擁集,群英薈萃,寫著「揚州論劍」四個大字的大紅旌旗迎風飛揚。
畫中人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是十一郎,另一個就是那紫刀門的卓飛谷。
卓飛谷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劍一拔出,就必然要見血而歸?」
十一郎面無表情的答道:「是!」
卓飛谷盯著他:「你能殺我?」
十一郎道:「是!」
卓飛谷道:「好,我看你怎麼殺我。」
說完,他掠上半空,紫刀揮舞,但見擂台上寒光一閃,十一郎的劍一入鞘,卓飛谷就變為死人。
雖然那是一瞬間、是過去了很久的事情,但現在看來,白雲飛還是覺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論劍大會的擂台上,十一郎的九州神光劍大開殺戒,見人殺人,見佛殺佛,殺得天下英雄束手無策,血流成河,就連少林大師也命喪於他劍下。
「此劍名碎月斷夢刃,劍長四尺二寸,淨重八斤十一兩,四十歲後,老夫持它縱橫天下無敵已有六載,今日乃是老夫這六年來第一次拔劍!」辛夢來緩緩說道。
十一郎道:「此劍名九州神光劍,劍長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至今遍尋天下對手而不可得,今日一戰,我自當傾盡全力!」
兩人說完,畫中再現了當日揚州那一場成名激戰,只見湖面波瀾壯闊,劍氣縱橫,飛燕六式施展完後,十一郎還是墜入湖底。
星楚面有驚色:「原來你們的朋友竟是人稱一劍驚天下的劍神十一郎。」
白雲飛和方烈此刻已被畫中畫所吸引,無暇理她。
這畫中畫竟也有十一郎不為人知之事。
皓月長風,高山之顛,竹林深處,一亭一案,亭中美酒,案上古琴,紅顏在側,把酒臨風,檀香幽幽,月下劍光,琴劍合鳴,聲名遠播,劍光過處,落英繽紛,此時,江湖已經不在,天地間只剩下這一刻的空靈。
這是十一郎和蘇長靈共同的回憶。
然而畫面很快就轉到天劍山山頂,十一郎的利劍洞穿辛夢來的胸膛,又一劍劃破了蘇長靈的喉嚨,從此絕代佳人香消玉殞。
劍神為求劍道真諦,必須要學會無情,忍受寂寞。
白雲飛忍不住長長的歎息著,星楚也為之動容。
明珠直到出現十一郎在洗劍池擊斃風愚子的畫面後才恢復為本來的透明。
星楚喃喃道:「這劍神之生命,亦是如此寂寞而不幸。」
白雲飛立即拱手:「在下剛才多有得罪,請大人海涵,還望大人高抬貴手,救他一命。」
星楚轉過身,喃喃道:「七巧化骨散這劇毒源自大羅國,本不是太難解救,只不過……」
白雲飛不解的望著她。
「只不過,你又是怎麼知道我這神珠可解此毒呢?」星楚忽然問道。
白雲飛怔了怔,笑道:「在下也是聽聞一位朋友無意中提起過這天眼神珠的妙用,她說這神珠乃是聖物,妙用無方,可解奇毒,能預知過去未來,更有很多神奇的功效。」
星楚立即道:「請問你那位朋友高姓大名,今在何處?」
白雲飛笑了笑,道:「在下那位朋友乃是一介女流,複姓納蘭,如今在東勝京都。」
「哦!」星楚彷彿不甘心的應了一聲。
白雲飛盯著她,他似乎覺得,這天眼神珠關係著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星楚忽又道:「為十一郎解毒此事不難,但你們須得答應我兩件事。」
「莫說兩件事,二十件也不成問題。」白雲飛猛拍胸口。
星楚點點頭:「白大俠一諾千金,這個我也久已耳聞,我要你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邀你那位納蘭朋友前來我落葉國藍彩城。」
白雲飛皺眉道:「這是為何?」
星楚也未回答他這個問題:「我要你們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救助了十一郎後,你得跟隨我回皇宮。」
白雲飛道:「去皇宮做甚?」
星楚道:「保護這天眼神珠。」
白雲飛驚訝道:「保護?難道以星大人的實力還無法……」他忽然住了口,因為他現在已經知道,這星楚自身並沒有多高強的武藝,她的威力,全依賴這神珠發揮,但她為何又要白雲飛來保護自己呢?
星楚轉過頭,把目光落向窗外即將亮起的天色,喃喃道:「我國禍事將近不遠,急需良才保我落葉江山,白大俠武功蓋世,若能解除我國急難,想必也是功德一件。」
白雲飛沉默著,道:「大人此話若在平時,白某絕不會答應,但若大人救得十一郎性命,在下自當聽從大人吩咐。」
星楚道:「十一郎與逍遙侯,都乃當世之雄才,我自當救他。」
「但是大人預知的禍事,難道不久之後就要降臨麼?」白雲飛懷疑的說道,「具體的禍事又是如何,大人可不可以明示?」
星楚道:「這預知未必準確,只有這天眼神珠懸於那人的頭頂,才能看見那人的過去,以及預測未來,只不過此法太耗功力,預測也未必有效,譬如這十一郎和逍遙侯之戰就無法預測。」
這些話,白雲飛就不懂了,他隱隱中有種感覺,此番把星楚劫持而來,未必是件好事,但現在十一郎的命,那是無論如何也非救不可。
白雲飛沉聲道:「星大人請放心,只要大人解除劇毒,在下一定跟隨大人回宮。」
方烈道:「白大俠,你……」
白雲飛擺手阻止了他:「方兄輕功高強,日行萬里,可去東勝國請我幾位朋友前來藍彩城相助,白某自當去皇宮,諒女王等人也不是無知無識之輩,想必也不會為難我。」
方烈沉思著不說話了。
星楚道:「既是如此,你們二人先請出去罷,把這個女人也帶出去。」
白雲飛點了點頭,方烈扛著燕如就向外走。
當燕如的昏睡穴被解開時,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當場跳了起來,瞪著白雲飛叫道:「又是你這個賣藥的,你有完沒完啊。」
白雲飛苦笑道:「我的藥已經賣光啦。」
燕如大叫道:「天殺的,你這賣藥的怎麼還不走?現在什麼時辰了?怎麼天都快亮了?」她的意識顯然還停留在昨夜,絲毫不知就在這一夜,皇城禁宮已經發生了一場驚人的打鬥,而這場打鬥正是眼前這個人和她的丈夫所為。
「我馬上就走。」白雲飛苦笑道。
方烈立即道:「白大俠,你……」
白雲飛轉過身,笑道:「我出去轉轉,藍彩城乃是十大城邦之一,既然來了,肯定得好好看看。」
這話的意思方烈當然懂得,意思就是星楚還在施救,反正也沒什麼事,不如出去看看情況,倘若女王有行動,他們也好應變。
誠然,女王是不會讓他們隨隨便便把國師像玩具一樣拿去任由擺佈的,必然有所部署,說不定此刻,全城已經戒嚴。
白雲飛是個聰明人,他選擇這個時候大搖大擺的出去逛街反而讓女王的衛隊意想不到,正是越危險就越安全。
藍彩城無疑是北方一座美麗的大城市,街道平坦寬闊,房屋整齊,就連每一家店舖的店面,裝修得都遠比其他的城市大氣而豪華。
此時天已亮了,白雲飛徑直向城西的萬華樓酒家走去,他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地方遇上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