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相交於誠
每天午按部就班的去聽課，然後下午獨自去新樂園的機房單練槍法，晚回到514看看，聽葉雲飛、孫海、山田正作閒聊學校裡的各種奇聞迭事，要麼就去516湊熱鬧，看看封魂絕他們玩撲克，或者看羅米和白雲下象棋。
他不像其他那些學生，逃課、荒廢、甚至是墮落，天天去尋找美女，見，結黨成群的過著燈紅酒綠的生活。
因為他窮，他是個窮學生，他消費不起，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來這裡是做什麼的，他不能辜負自己兄弟對自己的期望。
人為什麼要進行呢？這是沈昆這幾天來一直思考著的問題。
「也許就像龍哥說的那樣，是為了找尋生活中的快樂！」想到這裡，沈昆忍不住哈哈大笑，「對對，是找快樂的，俺現在肚子餓了，要猛吃才能快樂，我的炒飯，我來了，哇哈哈！」
沈昆一頭栽進好吃街一家名叫「洋房子」的小餐廳。
現在是中午放學時間，來好吃街的學生到處都是。
這洋房子果然是洋房子，裡面的佈置精緻洋氣，餐桌桌面全是清新的玻璃，中央空調吹得人全身冰冰涼的，如此炎熱的中午，能在這種環境下吃飯也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沈昆要了一大盤青椒肉絲炒飯，找了個窗的位置大吃大喝起來。
每次一看到青椒肉絲，他就會想起葉翔，正是他想念葉翔，所以他才點青椒肉絲炒飯。
「啪」的一聲，餐桌對面的好像放下來一個盤子，看樣子這人也是吃的炒飯。
但一看人家的盤子裡裝的東西，沈昆的勺子就卡在牙齒間不動了，口裡塞著的一團米飯也嚥不下去了，眼睛也發直了。
鮑魚、叉燒、油菜、煎蛋，就連那米飯的品質看去都比自己盤裡的玩意要好得多，簡直就是色香味俱全，讓人流口水。
沈昆吞了口口水，把眼睛閉，又開始猛吃，他把自己盤裡的青椒肉絲炒飯想像成對方盤裡的美味，他這種境界倒也難得的高。
吃了許久，盤子就快見低了，沈昆這個傻蛋也不瞧瞧對方是誰，是誰這麼有錢，吃這麼好的東西。
又喝了一口淡得出鳥來的蘿蔔湯，沈昆才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抬起頭來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人，他一看，臉色就變了，端起盤子就走，跑到另一張桌子前坐下。
那人也端起盤子又到他面前坐下，沈昆再走，那人再跟！
折騰了幾個回合，沈昆終於忍不住了，他舉起雙手，愁眉苦臉道：「我錯了，我投降，你表跟著我，我怕你！」
燕樂琪冷冷的盯著他，也不說話，只是把自己面前的盤子推向他。
「幹嘛？」沈昆吃驚道。
燕樂琪淡淡道：「我請你！」
沈昆害怕了：「謝謝，不用了！」
燕樂琪的臉色一變，眼睛一瞪：「你敢不要我請？」
沈昆更害怕，戰戰兢兢的接過盤子，猛的開吃，吃相用叢林餓虎來形容一點不過分。
看著沈昆狼吞虎嚥的樣子，燕樂琪的臉竟然悄悄露出一絲微笑來，就像小狐狸的笑容一樣。
狐狸一笑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小雞要鉤了。
等沈昆一抬起頭，燕樂琪又板起了臉。
燕樂琪道：「我和小雨認識！」
沈昆大奇：「你們怎麼認識的？」
燕樂琪不屑的看著沈昆：「因為她才是我的老鄉，我們都是南京人！」
沈昆總算還不太笨，恍然大悟：「怪不得喲，那天我一說是你老鄉還錢，你就認定我是來找碴的！」
燕樂琪的表情依然很平靜：「那天的事的確是我錯怪了你，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好了，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沈昆稍稍鬆了口氣，燕樂琪看來並非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但他這口氣還沒歎完，燕樂琪臉色又一變，冷冷道：「只不過，那天你也不該讓我當眾出醜！」
一聽這話，沈昆忍不住要跳了起來，他被她扇了一個耳光，又餓著肚子被教務處的領導責問，一肚皮的苦水倒不出來，誰被誰當眾出醜，她好像是弄反了。
