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師姐如此固執,那紫晶兒也就沒有辦法了。」紫晶兒嫣笑一聲,向身後招招手。林中忽然走出一個只有一隻手臂的身影……
李莫言和唐菁兒一見到這個身影,頓時都楞住了。唐菁兒更是如遭雷擊,不知是夢是幻?呆了片刻,淚花一下溢出了眼眶,踉蹌著迎上去想要撫摸那男人的臉頰:「你、你、你是是夫君嗎?」
那男人卻將臉一偏,躲過了她的手,眼神空洞冷漠,彷彿根本就不認識她,也不言語,只用手握著腰間的一枝劍。
那枝劍菁兒是那樣的熟悉,自從和他在明月山莊相識,就記住了他的劍,甚至對他劍上的味道都非常熟悉……熟悉他的劍,就和熟悉他的一樣。可他為什麼好像不認識自己?他又怎麼會和紫晶兒在一起?
「夫君,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的菁兒呀……」菁兒只覺得心中一陣陣撕裂般的痛。
他嘴唇翕動著,眼裡也似乎有了感情,但終究還是被那層漠然的死灰色所代替,同時用一種非常陌生而幽遠的腔調道:「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是你的夫君,我叫魔奴,我只聽從我主人的號令。」
「魔……奴?你的主人?」菁兒幾疑自己的耳朵聽錯。她揩了一把淚,悲怨道,「你明明是我的夫君,為何又成了魔奴?夫君,你為何不與我相認?」
魔奴不再搭理她,卻轉過臉去,向著紫晶兒畢恭畢敬道:「主人,魔奴聽從你的號令。」
紫晶兒臉上閃過一陣得色,道,「魔奴,你是不是永遠忠心於我?」
「是的,魔奴永遠忠心於主人。」
「我叫你做什麼你是不是就會做什麼?」
「是的,只要是主人的吩咐,魔奴無不遵從。」
「那好,我現在要你殺兩個人,你可否願意?」
「不知主人要我殺誰?」
「就是站在你面前的這兩個女人!」
魔奴的眼睛再次投向了唐菁兒和李莫言,似乎才剛剛看到她們。
李、唐二人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李莫言剛剛經歷了大戰,體能已經耗費殆盡,菁兒身體羸弱,根本就不能一戰……
「主人給魔奴的職責好像只是保護幼主,並沒有殺人這一條……」
「我只要你殺她們兩個——當然,她們若肯交出千機結,你也可以不殺她們。」
魔奴握著劍,並沒有動手。
紫晶兒有些不滿道:「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魔奴仍然遲疑著沒有撥劍。
紫晶兒忽然嫣笑道:「魔奴,我知道你想格守自己的原則,你也完全可以格守自己的原則……本來這兩個人是不需要你動手的,只不過她們曾經和我有舊,所以我不能親自動手,只能煩勞你了,就算幫我這個忙好嗎?」
唐菁兒和李莫言的心裡忽然升起了一絲幻想、一點希望,希望魔奴能真的格守自己的原則,或者魔奴能憶起自己的前身……
「好!」魔奴像是最終下了決心,眼睛並沒有看著李、唐兩位,也沒看見他有撥劍的動作,但……
劍光一閃,劍刃已經閃電般地刺入了唐、李二人身體……
他的劍還是這樣快!快得令人根本無法思索、無法有反應的時間……
菁兒似乎並沒有感到疼痛,相反她露出了一絲微笑,喃喃道:「好、好,能死在你的劍下我很滿足……」
然後她的嘴裡滲出一縷血絲,美麗的瞳孔慢慢地斂上……
李莫言也沒有感到怎樣的疼痛——心裡的痛已經超過了肉體上的痛……
她不知道自己該為誰難過?為菁兒?為自己?還是為逐出師門淪為魔道的紫晶兒?也許這就是她和菁兒的命!同時她對這個男人也恨不起來,這個男人當初畢竟替她擋了那莽撞少年一刀,現在算是還給了他……
紫晶兒卻怔住,兩行晶淚不由自主溢出了眼眶,分明的叫了一聲:「師姐……」
難道她只是口是心非,並不是真的想要她兩位師姐的命?或者,她真的只想得到「千機結」?她雖然已經淪為魔,其實心卻還沒有變?
