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二嚇了一跳,趕快轉身看去……
那青磚石砌成的牆壁似乎正在向後退去——確切地說是有四尺寬、六尺高的那麼一堵牆壁正在向後退去,就像一個活塞一樣。而且竟然沒有發出什麼聲響,顯然是受一種極精巧的機關所控制。
那堵牆壁退進去了三尺有餘,然後平滑向一邊,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便露了出來。
眾人既然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這墓室果然還有秘穴。只是這洞口後面是什麼,卻沒有人知曉了。也有可能,這裡面就是安置靈柩的地宮,也許仍然只是一個副墓室,什麼也沒有……但是沒有人能確定裡面是不是還有血烏鴉。
鄭美珠忽然道:「諸位,這裡面凶險異常,我看就不必那麼多人都進去了,就由我和郭離進去打探一下,你們在此處等待好了。」此時除了鄭美珠、郭離、李詩茵、錢老二、離媚真等人外,其餘的都不同程度受了傷。鄭、郭、李、錢四人機警,沒有受傷那是理所當然,高媚真怎麼也沒受傷呢?自然和她緊挨在錢老二身邊、由錢老二替她擋了招有關。
曾國文雖然找回了「方士帽」,但頭髮披散,又沒處整理,自然也沒法再戴上帽子。他不無嘀咕道:「這做『古人』就是麻煩,頭髮這麼長,還要挽來挽去的梳髮型,又不能剪掉,真是鬱悶!」龍拐道:「我告訴你一個法子,可以免除梳頭髮的煩惱。」曾國文信以為真道:「什麼法子?」龍拐油滑地一笑:「去當和尚。」「去你的。」「哈……」錢老二等人一齊爆笑。
聶小霞嚴肅道:「你們不要只顧開玩笑,到底同不同意鄭姑娘的意見?」
曾國文道:「這樣也好,那就有勞鄭女俠和郭少俠了。」眾人聽了基本上也都表示同意。李詩茵面無表情道:「我也去。」鄭美珠知道李詩茵臨敵經驗已經相當豐富,自然也就點頭同意。不料錢老二也立刻跟屁蟲似地道:「我老錢也去。」「錢老二,那我呢?」高媚真一張花容忽然失色。
錢老二白了她一眼道:「你呀就別添亂了,我老錢實在沒那麼多功夫照顧你!」高媚真一哼道:「別門縫裡瞧不起人,誰要你照顧了?」
李詩茵見這些人扯皮個沒完,心內焦灼,早已身形一晃,飄入了那個洞裡。錢老二等人連忙跟了上去。高媚真猶豫了一下,還是邁開了腳步……
「高媚真,快回來!」聶小霞想叫住她。然而她的話未落音,那堵牆壁忽然又退了回來,將那個洞口嚴嚴實實地堵住,將洞裡洞外的人分成了兩個世界!
曾國文等人全都大驚失色!慌忙衝過去對著那堵牆壁推、擠、撞、頂,然而哪裡有用,那牆壁竟是紋絲未動……
同樣是一座昏暗的洞穴中,淡淡的幽光照耀著一個半畝見方的水池,水面上矗立著幾株寬大的荷葉,這荷葉不是平常的綠色,而是一種淡紫色,在淡紫色的荷葉映襯下,池中孤靈靈地矗立著一朵高出水面約半尺的粉色荷花。令人驚異的是,這朵荷花上竟似有一層淡淡的光暈繚繞,甚至連整個洞穴中的光亮,似乎都是從這朵奇異的荷花中發出的。給人以一種幽幽的、朦朧的、靜謐的感覺,彷彿令人置身於某種聖殿或祭壇之上。
在水池的中央,是一座玉色的石台,石台上也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幽光,同時還有一股蒸騰而上的寒氣,這寒氣是那樣的幽冷徹骨,彷彿令人嗅到了冰天雪地的味道。實際上這裡並無任何冰雪。
石台上並排躺著一對男女,似乎正在熟睡中。這一對男女正是楊一劍和唐菁兒!他們靜靜地躺在那裡,面色是那樣的安詳、恬靜,江湖上的一切恩恩怨怨、愛恨纏綿現在都和他們無關了。也許,他們此刻正在另一個世界延續他們恬淡但卻溫馨、樸素但卻真摯、平凡但卻高貴的愛情。他們是否也如梁祝那樣化成了蝴蝶,正在某一處沒有痛苦、沒有憂傷、沒有爭伐的世外仙境裡翩翩起舞、情意綿綿、互訴衷腸?