燕樂琪道：「現在整個歐萊雅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沈昆強行壓住火氣，冷冷道：「那你要我怎麼辦？」
燕樂琪道：「我要你給我認錯！」
沈昆怔住，但他立即正色道：「我錯了！」
燕樂琪反而一愣：「就這樣完了？」
沈昆點頭道：「嗯，我是錯了，錯就錯在不該吃你這盤炒飯，正是吃人嘴短中人招啊，要倒霉的！」
燕樂琪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沈昆再次看呆並麻木。
燕樂琪收起笑容：「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沈昆好半天才憋出這句話來：「你笑起來好美，真的好好看，比你比賽的時候好看多了！」
沈昆的表情很誠懇，話語也透著一股無法形容的讚美之情。
這是一句很平常很普通的話，可是從沈昆這種人口中說出，燕樂琪竟然臉紅了，低下了頭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臉紅，這兩年來，圍繞在她身邊的追求者無數，她也不知道聽過多少像這樣的話甚至比這更肉麻更吹捧的話，但是這種話只要是沈昆說出來，那就沒有其他更深的意思，它完全就是單純的不含任何雜念的讚揚，這種讚揚才是真正發自內心的。
因為沈昆本就是那種老實樸素的人，他當然不知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個道理。
燕樂琪忍不住埋怨道：「那你那天竟然讓我出醜！」
沈昆到此刻終於燕樂琪為什麼要罵他流氓了，因為像她這樣美若天仙的女生都這麼主動了，沈昆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家難堪，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從某種程度來說，一個女人對自己容顏的愛護，並不遜色於一個男人對自己尊嚴的看重。
沈昆喃喃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被人家耍了！」
燕樂琪恨恨道：「誰耍你？」
沈昆道：「我隔壁寢室的同學！」
燕樂琪道：「誰這麼缺德，連我都敢戲弄，我去幫你教訓他！」
沈昆道：「算了，他也不是惡意的！」
就在這時，餐廳門口又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琪琪！」
沈昆和燕樂琪扭頭，兩人的臉色同時變了。
來人竟是新樂園九捨的那個囂張跋扈的楊洋。
一看見燕樂琪的對面坐著的人是沈昆，楊洋的臉色也變了：「琪琪，你怎麼會和這種人在一起？」楊洋的口氣帶著一種莫名的語氣，沈昆已經嗅出了那裡面的酸味了。
燕樂琪顯然沒給楊洋好臉色：「他是哪種人？」
楊洋道：「這人和狗日的小日本整天混在一起，不是什好麼東西？」
沈昆忽然笑了：「對，對，我不是東西，因為我是人，難道你不是人，你是東西？」
「你……！」楊洋沒料到沈昆敢頂嘴。
沈昆冷笑道：「我怎麼？是不是被我說對了？」
楊洋怒道：「你小子吃了豹子膽了，敢和老子頂嘴，他媽的514的人沒告訴你我是什麼人？」
沈昆淡淡道：「我只知道你不是人，你是東西！」
楊洋瞪了沈昆半晌，彷彿想起什麼似的，顫聲道：「難道，難道你就是那天在歐萊雅把琪琪打贏的那個人？」他的聲音好像變得很害怕很恐懼。
燕樂琪瞪著他：「楊洋，你是不是也想試試？」
楊洋呆在原地愣住了。
其實他也是燕樂琪的狂熱追求者之一，只不過他並沒有主動找燕樂琪單挑過，因為他是另一種人，沒有把握的事情絕對不會去做的那種人。
燕樂琪忽然拉起沈昆的手：「走！」
楊洋更吃驚了，到現在他也確信不已，沈昆確實是那個戰勝了燕樂琪並轟動了全校的神秘人。
看著燕樂琪主動拉起沈昆離開，楊洋的眼神裡浮現了一絲怨毒。
午後的太陽還很大，兩人就走在校園裡的林蔭小道，沈昆的手已經被燕樂琪握得冒出陣陣熱汗，不過他感覺到燕樂琪好像並沒有放開的意思。
「難道她對我有意思？」沈昆不禁冒出這樣一個奇怪的想法。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心在跳，跳得比平常快了兩三倍。
