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白衫公子和大黃牙幾乎是同時問道——因為氣流同時從鼻子中出來,因此聽起來有一種怪怪的味道。
「只要能把楊浩喚醒,一切的問題就都好解決了!」
「把楊浩喚醒談何容易?他現在是一名對任何人都存有敵意、冷酷、孤傲的武林高手,誰敢接近他的身邊去捋虎鬚啊?我們只怕還沒走近他身邊,腦袋就已經掉了!」大黃牙滿臉恐懼道。
「這也是實情,要接近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弄不好真的要掉腦袋。」農夫也沉吟不語。
「有了!」白衫公子忽然一拍大腿道。
「什麼有了?」農夫和大黃牙滿腹狐疑道。
「衡其可以去想辦法接近綠兒也就是你的『馬仔』李詩茵,將她的意識激醒,然後再利用她去接近周鳳英,就為激醒楊浩創造了條件,因為周鳳英是楊浩的『馬仔』呀……」
「你別出餿主意,李詩茵那八婆在二十一世紀認得我,可不代表她在這大明朝也認得我呀?萬一那八婆來個翻臉不認人,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有,那楊浩怎麼和周鳳英又扯上關係了?我記得楊浩是我們班唯一沒有『馬仔』的一個呀,你們瞧他那憨勁,和女生說句話都要臉紅,哪裡還敢去『泡』馬仔?」大黃牙衡其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我也有點懷疑這個方案的可操作性?」農夫輕敲著桌子道。
「不管怎樣我們也要試一試!衡其的事應該是十拿九穩,那李詩茵斷然不會翻臉不認人,她只會求著我們,求我們帶她回二十一世紀!至於周鳳英——周虹,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要讓我們的系花去愛上楊浩那樣孱弱的憨小子,的確有點難辦,不過這裡畢竟是大明朝,不是二十一世紀,而且大凡美女都愛英雄,你們沒瞧見今天她看楊浩的那股癡癡勁嗎?那是絕對的有了相思之意啊!我們不敢保證她會愛上楊浩,但我敢保證她一定會愛上那個氣宇不凡、英俊瀟灑、劍出如風的劍客!」白衫公子侃侃而談道。
「真是好主意!」農夫和衡其一齊讚道。
「我還有個疑問,」大黃牙衡其歪著腦袋盯著桌上跳動的油燈出神道,「那個實驗照理說應該是成功了,那台機器也確實在十八年後向我們發射了催醒波,也就是前幾天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天開眼』。可歎這大明朝的百姓真以為那是什麼『老天開了眼』,實在是笑死人。問題是難道『天開眼』只激醒了我們三個?還有我們真的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八年?」
「的確如此,」白衫公子的臉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地變幻,「咱們的確有這十八年的經歷,而且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包括生、老、病、死,全都是真真實實的感覺。不過在我們回到二十一世紀以後,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將會只存留在我們的記憶之中,就像做了一場夢……」
「那,照你所說,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些被楊浩殺死的人也真真切切被他殺死了?」衡其詰疑道。
「是的,假設楊浩不離開這裡,那麼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就都是真實的。但是只要他能在預定的時刻離開這裡,回到二十一世紀,那麼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將只是一場夢,那些被他殺死的人也會復活,按照他們原先的人生軌跡繼續走下去,同樣,那些人也只會感到那是做了一場夢!」白衫公子道。
「假設被殺的是我們呢?」農民問道。
「也是一樣。我們會確切地感受到痛苦和死亡的滋味;但是只要所有的人會按時離開,我們也仍將會在二十一世紀復活,這裡的記憶對我們來說同樣只是一場夢!」
白衫公子歎息一聲:「現在最關鍵的問題還是在楊浩身上,他一日不激醒,一切都無從談起……」
一盞昏黃的氣死風燈照著居賢山莊陳舊、暗淡的牌匾。花廳裡,年過半百的鄭得功莊主捧著信函正在閱讀。青年鏢師楊一劍坐在一邊默默品茶。
鄭得功看完信,表情變得十分嚴肅,並且劇烈地咳嗽起來。
「父親!」「父親!」他的二十歲的兒子鄭望和十八歲的女兒鄭美珠慌忙上前給他捶背撫胸,讓他調勻呼吸。
鄭得功看著楊一劍道:「年輕人,謝謝你。」
楊一劍抱拳道:「分內之事,何敢言謝?」
鄭得功吩咐帳房:「給楊師傅取酬金、賞銀!」
一會兒帳房取來了兩個紅綢布包。鄭得功親自交到楊一劍手中道:「這是酬金五十兩白銀,這一包是二百五十兩雪花紋銀,是老夫另外送給楊師傅做茶水錢的。」
但楊一劍只取了那五十兩酬金,並沒有取那二百五十兩雪花紋銀,淡淡道:「多謝莊主費心,在下告辭!」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清俊筆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門外。
「哼,不識好歹!」鄭美珠衝著楊一劍的背影低哼道。
「這年輕人也確實有點傲慢!」鄭望也憤憤不平道。
「住口!」鄭得功瞪了兒女一眼,「你們知道什麼?這年輕人的脾氣雖然有點怪異,但卻是盡職盡責,而且不貪婪錢物,更是難得啊!」
