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屍衣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月光下的明月突然身子輕微一顫,鼻子連續的嗅了嗅,臉慢慢的轉向了那株大樹,然後移步走了過去,同時輕聲呼喚道:「出來。」

    樹下之人見行藏已露,便由陰影中走出來。

    這是一個青年男子,約有二十五六歲,一身土布黑褂,黑色纏頭,背著一個小竹簍,濃眉凸鼻,雙目炯炯有神,懷中的那碩大的黑貓兩隻銅鈴般的眼睛警惕的盯著明月。

    「姑娘,你是誰,從哪兒來?」那人問道,一口的湖南口音。

    明月對他只是輕輕一笑,說道:「我餓了。」

    青年男子忙從身後背簍中取出一個報紙包,打開後是一隻油光光的熟雞,他將雞遞過來,明月一把抓過,拽下一隻雞腿便塞入口中咀嚼起來。

    望著姑娘狼吞虎嚥的樣子,青年人想,這女孩兒一定是餓壞了,真是可憐啊。

    須臾,一隻雞已經被明月吃光,甚至雞骨頭都沒剩下。

    「你是誰,深夜怎麼在此,而且餓成了這個樣子?」青年人關切的問道。

    明月道:「我是借宿在這家農戶中的,出來找點吃的。」

    那人笑了,說道:「我就是這家農戶的主人,深夜從外鄉趕回來,我叫殘兒。」

    明月咯咯的笑了起來,說道:「這名字好奇怪啊。」

    殘兒癡癡的望著明月,心道,趕屍多年來,足跡踏遍湘西,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俊俏的姑娘,連說話的語音和笑聲都這麼的好聽,她就像是個仙女一樣。

    殘兒臉紅道:「我自幼不會走路,到了八歲才行走得穩,所以我娘叫我殘兒。」

    月如銀盤,懸掛中天,殘兒趕路回來,此刻卻不想回房,心中只是願意與姑娘單獨多待些時間。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殘兒小心翼翼的問道。

    明月回答道:「明月。」

    真的就是那天的月亮啊,殘兒想。

    「你會多住些日子麼?」殘兒問。

    「明天一早就要趕路,去武陵天門山。」明月說道。

    「那很遠呢,去幹什麼?」殘兒問道。

    明月莞爾一笑,說道:「找湘西老叟。」

    殘兒一聽,吃了一驚,說道:「湘西老叟就是阿普老司,多年前就已經隱居鬼谷洞了,這許多年都沒有人再看見他了,況且前往天門山途中艱辛非明月姑娘可以承受的啊。」

    明月一聽,一絲愁雲襲來,面色憂鬱起來。

    殘兒心中不由得一疼,頓時熱血湧,大聲說道:「姑娘若是要去,殘兒願意帶路。」

    「喵……」殘月懷中的大貓忿怒的吼叫了起來。

    「殘兒回來啦。」草屋門口出現了老婆婆的身影。

    「娘,是殘兒回來了。」殘兒答應著,與明月走回到了院子裡。

    老婆婆見到殘兒身邊的這個漂亮的姑娘,吃了一驚,問道:「這位姑娘是……」

    殘兒笑道:「娘,明月不就是在咱家投宿的客人麼?」

    老婆婆詫異的望望明月,更加奇怪的說道:「今晚就只有兩個江西來的男人借宿呀。」

    殘兒扭頭看了看明月,疑問的目光注視著她,懷中的大黑貓凶巴巴的盯著明月,突然從殘月的懷裡「嗖」的躥出,兩隻銳利的前爪搭了明月高聳的乳峰……

    明月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殘兒大驚,急喝道:「黑瞳,住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明月高聳的雙峰突然癟了下去,臉孔急速的扭曲,面前赫然是一個醜陋猥瑣的五十來歲的那人,原來時辰已到。

    屍貓黑瞳撲了個空,站在屋前的地呼呼喘著粗氣,眼睛死死的盯著一清。

    殘兒和母親俱是萬分驚愕,母子倆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他是一清師傅。」寒生從屋裡走出來道,外面的說話聲音驚醒了他。

    回到屋中,老婆婆燃起了油燈,寒生開始解釋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殘兒娘倆終於鬆了口氣。

