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往對面的石床上望去……對面的石床上空空如也,菁兒竟然不見了!
「師妹!」她驚呼一聲,強撐著下了床,跌跌撞撞奔到靈龜台……
只見菁兒端坐在靈龜台上——所謂的靈龜台其實是一塊象烏龜形狀的巨石,石上遍佈有龜殼似的花紋,整個石台都呈一種琥珀狀的顏色,晶瑩剔透,散發著一種五色靈光。靈龜台的四周則是一個漏斗狀的石室,不知有幾百丈高深,一線青色的天光從漏斗頂端傾瀉而下,直投射到靈龜台上,投射到菁兒身上。
再看菁兒,只見她沐浴在這天光之中,全身都被一種奇異的瑰麗之氣包圍,似有無數祥瑞繚繞,又似有無數怨魂戾鬼盤桓……這一正一邪兩股氣正在她身上激烈爭鬥!
一開始正邪兩股氣還呈相持狀態,但漸漸地,菁兒的體力和真氣便開始不濟,正氣已經無法抵禦邪氣的侵擾,祥瑞越來越淡,幽怨之氣卻越來越濃……菁兒的口裡滲出了血絲,她的腦海裡已經產生了幻覺,彷彿正有無數凶靈戾鬼在抓扯著她的身體,要把她扯向那幽冥地府……
「師妹!」李莫言見師妹此種形狀實已快走火入魔,若再不阻止她放棄接納靈龜台的這兩股戾氣,那麼她必將會被心火燒成灰燼!她跌跌撞撞撲向前,想把菁兒從靈龜台上拉下來。然而她一靠近靈龜台,靈龜台邊忽然「蓬」地一聲迸射出一道詭異的紫光,李莫言頓時似被一股很強的力道擊中,向後跌飛了出去……
整個靈龜台上的光氣都是一陣猛烈振蕩,作用在菁兒身上的兩股氣似乎也減弱了一點威力,使得菁兒得以喘了一口氣……她睜開眼睛,但看見了跌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師姐,嘴裡微弱地叫道:「師姐,你快走……」
李莫言躺在地上只覺得氣血翻湧,她已經沒有一點力氣掙扎起來了,她盡力用一種焦灼的眼神望著菁兒,試圖勸說她放棄此舉——但師妹的眼神卻是那樣堅定,毫不動搖……她不禁絕望了,她為自己無力阻止師妹的行動而流下了傷心難過的眼淚,同時她更感覺到,死神正獰笑著向她們兩人走近……
菁兒身上的戾氣更盛,她的全身都散發出一股詭異的淤紫之氣,頭髮也如海葵般向四周飄散著,整個人的身上似恰附著一個魔靈!
此時,菁兒僅僅憑著心中的一股信念在微弱地抗爭,她的耳邊似乎響起一個聲音:「菁兒,堅持住,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啊!」
「夫君!」菁兒突然在心裡輕叫了一聲,奮力睜開眼,目光堅定如炬,霎時將那股邪靈之氣逼退了三分,祥瑞之氣重又開始增長……然而不一會兒,邪氣又捲土重來,如濃墨般重又將她包裹住。她感到自己的全身都似已被邪氣侵佔,僅剩心口的一點點空間了。那股邪氣數次想要侵入她的心田,但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驅散——菁兒其實已近昏迷,但是心田卻堅守著一方陣地,不讓邪氣侵襲。這卻是為何?
自然是因為佔據她心中的那份愛在支撐著她……她幾乎已放棄了一切,但唯有那份愛卻沒有放棄,這份愛成了她支撐下去的唯一信念,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因為有愛所以就還會有牽掛,有牽掛就還會有生存下去的勇氣!
她無論如何是不會放棄的!
這份愛就是她的希望!
她絕不會放棄希望!
邪魔之氣縈繞在她的心頭卻就是不得入侵,也不禁有些無可奈何。是的,人的一切皆可以奪去,唯有心中的那份執著、那份信念、那份愛是誰也奪不去的!
「轟」一聲巨響,一扇石壁突然被撞開,一道矯健的身影電射而入,逕奔向靈龜台!
