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太極站在五樓房間的窗口前,認出來進入客家寮的一行人中的寒生,終於等到了,他心中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寒生他們同先前那兩個嬰兒有什麼關係麼?荊太極努力的回憶著,他記起了前不久與孟祝祺前往南山村寒生家送紅頭文件,經過院子裡的時候,看見一個滿臉暗瘡的醜男懷中抱著一個皺皮嬰兒,會不會就是其中的一個呢?若是,自己搶先一步捉到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接近寒生,也才創造了接近寒生下祝由散的機會。
他想好便立刻行動起來,下樓來到了客家寮門外,昨晚那狼狗的屍體早已不見了,大概是被什麼人拖回去吃了,地下隱約留有一攤血漬。
荊太極快步走進了那家熟食作坊,早的活幹完了,工人們都已離去,只剩下一個工頭模樣的人在做清潔。
「你怎麼又來了?操作間不能隨便進來的,出去!」那工頭認出來荊太極早已經來過一次了。
荊太極伸出手指抬至唇邊「噓」了一聲,然後落下手指一彈,一枚五元硬幣「嗖」的一下疾射而出。那工頭還沒反應過來,胸口膻中穴已中鏢,隨即身子一軟,昏倒在地。
荊太極拾起硬幣在手心裡,然後躡手躡腳的爬了二樓的夾層,夾層內黑咕隆咚的,瀰散著一股菌類的氣味兒,他自褲袋裡輕輕摸出手電筒。
猛然間,他刷的撳亮手電,明亮的光柱射到了一摞香菇大紙箱,紙箱蓋敞開著,干香菇堆裡睡著兩個嬰兒,他們腰背間纏繞著白色的繃帶,繃帶血跡斑斑。
其中一個小點的嬰兒皺皮皺臉,禿而無毛,他認出來了,那正是寒生家醜男懷中抱著的皺皮嬰兒。
好機會,事不宜遲,荊太極前探出手臂就是一抓……
突然間,沈才華睜開了眼睛,瞳孔閃動,瞬間閃電般的躍起,「撲哧」就是一口。荊太極根本未料到嬰兒驟然間醒轉,而且會迅雷不及掩耳的反擊,頓時大吃一驚,好在反應敏捷,將手電筒遞到了前面。
耳邊聽得「卡嚓」一聲響,但覺手中一震,手電光一下子滅掉了,黑暗中白影一閃,牆的一扇木板窗已被撞開,明亮的陽光由外照射了進來,窗台站著那兩個嬰兒的身影……
荊太極想都沒想,手指一彈,那枚五元硬幣裹挾著破空之聲朝嬰兒的腰間飛去……
嬰兒的身影不見了,打中了麼?荊太極不知道,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手電筒,前端頭部已經被咬扁了,燈也破碎了,鐵皮洞穿著幾個牙印,太可怕了,難怪那條大狼狗會一招斃命呢。
荊太極甩掉手中的破手電筒,扒到窗台向外看去,遠遠的望見那兩個嬰兒已經越過了幾個房頂,撅著小屁股正在朝正南的方向逃竄。
荊太極回身跳下二樓夾層,快步走出熟食作坊,追蹤而去。
跑過了兩三條橫巷,他終於發現了正在平房頂跳躍如飛的嬰兒,前面已經到了九龍城寨的最熱鬧的小廣場了,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人聲鼎沸。
「快看!那是什麼?」人群中有人發現了趴在一個高高的燈箱廣告牌喘著氣的嬰兒。
人們「呼」的一下子聚攏了起來,仰望著廣告燈箱的面,驚奇的看到了兩個嬰兒,一個馱著一個,中間纏繞著繃帶,遊客們指指點點,其中還有一些外國人。
「y?」一個西方遊客不解的問道。
荊太極擠過人群,萬分的惱火,這下子麻煩了,如何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擄走嬰兒呢?