    「殘兒哥是趕屍的麼?這隻大黑貓就是婆婆說的那種屍貓?」寒生問道。

    殘兒點了點頭,說道:「我自十歲起開始隨我爹做趕屍送喜神這個行當,不過現在生意很少了。在我們湘西民間自古以來就有趕屍的傳統,學這行的,必須具備有兩個條件:一膽子大,二是身體好,而且還要相貌長得醜一點。我從小膽子不大,身體也弱,相貌也比一般人要漂亮許多,所以並不符合趕屍人的條件。」說到這兒,殘兒偷偷的瞥了一眼一清。

    殘兒見一清沒什麼反應,就又接著說下去:「因為我爹是趕屍匠,所以我儘管不太符合條件,但還是做了這一行。開始學藝先要望著當空的太陽,然後旋轉,接著突然停下,必需馬分辨出東西南北,倘若分不出,就說明在夜晚趕屍時分不出方向來。另外屍體畢竟不是活人,遇較陡之高坡,屍體自己爬不去,趕屍匠還得一個一個的往高坡背和扛,所以體力也要好。老爹為鍛煉我的膽量,把一片桐樹葉放在深山的墳丘,黑夜裡讓我一個人去取回來,說這樣才有勝任趕屍匠的膽量。」

    「那怎麼趕呢?」寒生興致勃勃的問道。

    「我們趕屍匠的家裡,跟一般農民一樣,一般是分辨不出來的。只有接到趕屍業務時,我們才將自己裝束一番,前去趕屍。雖說是趕屍,但平常比較忌諱趕屍這個詞,內行人請我們趕屍,都是說請去『走腳』。我們用一張特製的黃紙,將死人的名字、出生年月、去世年月、性別等等都寫在這張黃紙,然後畫一張符,貼在這張黃紙,最後將這張黃紙藏在自己身。趕屍時的穿著也有講究,不管什麼天氣,都要穿著一雙草鞋,身穿一身青布長衫,腰間繫一黑色腰帶,頭戴一頂青布帽,腰包藏著一包符。這種符和道士的符不一樣,是在黃紙用硃筆畫一些象形文字,途中遇到意外情況,便將這種符朝西掛在樹或門,有時也燒灰和水吞服,視情況而定。」殘兒解釋道。

    寒生插嘴道:「死人真的會走?」

    殘兒笑了笑道:「死屍自己當然不會走,你要用功力催動才行。」

    「什麼功?」寒生問。

    「總共有三十六種功,第一是『站立功』,首先要讓死屍能站立起來,第二是『行走功』,也就是讓屍體停走自如,第三是『轉彎功』,也就是屍體走路要能轉彎。另外,還有『下坡功』、『過橋功』、『啞狗功』等等。『啞狗功』非常有用,可使沿途的狗見著屍體不叫,因死屍最怕狗叫,狗一叫,死屍就會驚倒。特別是當狗來咬時,死屍沒有反抗能力,會被咬得體無完膚。最後一種功是『還魂功』,還魂功越好,死屍的魂還得越多,趕起屍來便特別輕鬆自如。這種『還魂功』,實際是用我們湘西特產的一種草藥撒在屍體口鼻和身體其作用的。」

    一清聽的直咂舌,對殘兒流露出敬佩的目光。

    殘兒見之心中熱乎乎的,彷彿已經透過了一清醜陋的軀體,看到了明月那俊俏的面龐和讚歎的表情。

    他接著講下去,好像是專門為著明月而解說的:「我們這種行當,只有在湘西才行得通。因為只有湘西才有『死屍客店』,而且只有湘西人聞見趕屍匠的小陰鑼聲知道迴避,並會主動把家中的狗關起來,否則,狗一出來,便會將死屍咬爛。湘西的村子外都有路,不會穿村而過,死屍是斷然不能入村的。」

    「死屍還要住客店?」寒生饒有興趣的問道。

    「當然,這種客店只住死屍和趕屍匠,一般人是不住的。客店的大門一年到頭都是開著的,因為兩扇大門板後面,是屍體停歇之處。趕屍匠趕著屍體,天亮前就到達客店,夜晚悄然離去,白天,屍體都在門板後面整齊地倚牆而站立,遇陰雨天不好走的時候,也有可能就在店裡停幾天幾夜呢。」殘兒興致盎然的說道,不時地拿眼睛瞟向一清。

    「那屍貓是做什麼用的呢?」寒生問道。

    殘兒有點尷尬的說道:「這是我們趕屍人的秘密,是不許外傳的。」

    寒生點點頭,便不再問下去了。

    「明月每天夜裡都會出來的嗎?」殘兒找準時機問道。

    寒生心情沉重說道:「是的,但恐怕留給明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那我明天一早就帶你們去天門山,有好幾天的路程呢。」殘兒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