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尷尬地笑道:「是的,我是被它『吃』了,不過又被它『拉』出來了。」
眾姝皆哭笑不得:「啥?夫君,你被它吃下去又拉了出來?天哪……」
一劍看著明月仙子道:「菁兒你說過,它不是貪食之輩,我的『三步倒』對它無效。一劍只好另想它法……幸吾還帶得一寶——『瀉藥』,但是因為無餌,一劍只好以自身為餌,將瀉藥塗遍全身——此藥也是立竿見效之靈藥,那怪在將一劍吃下去的同時,立即也中了藥力,蓋因此藥味特濃,辛辣剌激非平常能比,那怪不及細嚼,便將一劍整個囫圇吞棗而咽,吾在它腹中遊歷一番,最後從它洩孔而出……」
一劍說得輕鬆,眾姝皆聽得心驚肉跳,虹虹道:「它只是囫圇吞棗,萬一它將夫君細嚼慢咽可怎麼辦?」
一劍笑道:「若是常人,此時必已被它嚼成無數細塊,泡在它胃腸中成為它的消化之物,所剩殘渣則成為它的糞便——但一劍是練武之人,自當懂得如何進退,因此一入口便直竄它的咽喉,它就算想咬也已望塵莫及……」
仙子卻笑不起來:「夫君,你這樣做真的是太冒險了,雖然以身啖獸而制獸也不失為奇謀良策,但終屬太過凶險之舉,令人實難放心……夫君此番無異於從奈何橋頭打了一個來回,所幸無事,萬一有事,叫菁兒和眾姐妹如何安生?」
一劍斂去笑容道:「是,一劍莽撞了,讓菁兒擔心了,一劍下次不再作此冒險之舉——蓋因此獸凶險難以應對,一劍不得不出此拙策……」
瑩瑩道:「夫君,這孽畜死了嗎?」
一劍搖搖頭:「此獸只是迷昏過去而已——一劍下了兩種藥,一種是瀉藥,以促使它體內產生剌激之氣體,以便使食物能快速下瀉排出;一種便是你們的『一步就倒攝魂散』,能使它快速麻醉昏迷。」
虹虹道:「夫君為何不將它殺之?」
一劍笑道:「也許一劍有點『婦人之仁』吧。」
美珠奇怪道:「『婦人之仁』乃是貶義,本義指項羽猶柔寡斷,鴻門宴上不殺劉邦,終釀至四面楚歌、垓下慘敗、霸王別姬、烏江自刎之結局,此雖是天數,也是項羽婦人之仁的結果。不知夫君今番所指是何意思?」
小蓮也道:「夫君一向快意恩仇,出劍冷狠,下手絕不留情,為何如今三番五次有婦人之仁之舉?」
一劍看眾姝愁眉苦臉,原本想說個笑話逗眾姝開顏,沒想到被美珠、小蓮一詰問,反倒不好再嘻哈下去了,只好據實相告:「此獸乃上古珍奇異獸,普天之下可能只此一隻,萬物有靈,萬物皆有生存之權利,我等無權也不該妄奪其生命,況此處是其巢穴,我等無端擅闖已是不該,豈可再傷其命?」
眾姝點頭無語。
一劍見仙子臉上仍無笑意,不知何故,忙問道:「我等皆安然無恙,菁兒何故愁眉不展?」
阿菊淚眼婆娑道:「夫君,那『北極寒天之冰』被人搶走了,……」
一劍尚未開言,瑩瑩、虹虹、美珠一齊嚷了起來:「啊?『北極寒天之冰』被人搶走了?那我們趕快去追呀!」
仙子也流著淚搖頭道:「沒有用,那人會『水遁』之法,此時只怕早已去之萬里……」
一劍道:「既如此,也是天數,你等不必難過,生死有命,無論何種結果,一劍都將坦然視之。」
阿菊哭道:「可是沒有『北極寒天之冰』配成藥丸,便無法抵制夫君體內血煙之毒,七日之內夫君必亡故也……」
眾姝皆飲泣起來,洞內一片嚶嚶之聲。
看著眾姝對自己一往情深,一劍心內深受觸動,人生能有人如此關心自己,為自己的生死飲泣,夫復何求?有的人,一生驕橫跋扈,揮金如土、左攬右擁、看似志得意滿,享盡人間奢華,然而所得不過皆是虛情假意,得勢時爭相趨踴、失勢時人走茶涼,又何曾換來真心愛他之人的清淚一滴?