靈龜台邊同樣泛起一道詭異的紫光,盡數打在了那人身上。但那人卻像沒事一般,那股紫光撞到他身上也一下子便消散於無形,彷彿都被那人的身體給吸收了!那人接著身形一晃,便闖入了靈龜台邊那股瑰麗之氣中,伸手將菁兒抱了起來……
「蓬蓬蓬!」霎時間所有的光氣都打在那人身上,所有的凶靈戾氣都張牙舞爪撲向那人,似要將那人撕成碎塊!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所有的打在那人身上的光氣皆被那人的身體吸納,那人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無底洞,可以接納世間一切凶戾之氣,而且能將這股氣消化吸收,變為自己身體裡的能量。那人的身體跟著就起了變化,光華繚繞、紫氣翻騰,同時身軀也正在逐漸長大,到最後竟變成了一個三丈多高的巨人——其實已經不是人,只能說是一個人形生物:他的全身皮膚都裸露在外,且呈一種草莓似的暗紅色,背心中央長有一排鋸齒狀的肉突,身後還拖著一條粗壯的大尾巴,好不駭人……
這時李莫言已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將菁兒抱在懷中,不由一楞,心想這石室中何時進入了外人?忙喝道:「你是誰?快把她放下!」
那生物抱著菁兒已經走了幾步,聽到李莫言的聲音後立即回過頭向她看來……
天哪,這是一張怎樣的臉?這張臉既有點像熊、又有點像虎、甚至……象傳說中的龍!總之你可以把它想像為世間一切可怕、醜陋、猙獰的物事,就是不像人!
李莫言一見到這張臉,立即駭然大叫一聲昏了過去——誰要是見到這麼一張臉不昏過去還真的是怪事。
菁兒本來也已經昏了過去,這時又醒轉了過來。她看見的卻是一隻空袖筒和一張熟悉親切的臉。她頓時喜淚漣漣,欣叫道:「夫君……」
京師東郊十里屯劉「國舅」的別墅內。
昏黃的燈光下,十幾顆焦灼不安的腦袋湊在一起。房子裡安靜得放個屁能比炮仗還響。
蝦皮看著眾人道:「你們都說話呀,現在怎麼辦?」
眾人一個個大眼望小眼,仍然沒有誰吭聲。
華軍他們從萬花谷帶回來的消息夠讓人心驚肉跳的了:楊浩和唐菁兒下落不明、萬花谷內的農人全部被殺死,而小蓮她們七個則落到了錦衣衛手裡,現在已被押回京師,關入了天牢,據說日內要全部當成妖女凌遲處死!凌遲可不是一般的刑罰,砍頭、絞死都還能保全完整的屍身,這凌遲可是中國封建地主階級發明的最殘酷的刑罰——是要將人全身剝光,一刀刀把肉割下來,讓人活活疼死!對付男的還好一點,割完就完事了,對付女犯,那可真是受活罪,不但要剝光了衣服忍受羞辱,還要讓她們騎上木驢——一種最卑鄙無恥的刑具,這種刑具內裝機關,帶動一根削尖的木頭,從女孩子的羞部刺入,直深入到身體裡,那種疼痛宛如萬蛇鑽心;此外還要忍受碎刀亂剮肌膚之苦楚……真的虧這些流氓想得出這麼惡毒的刑罰!