「瞧,那兩個嬰兒身還有血跡呢!」有人尖聲喊叫了起來。
「趕快報警!」有人鎮定的說道。
沈才華眼睛朝下面望著,瞳孔不停的在收縮著,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已經嚇慌了。
有一個熱心的年輕人,順著一根燈柱向爬去,試圖接近嬰兒。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人們屏住了呼吸眼盯著那人徐徐攀的身影。
終於,那人攀到了燈柱的頂部,輕輕的將手伸向了沈才華,準備抓住繃帶,救他倆下來。
人們緊張的望著,眼睛都不敢眨,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沈才華身子往後縮著。
此刻,出現了令人們大吃一驚的一幕,皺皮女嬰突然發難,「啪」的啐出一口粘痰擊在了年輕人的面門……
那人措不及防,一愣之下雙手把持不住,竟然從柱頂掉了下來,一屁股摔在了地,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
遠處傳來了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有人高呼:「好了,消防隊來了。」
人們平靜了下來,自動的讓開了一條通道。
十餘名雄赳赳的香港消防隊員,身背繩索,扛著梯子,帶著氣囊跑步來到了現場,迅速的拉起了一道警戒線,沿著燈箱廣告鋪起了氣囊,充足了空氣,以防嬰兒不慎跌落。
幾名醫護人員將受傷的年輕人抬了擔架,送往救護車。
一名消防隊的頭頭舉起了話筒:「小朋,不要怕,我們是香港皇家消防隊,請你們待在那兒不要動,我們馬救你們下來,我再說一遍……」
消防隊員們的動作十分的敏捷,梯子一架好,馬就有一位消防員爬了去,迅速的接近了嬰兒。
沈才華黑黑的眼睛盯住了爬來的消防員,回手一掌,擊碎了燈箱的玻璃,小手抓起了一條尖尖的玻璃片,對著消防員,口中發出「嗤嗤」的恐嚇聲。
碎玻璃劃破了他那細嫩的皮膚,鮮血順著手指縫隙流了下來。
人群中爆發了一陣忿怒的叫喊聲:「不要逼他!」
一夥扛著攝像器材的人衝了進來,原來是香港麗的電視台的一組攝制人員,正在附近街拍攝並實況轉播當日新聞,發現這邊出事,立刻趕了過來,匆匆架設好攝像機並連線轉播車,鏡頭對準了燈箱廣告牌兩名嬰兒。
那位中年男主持人手持話筒立即開始了突發事件的實況轉播:「今天午,九龍城寨發生了一起罕見的事故,兩名嬰兒不知何故出現在高高的燈箱廣告牌,香港麗達電視台現在為您實況轉播,我是主持人……」
荊太極躲在人群裡看到這一切,心中暗道,不好,這樣要出事。
環顧左右,人們都在聚精會神的仰望著面,他悄悄地取出一枚硬幣,手指一彈,疾射而出,破空聲已經被掩蓋在人群的嘈雜聲中,那枚硬幣擊中了消防隊員的大腿外側足陽明胃經的伏兔穴,消防員大腿一麻,身子晃了兩晃,便從梯子一頭摔了下來,落在了氣墊。
人群中發出一陣噓聲,以為消防員是失足掉下來的。
消防隊的頭頭也感到很沒面子,於是又抄起了話筒:「小朋,請你放下手中的武器,無論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也要珍惜愛護自己的生命,請問小朋,你的媽媽在哪裡?」
「媽媽。」沈才華趴在燈箱,孤獨無助的眼神茫然的望著前方,口中喃喃道。
與此同時,香港島半山別墅內,劉今墨和師太及老祖坐在客廳裡正在看著電視,那年代,香港只有麗達和無線台,他們正在看的是麗達台的新聞節目。電視畫面一轉,出現了九龍城寨那個高高的燈箱廣告牌,鏡頭逐漸拉近,屏幕出現了沈才華和皺皮女嬰的畫面……
「啊,我的女兒!」老祖大叫了一聲。
劉今墨也看到了沈才華,猛地站立了起來,他多少能夠聽懂一點廣東白話。
「九龍城寨發現了他們,我們趕緊去!」劉今墨拉著老祖匆匆忙忙跑出門去,留下師太看家。
山頂道攔了一輛出租車,便直奔九龍城寨而去。
稍早些時候,香港西區警署問訊室內,周警司親自審問的那兩個爛仔也招架隱瞞不住,如實地招供了。
他們供認,是九龍城寨測字相士老紀派他們跟蹤山頂道911號的主人的,老紀平時落腳在城寨內的客家寮,至於客家寮內的情況,他們只知道住有一個小腳老太婆,聽老紀說叫「香江一支花。」
周警司聞言喜出望外,「香江一支花」隱匿江湖幾十年了,想不到,今天會栽在我周某人的手裡。
事不宜遲,周警司立刻命令何天豪探長帶十幾名警員,帶好了武器,馬出發前往九龍城寨客家寮,拘捕「香江一支花」及其同夥。
七八輛警車風馳電掣般的駛出了西區警署,一路鳴著警笛,直奔九龍城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