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舊怨與新痕
如今的現實世界,陸震風這個人同樣真實存在,就連他的屬地和稱號都沒有變化。
白雲飛幾乎就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但他還是沉住氣道:「這陸震風究竟是什麼人?」
心眉道:「這陸震風當年也可算是東勝大陸叱吒風雲的一方英雄豪傑,其武功和聲望都極高,當年南方的海南國叛亂,眾多難民背井離鄉、流離失所,他的天空之城大開城門糧倉,救助災民,廣劑眾生,阿彌陀佛,功德可謂無量!」
心眉接著道:「只是這位陸城主擅長刀法,人稱天下第一刀,而他自稱劍法造詣不高,當年也謝絕了周大師的邀請。」
白雲飛不說話了,心眉幾句話就已經把當初《劍光》裡陸震風的故事說得差不多了,他這幾句話同樣也說出了這個世界裡的一段有名歷史。
千尋道:「那麼此劍必為第五人所得吧?」
心眉道:「正是如此,這暗夜流光劍後來確實被周大師贈於這第五人,而這人獲得此劍也實至名歸!」
千尋道:「那麼,這第五個人是誰呢?」
心眉道:「這第五人便是當年號稱天下第一劍的神州大俠,燕南來!」
白雲飛的腦袋頓時「轟」的一聲炸開了,他現在是吃驚得無以復加。
心眉道:「這燕南來行俠仗義,快意恩仇,生平也不知做過多少件轟動江湖的大事,而且他武功卓絕,劍法獨闢蹊徑又渾然天成,我寺方丈曾與這位生性豪爽的燕大俠有過幾面之緣,方丈師兄形容過他的劍法……」說到這裡,他的目光忽然轉向白雲飛,道:「貧僧感覺,白檀越的劍法似乎總有些像那位燕大俠的劍法來路。」
白雲飛呆呆的望著桌上跳動的燭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心眉道:「這位燕大俠確實是一位俠義中人,他獲得此劍後遵守承諾,在江湖上聯合了好幾位正派高手趕到落葉國邊境,一夜之間便把十三路黑道聯盟的總壇摧毀,那十三路黑道聯盟總把子江一閃也死於他劍下,從此邊境安寧,百姓安居樂業!」
千尋露出一絲羨慕的目光,道:「燕大俠除暴安良,無愧為俠義本色!」
白雲飛這時直聽得全身熱血沸騰,一顆心幾乎就要跳出胸腔,這些故事,正是他當初在《劍光》裡的切身經歷,當初他獲得暗夜流光劍事實上就是最高難度的任務,那江一閃被花如玉一記冰封箭射中動彈不得,最後被他的「神劍三千里」亂劍刺死……
想到這些,白雲飛忍不住想放聲大吼:「我就是燕南來,我就是天下第一劍!」
但是此刻……他只有苦笑。
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他的悲壯經歷和離奇遭遇,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人生本是一場夢,夢也好現實也罷,這就是人生。
心眉忽然歎了口氣,道:「這燕大俠武功高絕,但越是武功高絕之人,心魔便越是深重,為了爭奪天下第一的稱號,燕大俠和陸城主那年秋天約定在天劍山山頂決鬥,這就是當年轟動全江湖的『燕陸之戰』!」
千尋道:「那後來呢,究竟是燕大俠贏了還是陸城主獲勝?」
心眉道:「那一戰據說沒有人親眼看到,但最終卻是陸城主勝了!」
千尋道:「哦?為何?」
心眉道:「江湖傳言,燕大俠劍法不如陸城主,最後戰死天劍山;但也有人說燕大俠為情所困而招致陰謀暗算身亡;總之說法甚多,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親見了!」
千尋道:「那陸城主後來怎麼說呢?」
心眉道:「陸城主只是說燕大俠最後是墜入山崖而身亡,即是陸城主親口所說,旁人也不便多問,總之那一戰陸城主是勝了,而燕大俠和他的暗夜流光劍從此也墜入山澗深谷,一代名劍,就此消失!」
千尋一臉惆悵的表情,喃喃道:「想不到一代劍俠和名劍,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
白雲飛也暗暗歎息:「真相只有一個,你們又怎麼可能知道呢?唉……」
心眉道合十道:「阿彌陀佛,心佛即佛,心魔即魔,如此下場只因那天下第一罷!」
白雲飛也感慨道:「如果不是因為天下第一,這暗夜流光劍想必還流傳於世間,那燕大俠如今也還活著!」
陸新月忽然道:「燕大俠的確已不在世間,但那暗夜流光劍卻並未消失!」
「哦?」眾人全都驚訝的抬起了頭。
陸新月沉聲道:「半年前,這把名劍不知怎麼被吏部尚書楚秋所得,藏於家中!」
白雲飛、千尋、心眉都看著她。
陸新月道:「然而也在半年前,楚秋府邸突然失竊,傷二十餘人,死三人,失竊十萬兩銀子,據我六扇門線報,竊賊正是秦州雙刀兄弟!」
千尋也忽然道:「難道那暗夜流光劍也被賊人竊走!」
陸新月的眉頭挑了起來:「不錯,這十萬兩銀子一案已結,但暗夜流光劍卻仍然不知去向!」
千尋道:「暗夜流光劍難道不在秦州雙刀兄弟手上?」
陸新月冷冷道:「若在他們手上,他們恐怕也活不了這半年!」
千尋道:「陸捕頭的意思是這名劍再次易手?」
陸新月道:「不錯!」