誰知燕樂琪忽然瞪著他道：「你現在想跑也跑不了，陪我練槍去，我就曉得你槍法不怎樣，那天單挑我就感覺得出來，走，和我練槍去！」
沈昆的心又冷了，他以前經常警告自己：千萬莫要自我陶醉！
但男人有幾個能不自我陶醉的？
歐萊雅的校舍漸漸出現在兩人視線裡，這是沈昆第二次來到這裡，每次來到這裡，他就討不了好果子吃。
而且沈昆忽然發現，原來燕樂琪和孟宵雨的寢室竟然只有一樓之隔，燕樂琪住在二樓201號，孟宵雨就住在三樓302號。
這次練槍的地點不再是歐萊雅的機房，而是孟宵雨的寢室。
燕樂琪用的是自己的電腦筆記本，沈昆則使用孟宵雨的台式機，從機器來說，沈昆就佔了優勢。
但這一次，沈昆的聰明才智就發揮不出威力了，因為燕樂琪選擇了zte這幅地圖來練習，而且她做警察，沈昆做土匪。
zte的單練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學問，一切憑槍法見高低，在區木門兩端長達60多米的長遠距離下，沈昆的槍法可想而知。
又打了30局下來，沈昆就看著自己10：20的比分苦笑。
但燕樂琪卻沒有笑，她的表情顯得很嚴肅，像是在思考什麼。
「你這幾天都在練習槍法？」燕樂琪放下鼠標，忽然問道。
沈昆盯著她：「我佩服你，你也是天才，這你也曉得？」
燕樂琪冷冷道：「每天練多長時間？」
沈昆道：「就下午練四個小時唄！」
燕樂琪瞪著他：「就只有四個小時？」
沈昆也瞪著她：「你以為新樂園每個人都有私人電腦啊？機房只准大家每天使用四個小時，說是什麼保護大家的視力！」
燕樂琪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練的？」
沈昆笑了笑：「簡單得很嘛，打一個小時機器人，打一個小時學校的內部公眾服務器，戰去當一個小時兵，再和機房裡的同學打打血池雪地什麼的小地圖了。」
燕樂琪看著沈昆好半天忽然沒有說話：「就這些？」
沈昆漫不經心道：「就這些！」
燕樂琪道：「沒有了？」
沈昆道：「沒有了！」
燕樂琪不再問什麼了，只是把沈昆望著，她的表情忽然黯淡了下來，就像受了什麼委屈一樣，眼圈也紅紅的，好像就要掉出淚來。
沈昆忽然慌了，手足無措的問道：「你怎麼了？我，我沒什麼地方惹著你，這次！」
燕樂琪低下頭癡癡的看著地板，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練槍練了三年了，你信不？」
沈昆猛點頭：「信，我信，我絕對相信！」
他這句回答倒沒有安慰燕樂琪的意味，那天在機房單挑，不身在其中的人永遠無法瞭解燕樂琪的槍法有多麼可怕，沈昆雖然自己槍法不行，但是他見過仇天、金天秀這些大神級別的槍法，感受過他們槍法帶給自己的那種壓力，那天燕樂琪給他造成的壓力事實已經距離這些人不遠了。
也許很多人都有這種感覺，燕樂琪好歹也是歐萊雅的第一號槍手，為什麼在沈昆面前好像並非很強似的，事實，沈昆那天戰勝燕樂琪其實正是那個寓言故事的寫照，獅子把大象撲死了，卻被蚊子咬死了，燕樂琪就是那隻獅子，而沈昆就扮演著蚊子的角色，但你要蚊子去對付獅子，結果就是被一腳踩死。
所以菜鳥就是菜鳥，只能偶爾威風威風。
燕樂琪喃喃道：「我從17歲的時候就開始練習，那時候正是K在2004L榮登世界冠軍寶座的時候，我從那時候就下了決心，將來要建一支像GR那樣的女子戰隊，以後打敗K，成為世界第一個女子冠軍！」
沈昆忍不住悚然動容，他知道燕樂琪絕對不是在說笑，一個人肯用三年時間苦練一件事，那豈非正如燕雯的GR一樣有朝一日成名於天下，而且燕樂琪的志向更高，她要打敗的目標竟然是神話一般的K。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鳴！」沈昆忽然領悟了這句詩，中國女性的堅韌程度的確是比男人要強些，只為一心揚名天下，不惜三年苦磨一劍。
燕樂琪道：「我來這所學校兩年了，這在水一方是全國高手的搖籃地，這兩年裡我自信除了比我排名更強的四名高手外，其他人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沈昆點點頭，這話他也相信，燕樂琪的確具備這種實力，他也聽孫海說過，燕樂琪是整個在水一方排名第五的高手。
燕樂琪繼續道：「但是排在我面的四大高手我也自信有一天會超越他們的！」
沈昆道：「為什麼？」