「嘎吱嘎吱……」不知何處傳來重物開啟的沉悶聲響。接著洞穴的某處竟打開了一扇石門,一個一襲白衣、面容冷戚、但卻又帶著一絲愧疚和寂寥的女子從開啟的石門走了進來。
她的一隻玉手搭在石門旁的什麼事物上,輕輕一扭,那開啟的石門便又嘎吱嘎吱關上了。她的眼光隨即掃到躺在石台上的一劍和菁兒。她的目光久久地停在菁兒的臉上,眼裡滿是痛惜和後悔,一滴清亮的淚珠浸濕了她的眼眶……
師妹,師妹,早知你是如此剛烈,我又何必執迷於斯……也許,你是對的,是師姐錯了……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處。
師妹、師妹,你可知為姐有多羨慕你,至少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男人肯為你生、為你死,可是為姐卻注定了要孤寡寂寞一生,難道這就是為姐的宿命?為何為姐的命這樣苦?為何為姐就躲不開這樣的宿命?
師妹,為姐現在只有一個心願,一定要救活你,一定要要讓你還過陽來……我的傻師妹,你可知道你那一刀正中心脈,三魂七魄實已散去了二魂六魄,僅有一魂一魄未散……那個男人的情形也和你一樣,只餘一魂一魄在心脈中。吾今以師門秘傳回魂之術「太息還魂法」為你二人還魂,以贖回為姐之罪……
其實菁兒那一刀已刺破心臟右心房,心臟就像一個抽血泵,不停地將新鮮血液經由動脈輸送往全身,同時將由靜脈輸送回心臟的血液加以過濾,再變為新鮮血液由左心室輸出。因此心臟實為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心臟亡,其人亦亡!雖然現在醫學界定了所謂「腦死亡」,大腦死亡才算真正的死亡,但在醫學不發達的古代,心臟一旦受損,那無疑也就是宣告了此人死亡。卻說菁兒這一刀剌下去,心臟立時受損。但由於一劍及時點了她身上幾處大穴,護住了她的心脈,使得她心脈的傷口得以迅速合攏、不再出血,也就是說她的心臟管壁不再向外溢血。但心臟的受損對身體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菁兒的心臟仍然停止了跳動……而一劍被郭離那一刀剌中右肺,雖未傷及心臟,但由於有大量淤血流入肺部,對肺部造成非常嚴重的損傷,因此同樣心脈、呼吸俱無,與逝去無異。
古人當然不明白這些醫學道理,但是他們對於生命的詮釋以及治療之道卻也是有他們的合理性,雖然他們往往喜歡把這些都籠罩上一層神秘的迷信色彩。
李莫言將菁兒和一劍帶回撫琴台後,先以玉女門秘技「凝冰術」將二人形體冷凍住(這其實也是符合科學原理、正如現代醫學冷藏屍體一樣),然後將二人放置在這乾坤氳玉台上,這乾坤氳玉台也是天地間至陰至寒之物,以極度的陰寒護住人的形體,同時有吸附人的出殼魂魄之功效。在李莫言看來,菁兒和一劍其實尚有一魂一魄附體(至於她怎麼看出來的筆者也不知道),因此放置在這乾坤氳玉台上穩住魂魄是尤其重要的。唯有先穩住這一魂一魄方可收回其餘失散的魂魄。同時乾坤氳玉台旁邊融玉池裡的那株舉世無雙的「恨蓮」也是一大奇寶,花中每日散發出的氳氳香氣亦有護體穩神之功。
李莫言將菁兒和一劍的身體放置在這裡以乾坤氳玉台和「恨蓮」的仙靈之氣熏煦了三天,今日便打算以「太息還魂術」為二人還魂。
李莫言緩緩走到融玉池邊,在一座光潔如鏡的白石盤上盤腿坐下,口中默默祈禱……
片刻,她忽然睜開鳳目,玉指往乾坤氳玉台上一揮,「嗆」一聲龍吟,在乾坤氳玉台上空也即離開菁兒和一劍身體一丈高處,赫然出現了一柄三尺來長、光芒四射的氣劍!這氣劍並非實體,而是李莫言身體內真氣凝結而成,但其光芒冷濯,幾同真劍無疑……此劍在空中不停地旋轉著,光芒越來越盛,幽暗的石室中彷彿突然暴露於強烈日光之下!李莫言微閉鳳目,身子忽然一顫,「蓬蓬蓬……」融玉池水忽然像被煮沸一般「辟啪」爆響不絕,水汽源源不斷從池中升起,紫色氣霧如祥雲一般左湧右穿,將菁兒和一劍的身體包裹了起來。
「剝剝剝!」石室頂部也傳來了怪異的聲響,原本密封的石室頂部竟然現出了幾十個圓柱小孔,五彩光華從那小孔中傾瀉下來,所有的光華都湧向菁兒和一劍,環繞二人盤桓……
李莫言看了一眼場中二人,忽然厲喝一聲:「天地神魔、幽冥鬼府、大法無明、神思化彤、阿修羅無上離恨般若波羅哼嘛呢、神魂歸元、此時不還、更待何時?」
「轟!」融玉池水沖天而起,氣劍旋轉越加快疾,彷彿時空都被攪動,在石室穹頂形成一個巨大漩渦,所有的光華瞬間暴漲,其光華不知勝過日光多少……
「撲!」李莫言忽然噴出一口鮮血,鮮血直濺到融玉池中,甚至連乾坤氳玉台上都沾染了斑斑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