年輕的朋友,當一個人肯為你流淚,肯為你改變一切,肯為你犧牲一切時,請千萬珍惜她(他),因為她(他)已把一生的幸福都托付給了你,你就是她(他)的生命、她(他)的全部,她(他)的天,她(他)的地……
卻說一劍為這些女孩子的真情流露而感動時,內心也驚異不已,他也沒想到煮熟的鴨子會飛走——「寒冰」眼看到手卻意外被人搶去。得不到「寒冰」,也即意味著他得不到解藥,七日之後他必將毒發身亡。他這一「死」也將是真「死」,也即他永遠也不會再回到二十一世紀去。不但他,整個艷溪大學穿越來的師生都無法回去,所有的人都將在這異時空裡飄蕩,他們在二十一世紀的真身也將永遠成為無法醒來的植物人!
事態實在太嚴重了,嚴重得超出了想像……如果他只有七天壽限的話,那麼也意味著他將沒有時間去找「天德老人」打開「八寶羸命九龍匣」,也就沒法喚醒最愛他的人——大家其實已經猜出就是明月仙子,去殺了他,那麼時空之門也終將無法打開……
一劍忽然有些懊喪,農民剛死之時,其實「智慧眼」已經轉到了他的身上,他完全可以激醒唐菁兒,讓她「殺」了他,但他心中卻存在有一個自私的想法——想和唐菁兒她們多呆上一段時間,想多享受幾天這種虛幻的幸福。沒想到過了幾天之後,可能是由於他的身體太虛弱的原因,「智慧眼」的效能竟然逐漸消失了,他不得已,只能執行這「方案中的方案」——去找「天德老人」……
唉,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一已之私,他們現在大概已經回到了二十一世紀。
一劍心裡雖然驚異不止,但還得作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一是寬慰仙子等人的心,二來也想讓自己鎮靜鎮靜,當下道:「你們放心,就算吾只有七天陽壽,吾也將盡量讓你們姐妹開心,度過最後這一段日子。」
仙子憂傷道:「夫君,對不起,菁兒無能,沒能取到『寒天之冰』……不過你放心,吾姐妹一定會陪你開開心心度過最後的歲月……此地既無『寒冰』,吾等還是先回明月山莊再作較吧……」
一劍點頭道:「好。」
仙子便催動內力,開始作法——
一劍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當下阻止道:「菁兒,請等一等——」
仙子不解道:「夫君何事?」
一劍道:「菁兒可曾聽說『鬼兄』之事?」仙子點頭道:「聽過其人,不知夫君問起此人是何意?」
「一劍和阿菊、虹虹曾與此人有過一點淵源……」一劍當下便把一路上受到鬼兄追蹤的事說了一遍(當然裸奔那一節沒有說)。
仙子微蹙眉頭:「想不到那『鬼兄』也被閹黨收羅,他雖被夫君甩掉只怕不肯甘休。菁兒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如何,但卻知道他的狗的能力。」
「哦?菁兒也知道他的狗?一劍正要談論他的狗……」
虹虹插話道:「連仙子姐姐也知道那條狗?那條狗好像叫做『哮天犬』……」
「又不是二郎神,還『哮天犬』,是叫『吠天』!」阿菊糾正道。
一劍道:「此人雖然也加入了閹黨,但一劍觀此人性格桀傲蕩縱,絕非趨炎附勢之小人,此番投靠閹黨,定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仙子道:「夫君為何這樣認為?」一劍歎道:「一劍雖然不才,然而亦能相面——君子抑或小人,一劍也能看個大致不差。菁兒還記否一劍向你所述郭勝之事?一劍與郭勝從未有過交往,談不上有任何私誼,郭勝還要取一劍首級,然在大是大非之前,郭某卻能與一劍共同對敵,此是何為?正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凡天生正道之人,無論是否相識、無論是不是朋友,面對共同之敵人,都會同仇敵愾、傾情相助。反之,不是吾輩之人,就算平時呼朋喚友,推杯換盞、親密無間、亢冗一氣,然而關鍵時刻卻反而如陌路人一般。」
仙子道:「夫君認為那鬼兄是正道中人?」
一劍搖頭道:「一劍從未認為那人是正道中人,但一劍認為那人對一劍或可有所幫助。」
仙子道:「夫君為何這樣認為?」
一劍道:「憑感覺。」
「憑感覺?」仙子大惑不解。
「練武之人,皆以戰勝別人、尤其是戰勝比自己強勁的對手為榮,絕非是為了孤芳自賞。一個武功練到至臻化境的高手,他的這種慾望往往比一般的人更加強烈,他更加想要印證自己的實力,以此來獲得成就感。所以江湖上才屢屢流傳有某某求敗一說,意思是說,這些人為了尋找到一個可以一斗的對手幾乎到了癡迷的程度,為了獲得這種成就感,他們寧求一敗!吾從鬼兄眼裡看出,他也有此意……所以一劍想要賭一把!」
仙子凝思不語,良久長歎一聲:「你們男人的事確實很難明白……那,你有把握嗎?」
一劍道:「既然是賭,自然就有賭的規則,至於這一把是虧是賺、是開大還是開小,就要看運氣了……不過一劍對此很有信心!」
故事未完待續,下一回將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