「父親,信上說的到底是什麼事?」鄭望問道。
「禍事!」鄭老莊主的眉頭緊蹙,「你們的伯父殿閣大學士龍好聲被魏忠賢那個老閹黨誣為東林黨人,如今已被皇上削去爵位,拿進了天牢!這封信是二伯父簡凡寫給我們的,他要我們想辦法營救龍伯父!」
「這個天殺的老閹黨魏忠賢,這麼惡毒,竟然對龍伯父下手!龍伯父一向為官低調、四平八穩、深居簡出,怎麼竟會將這魏老閹得罪了呢?」鄭望憤憤不平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唉,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救出你龍伯父才是當前最緊要之事!」鄭得功喟然歎息道。
「可是,就是這麼一封信,也犯不著弄得那麼神神秘秘,還要請鏢局派鏢師護送呀?」鄭美珠眨巴著一雙水靈秀慧的大眼睛,對這件事簡直不可理喻。
「是呀,聽說還惹出不少武林高手搶奪這封信呢!」鄭望也搖頭道。
「我明白了,可能是龍伯父手裡掌握著對魏老閹很不利的證據,魏老閹怕咱們營救出龍伯父揭發了他的罪行,所以派人來搶奪這封信!」鄭美珠似乎悟出了道理。
鄭望搖頭道:「這不能成為理由,這封信實在太普通了,根本沒有搶奪的價值!龍伯父被囚禁的事遲早會傳到咱們耳中,魏老閹也明白紙包不住火。還有一點,據那姓楊的鏢師所說,來搶奪這封信的人好像也並非是大內中的高手,只是河洛四巫刀、山西四條狼一類的江湖人士。再說,魏老閹身邊高手如雲,也根本不會把咱們這幾個人放在眼中!」
「這裡面的確大有玄機……」鄭得功捧著那封信,一面深思,一面在燈下翻來覆去地看……
從外觀上看,這封信是用很普通的牛皮紙寫成的,不僅信的內容普通、尋常,沒有暗藏的記號或暗語,甚至透過燈光看,也看不出有任何夾層。
「我知道啦!」鄭美珠將信紙紙投入一個水盆中,洋洋自得道,「這封信是用特殊墨水寫成的暗信,放到水中一定可以顯出字來!」鄭望懊悔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誰叫你那麼笨?」
「你們快看!」鄭得功制止了兄妹倆的鬥嘴。
三個腦袋、六雙眼睛一齊盯住了水盆中的信紙,期待能夠出現他們意想中的變化……然而半個時辰過去了,信紙竟然沒有一點變化!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用特殊墨水寫成的暗信
「用火烤!」鄭望撈起信紙又放到油燈下烤起來……然而也是一點用都沒有。
鄭老莊主的眼光落到了牛皮信封上,思忖道:「難道玄機在信封上?」他拆開封皮,平整成一張完好的紙張,也是先透視,看有無夾層或夾帶,再放到水裡顯影,最後放到火上反覆地烤……
終於,奇跡出現了,封皮上竟出現了清晰的字跡……
楊一劍坐在自己的小房間裡喝著悶茶。他最喜歡喝一種帶苦味的不知名的茶,這種茶味極苦且帶有一股魚腥,平常人都喝不慣,唯獨他能喝……他每次保鏢之前都必喝這種茶。這種茶當地並無出產,也不知他從何處帶來。
他房間裡的陳設也極為簡單,僅一桌、一椅,靠牆放著一張木板床而已,沒有任何奢華的擺設,更無古玩、珍奇之類。
唯一能證實他劍士身份的就是他的那把劍。前面說過,那把劍並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只是一塊最普通不過的凡鐵,鐵匠鋪裡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就是這樣一把劍他卻視若生命!
他是兩年前出道的。人們只知道他以前曾在仙峰山跟隨一個古怪的老頭學藝,一學就是十年。
他一下山就手刃了橫行中原六省的黃河三凶和太岳六鬼,一下子就名氣大噪。幾大殺手組織都想聘他入伙,他卻偏偏選擇了干保鏢。
自從投入振邦鏢局龍應才門下以來,保鏢數十次,還未失手過一起。因此江湖上都對振邦鏢局刮目相看。這次完成任務回來後,龍掌門要他休息兩天,再走一趟江南。
這次是護送十箱珠寶去江南辰州,路途不下兩三千里,一路上須經河南、湖北、湖南三省數十個州縣,路程辛苦不說,單說兩三千里的路程,途經的強盜巢穴就不知道有多少處,更不用說那些在暗處窺靚珠寶的人。因此這一趟保鏢的難度無疑相當大。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龍掌門除拔了三十名駕車役夫外,每車另拔一名趟子手跟隨,這些趟子手的武功也都非同一般,而駕車役夫本身也都是武功好手,因此實際上每車共有四人保護。另外所行的路線也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盡量走繁華之處,繞開僻靜地方……
他喝著那苦澀的、帶有魚腥味的茶,臉上的表情卻是怔怔的,眼裡也是一片空冥……
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做一個奇怪的夢,夢到一雙熟悉的眼睛、溫柔似水的眼睛,那清冷的月光,那絕世的姿容……
而且更古怪的是,每當想到她,他就會莫名其妙地心痛!
這份痛是那麼的甜蜜、那麼的揪動他的心腸,攪得他這個冷狠的劍手熱血沸騰、狂躁不安……
他起先以為是那位被他救了的少女,然而又不像,完全是另外一張臉龐,似曾相識但卻又實在記不起在哪裡見到過。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在呼喊:「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在哪裡?為何一想到你,我就會有這種心痛的感覺?這是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