她望著這個忠實執行她命令的男人,忽然生出一股無比的厭惡,衝到那男人身邊,拳頭雨點般地落到那男人身上:「我恨你、我恨你……你為什麼要殺死她們?為什麼?」
那男人眼望著蒼穹,聲音也深邃而幽遠:「因為我是魔……哈哈,我是魔!」
劉「國舅」府。
蝦皮聲音嘶啞著對老神曾國文道:「想不到竟然是個圈套,不但沒有救出小蓮、天德老人他們,還把朱華軍、大頭、錢老二、高媚真、聶小霞、龍拐、鍾禮兵他們八九個人都陷了進去,鄭姑娘和郭離生死不明,謝可也不知去向……」
黃跑跑因為武功不濟,這次沒有讓他參加行動。他「空」地擤了一把鼻涕道:「我看我們認命吧,趁早解散,各謀生路,做好在這大明朝生活一輩子的準備,至於救人、回到我們的世紀,想都不用想!」
曾國文道:「黃跑跑不要老是這麼悲觀好不好?現在還沒有到最後的時刻,卦象說得明明白白,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我們,只不過這個過程比較艱難而已,就像唐僧西天取經要經歷八十一難一樣,我們現在才經歷了幾難?」
黃跑跑不以為然道:「老神你別盡撿好聽的,咱們現在人才凋零,關的關在天牢裡,死的死了,還有的下落不明,就靠我們這幾個烏合之眾還能幹成什麼驚天大事?可歎錢老二這次也進了『悶子』,可夠他受的,嗚嗚……」
蝦皮煩燥道:「黃跑跑你別哭喪好不好?老神說得對,咱們並不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一切等鄭姑娘、郭離、謝可他們回來再說吧。」
「是呀,我們現在還沒有到最後關頭——我有一個預感,我們很快就要走上陽光大道了。」衡其說著話,在李詩茵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黃跑跑看了他一眼,哂道:「你不會說你們兩口子就是救世主吧?李詩茵的甩袖子功馬馬虎虎,對付幾個錦衣衛也許還可以,至於你衡其,早已喪失『魔功』,又不能像癩蛤蟆那樣放毒,還有什麼本事在這裡吹牛皮、說大話?」
衡其道:「我不是說我,我知道我老周現在是廢材一個,可是我們這邊的高手還沒有露面啊!」
「誰?」
「楊浩和唐菁兒。」
「去你的,他們兩個一個用刀自戧了,一個死在了那郭離的刀下,那還能有命活過來嗎?」
「現在並不能斷定他們真的死了,也許那唐菁兒的師姐李莫愁……李莫言真的有辦法能將他們救活……」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我們現在是到了最困難的關頭,越是這種時候,我希望大家越要同心協力、共度難關……」蝦皮既是在給眾人打氣,也是在給他自己打氣。
「我倒有個主意。」吳小文忽然笑道。
「什麼主意?」眾人都豎起了耳朵。
吳小文笑道:「咱們請劉『國舅』幫忙,怎麼樣?」
「劉『國舅』?」黃跑跑嗤笑道,「他這樣的『國舅』街上一抓一大把,皇帝的後宮裡有三千佳麗,那麼『國舅』必定也有三千,你們說,皇帝會看重他這樣的『國舅』嗎?」
曾國文點頭道:「那倒是,『皇親國戚』也有得勢的和不得勢的,那女兒在皇帝面前不吃香的,那她的家人肯定也不吃香。」
這時劉「國舅」發話道:「你怎麼知道我這個『國舅』就不吃香?」
「還用說嗎?你說,你妹子被皇帝『幸』過幾次?你又有幾次見到了皇上,得到過皇帝什麼厚重的賞賜?」黃跑跑高談闊論起來,唾沫星子幾乎飛到了眾人臉上——錢老二坐了「悶子」,他倒猴子稱了大王了。
劉「國舅」被黃跑跑一說,腦袋耷拉了下來——黃跑跑畢竟說得在理,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妹子被皇帝「幸」過幾次,也許就一次,而後就淹沒進了後宮的三千佳麗中,連個水泡都不冒一個了。
衡其道:「吳小文的意思是讓劉娘娘(劉國舅旁白補充道:「脂蘭殿一品貴妃娘娘!」)在皇帝耳邊吹吹枕頭風,看能不能把龍好聲、小蓮他們放了?」
吳小文道:「正是此意。」
「此路肯定不通!」黃跑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來劉娘娘能不能被皇帝寵幸還是一回事,就算劉娘娘能被皇帝寵幸,現在的朝政大權被魏忠賢把持,皇帝的話還不一定算數呢。」
黃跑跑的話一出口,眾人都啞口無語。
「你們快出來幫忙抬人!」謝可忽然在院子裡叫道。
「猴子!」眾人都蜂擁出了門外。
門外停著一輛大車,車上橫放著四個人,也不知道是活人還是死人?反正直挺挺地擺放著。
黃跑跑心驚膽戰道:「猴子,這車上是活人還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