心眉歎了口氣,道:「這名劍再現世間,恐怕不少人會出手搶奪,看來江湖上又有一場明爭暗鬥血雨腥風,少不了生靈塗炭了!」
陸新月忽然站起身,肅然道:「我皇英明,知道此劍現世,必然引來無數爭端,惟恐秧及無辜百姓,故傳諭命我出京找尋此劍,並把此劍帶回京都,由皇宮大內保存!」
心眉合十道:「阿彌陀佛,聖上為天下蒼生為重,此乃我東勝之福!」
白雲飛這時候忽然明白過來,他基本上已經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了。
這個陸新月調查這件案子其實唯一的線索就只有秦州府三個字,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十萬兩銀子和劍的下落。
一來秦州府,幾個六扇門的人就遭暗算,而王府裡忽然來了一大群「大俠先生」找千尋的麻煩,這群江湖人士肯定也是為找劍而來,但三言兩語就被千尋打發了,於是疑點就出來了,這名劍顯然與王府有關,而這時候白雲飛恰恰來到王府找千尋談生意,白雲飛立即成了陸新月的懷疑對象,夜裡,他與千尋的交易自然瞞不了陸新月的耳目。
千尋交給白雲飛的那張銀票十有八九就是楚秋府邸中失竊的十萬兩銀子的一部分,銀票雖然全國通用,但那張銀票必然有特別的標記,這標記是什麼不重要,關鍵在於通過那張銀票陸新月把注意力轉到了白雲飛的身上,她本來認為白雲飛有問題,結果無意中挖出了肖成志和陳大朋兩個人。
這兩人一死,陸新月又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銀子明明被肖成志二人分發了出去,為什麼千尋的銀票還是那失竊銀子其中的一部分呢?而劍呢?劍又去了哪裡呢?這一連串的疑問一加起來,所有人的矛頭都隱隱的指向了秦王府。
如此錯綜複雜的線索和案情,秦王府看來是絕對脫不了關係。
也難怪千尋總給人精明深沉的感覺,果然大不簡單。
而這陸新月更加老練深沉,她居然就敢在這秦王府的大廳說出她此番來到秦州府的辦案目的,其實無意中就是提醒千尋:你若是讓我找到了把柄證據,無論什麼人我都會依法懲辦,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想到這裡,白雲飛忍不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唉!」
他本想平平凡凡的在這個世界裡生活,和苗人風他們勤勞致富,誰知不知不覺中又招來了麻煩。
他不想爭雄鬥狠,卻連連與何楚舞陸新月惡戰了兩場;他不想練那些縱橫無敵的武功,但卻莫名其妙的連續升級;他不想捲入江湖中的這些是非恩怨,只因他過去太瞭解,江湖這潭水有多深。
一個人越是不念江湖,卻越是拋不開紅塵俗世。
此時夜已寂深,廂房外的小園更顯得淒清。
白雲飛看著夜色下綻放著的梅花,忍不住輕輕吟道:「昨日江湖惟我笑,如今梅花伴寂寥,明月滿天天似水,夢醒恰如玉人簫。」
聽到這充滿了寂寞韻味的詩,涼亭那邊傳來一聲歎息,似也在感歎詩中那對江湖的無可奈何。
陸新月無論什麼時候看上去都是冷冷的,很少時候會把內心的情緒寫在臉上,她雖也在歎息,但那滿臉憂鬱一閃即逝。
此刻單獨見到她,白雲飛忍不住就走了過去,拱手道:「陸捕頭!」
陸新月連都看不他一眼,道:「你還有何事?」
白雲飛笑了笑,道:「沒事,我只是想問一聲,那失竊案件與我沒有關係了吧?如果沒有關係的話,我正好明早可以回去了!」
陸新月道:「是沒有關係,不過我奉勸你,你若想做兵器生意,最好自己開家鐵匠鋪,而且最好也不要與山賊有往來!」
白雲飛自然聽得出她話中有話,那就是「別要再與千尋有往來,這些銀子大有問題,而且與山賊有往來,你若一旦作奸犯科,我肯定要收拾你!」
白雲飛笑道:「陸捕頭的話,在下自然銘記在心,嘿嘿!」
他不發出那聲「嘿嘿」還好,這一笑出來,陸新月的眼睛就像刀子般瞪著他,她最見不得的就是白雲飛那一臉嬉皮笑臉的表情,她厲聲道:「若非大師今日在場,你哪有命在?」
白雲飛仍然笑道:「陸捕頭武功高強,在下自愧不如,不過我還想問一句,陸捕頭,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可是追過來追過去,那暗夜流光劍此刻應在何處呢?」
陸新月赫然一驚,自己最初的猜測絕對沒錯,這白雲飛其實一點也不簡單,居然從晚上大家一席談話中知道了她請教心眉的用意。
她忍不住忽然苦笑道:「那劍在何處?那劍此刻只怕就快到這裡了!」
白雲飛怔住:「就快到這裡了?」
陸新月道:「不錯,就快到這裡了?」
白雲飛遲疑著,道:「你在等劍?」
陸新月忽然道:「等劍?」
白雲飛道:「嗯,等劍!」
白雲飛的回答立即讓陸新月有了靈感,她的目光閃了閃,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是啊,與其守株待兔,倒不如主動出擊,劍是死的,但人卻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