燕樂琪道：「他們四個人年齡已經大了，他們的水平是通過很長時間的經驗積累起來的，雖然絕對水平很高，但是他們相對進步卻沒有我快，我自信有一天能超過他們！」
沈昆沒有說話。
燕樂琪道：「但是我剛才和你練了練槍，我發現你槍法不應該進步得這麼快的！」
沈昆驚訝道：「我進步快？」
燕樂琪點點頭：「至少比我快，因為我如果花幾天時間每天只練四個小時絕對達不到這種速度！」
沈昆沉吟著，道：「難道你的意思是有一天我會超過你？」
燕樂琪的眼睛好像又有些發紅：「我本來打算參加今年6月份的L預選，但是那個時候你呢？你會不會參加？」
沈昆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從來都沒有參加過！」
燕樂琪咬了咬嘴唇：「假如我們在L碰面，你會不會手下留情？」
沈昆苦笑道：「我這種菜鳥怎麼可能打贏你呢？何況我並不一定會參加呀！」
燕樂琪道：「不，你現在是菜鳥，但將來肯定會有所成就的！」
沈昆道：「你就這麼肯定？」
燕樂琪點點頭，彷彿很不願意承認這個猜想。
沈昆看著燕樂琪不說話了，好半天他忽然問道：「你為什麼要學？」
燕樂琪道：「因為我要成為世界冠軍，難道你不想嗎？」
沈昆搖搖頭：「我不想，我只要和我的好朋們快快樂樂的打就夠了，我並不稀罕冠軍，冠軍沒有我的朋們重要！」
燕樂琪像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著沈昆，在這所學校裡，來求學的人有哪個不是希望將來成名獲利的，但眼前這個黑小子卻好像是個例外。
燕樂琪忍不住道：「那你為什麼要來這裡求學！」
沈昆道：「公司安排我來學習的，學完了我回去就可以加薪了，你不信問小雨！」
燕樂琪道：「就這麼簡單？」
沈昆回答得更絕：「難道這很複雜？」
燕樂琪道：「我不信！」
沈昆沉默著，忽然低下頭，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我是個窮小子，沒什麼錢，不能出去大吃大喝，買那些很貴的玩意，平常就只有去玩玩兩把，它是我們這些窮人的快樂，它是我們窮人的好朋，其實我也很喜歡，但我覺得它還是沒有我的朋重要！」
燕樂琪靜靜的聽著，這些話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她第一次發現，為什麼在世界有那麼多人喜歡它，並不僅僅是人對它的單純的喜歡，有的人喜歡它是因為它給自己的震撼，有的人喜歡它是因為要依它揚名立萬，但有的人卻把它當作平凡生活中的安慰，貧苦歲月裡的忠實夥伴，所以的江湖中才會產生那麼多形形色色、各放異彩的高手，也只有那種真愛、深刻理解它的人才能登榮譽顛峰，比如K，比如林一，也許沈昆將來也能。
「我的那些朋，他們都期望我能打好，和他們並肩作戰，他們為了我付出了很多，我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我要認真學習，絕不能讓他們失望！因而為了朋不是真的，但為了朋而進行就是真朋！」說這話時，沈昆的臉忽然透出一種堅決的表情，他永遠都忘不了，葉翔半夜躲著他就著冷水啃饅頭的情形，心高氣傲的仇天主動把自己換下場，宋一梅每個夜晚都教他到凌晨一兩點，龍天翔總是笑呵呵從不生氣的模樣，也許這些在別人眼中不算什麼，但是在他沈昆看來，這種情和信任卻比什麼都還珍貴。
可他永遠也不知道，葉翔和仇天他們在他背後為了他不知做了多少事，他只知道，他寧可辜負自己，也不能對不起他們！
這就是朋，這就是！
燕樂琪默默的看著沈昆，好半天才道：「沈昆，我能不能做你的朋？」
沈昆道：「好啊，你教我槍法好不好，我這次來這裡學不好，回去天哥他們要怪我的！」
燕樂琪道：「我教你，你想什麼時候學，我就什麼時候教！」
「真的？」沈昆驚喜道。
燕樂琪道：「當然是真的，我燕樂琪是什麼人，說話絕對算數！」
「哈哈哈，那太好了，有你這樣的高手教我，我很快就猛了！」沈昆一蹦老高。
看著沈昆在旁邊歡呼，燕樂琪忽然覺得很慶幸，她發現沈昆是個很誠實的人，但正是這種誠實卻也是克制那些浮躁虛偽的強力武器，還好她現在並不是沈昆的敵人，而是朋。
但是誰也不能保證朋就是永遠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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