另一個消息當然是錢老二他們帶回來的。那天他們在安國公古墓裡一路追蹤衡其,追出古墓,一直追到淶源縣境內。然後就失去了衡其的蹤跡。鄭美珠讓他們在一個樹林裡休息,她和郭離繼續追趕……正當錢老二等人感到絕望之時,鄭美珠和郭離卻架著軟成一灘爛泥、昏迷不醒的衡其趕回來了。鄭美珠向他們講述了一個非常令人震駭的情況——他們找到衡其時,衡其實際上已經昏厥過去,他懷抱的那個魔嬰也不見了!他們恍惚看見一個身材非常高大的象熊又像猿的怪物從那裡離開,那怪物全身都散發著一種異樣的紅色,背上長著肉突,還拖著一條粗壯的尾巴,非常猙獰可怖。連初生牛犢不畏虎的郭離眼中都露出了一種看不見的懼意,鄭美珠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兩個人在草叢裡隱藏了半天,直到確信那個怪物不見了,他們才敢上前去扶起衡其,將他弄了回來……
衡其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為了怕他又放毒傷人,大家還特意將他的手腳綁了,都遠遠地躲著他,怕他又魔性大發。只有李詩茵,流淌著眼淚,陪伴著他……
大家現在關心的不僅僅是衡其身上的魔性,而是「九彘」生下來的魔嬰的下落——據鄭美珠從唐菁兒那裡聽來的說法,魔嬰是上古魔獸「魔尊者」和「九彘」的孩子,「九彘」雖然懷了胎兒,卻不能生育,必須要依靠一個人類健碩男子的陽元才能保住胎氣、順利生產。也就是說,那魔嬰並不是衡其的孩子,和他半點關係也沒有,「九彘」只是借助他的陽元保胎而已。
「魔尊者」和「九彘」本為玉女教掌門人丁小慧等人以強大的玄法所捕獲,因怕它們危害人間,便將它們關在玉女教總壇西蜀山撫琴台地下的「地火熔魔窟」裡。這兩個怪物一直想要媾合交配出魔嬰,但「地火熔魔窟」裡的環境卻根本就不能夠讓它們產下魔嬰,所以它們千方百計想要逃出來,逃到外面的世界來生產,同時還須有一名男子的精元助它的胚胎成形,它才能順利產下魔嬰。而魔嬰降世之日也將是世界的末日,因為魔嬰便會長成新一代魔王,其對人間的危害不言自明!
現在魔嬰竟然失蹤了,蝦皮等人怎不憂心忡忡?
「尋找魔嬰的事還是先放到一邊,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救出小蓮她們,而且不能拖延,必須越快越好,不然,小蓮她們在獄中還不知道要受到怎樣非人的折磨呢!」吳小文終於打破了僵局道。
「就憑咱們這些個烏合之眾去闖天牢救人?」黃跑跑的頭搖得像撥郎鼓。
錢老二一見他的腦袋晃來晃去就來氣:「你也知道你是烏合之眾啊?你的腦袋再晃,我擰下來當球踢!」
朱華軍道:「錢老二你不要欺負老實人嘛——咱們這些人去劫天牢力量是單薄了些……」
「不是單薄了些,而是單薄得太多!」龍運鵬叫道。
「不錯,咱們這裡只有鄭姑娘和郭離武功算是最好的了,華軍你們哥倆還算不得高手——恕我直說啊,謝可做賊還可以,武功恐怕也不敢恭維,至於其他的人,詩茵姑娘的甩袖子功對付一般的嘍囉可以,對付高手可不行,至於錢老二,僅有敢玩命的精神卻沒有超凡脫俗的實力,最多只能算個『武林敗類』,其實上不得檯面……」吳小文如數家珍道。
謝可道:「你說得很有道理,就憑咱們這幫菜,那是無論如何也劫不了天牢的,但是不能明著來,可以暗著來啊,咱們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錢老二道笑道:「我就知道猴子鬼主意多——快說怎麼『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從我探聽到的消息來看,他們要處死小蓮她們須在下月初八,咱們還有十來天時間準備。咱們可以先進城去摸清楚天牢的具體位置及附近的地形,然後才好展開行動。」
華軍點頭道:「不錯,這件事必須要計劃周密,確保萬無一失!蝦皮、老吳、老曾你們認為怎麼樣?」
「我們這些『平庸之輩』自然沒有發言權,此事交給你們會武功的人全權處理。」吳小文笑道。
謝可又轉向鄭美珠道:「鄭女俠以為如何?」鄭美珠點道:「不錯,此事必須要謹慎周密。」
「那事不宜遲,鄭女俠和郭兄弟請準備一下,一會兒和我還有俊俠、肥俠同我一起進城。」謝可肅穆道。
「還有我老錢呢?」錢老二指著自己的鼻子道。
「還有我老黃呢?」黃跑跑學錢老二的樣,也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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