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獲勝。」小菜走下台來,迎上的便是司南君不見的掌聲。
小菜一曬道:「還好。我和那個亞瑟交手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
司南很感興趣道:「是什麼?」
小菜笑道:「他的劍很重。」
君不見翻了一下白眼,道:「廢話,看過書的人都知道玄鐵劍很重。」
小菜聳聳肩,在司南身旁坐下,道:「我估計那小子把很大一部分屬性點都加在力量那一項了,為的,只是符合能裝備玄鐵劍的要求。」普通的劍,因為其本身重量不重,即便是一級新人也能夠拿得起,因此也就沒有在屬性欄中標注要求力量,但是玄鐵劍卻大不相同。
「敢不敢和我賭?那小子的各項屬性加得很不均衡?」他隨手指了一下正在朝他們這邊走過來的亞瑟王。
君不見道:「你既然這麼肯定了,我再和你賭豈不是很蠢?」不過在亞瑟王走到他們面前時,他還是拿這個問題向當事人問了一問。
「這位大哥真是好眼光!」亞瑟誠心實意的誇讚君不見,「拿起玄鐵劍的基本力量屬性要求是一百二十點呢,我練了好久的級才達到這個要求的!」
玄鐵劍法是特殊武功,若不配合玄鐵劍,無法發揮出來,也就是說,他在學會玄鐵劍法後,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堪堪使用。
待君不見指出這是小菜看出來的,亞瑟王便將崇拜的目光換了一個方向:「想不到菜哥不光武功好,眼光也這麼厲害。」
小菜嘴角抽搐,司南和君不見強憋著笑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菜哥……菜鴿……
瞪二人一眼,小菜努力裝出親切的樣子,對亞瑟王說了兩句勉勵的話,兩人聊了一會,亞瑟王離開之前,很不好意思地對小菜道:「菜哥,你能不能加我好友?」
與小菜交換了名帖,亞瑟王歡天喜地的離去,君不見和司南對視一眼,扭頭異口同聲對小菜道:「菜哥……」
「你們兩個給我去死!」眼看外人走了,小菜也不壓抑脾氣,當場爆發,拔劍就對二人砍去,奈何這選手席與重生點一樣,屬於絕對禁武區域,雲千重去勢洶洶的砍在司南額頭上,就那樣停住了,連司南的皮都沒傷到半分。
小菜原也沒有傷人之心,只隨便砍了兩下便消了氣,再看幾場,今天的比賽也就結束了,三人說說笑笑,一同下線。
除了君不見在一開始倒霉的遇見了式微外,司南認識的其餘幾人都順利通過了決賽第一天的比賽。
※※※※※※※※
第二日,司南在八點整準時上線,聽見系統宣佈了對戰表後,不由得愣了一下。
昨日他還笑言不一定能不能遇上式微,卻不料今天就遇上了。
小菜將雲千重交還給司南,道:「式微的武功大約和你在伯仲之間,那小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應付的,不過以你的武功特性,我也沒辦法叫你多加小心,總之你盡量努力吧。」
等了兩場,終於又輪到司南的比賽。
系統廣播叫出接下來參加比賽兩人的名字,司南站起來,下意識的朝小菜那裡看了一眼,小菜微微一笑,伸出手來,對他翹起大拇指,接著手腕一翻,拇指朝下:「輸了別哭著回來。」
「去你的!」司南大笑,心情輕鬆的走上擂台。
走到擂台上,兩人照規矩互通姓名,式微看著司南,微笑道:「那天多謝你出手相救。」
司南笑道:「我其實也沒做什麼,你要是真覺得過意不去,就讓我贏這一場吧。」話說出口後他才驚覺自己輕鬆得有點過頭了,居然和對手這麼開玩笑,忙補充道,「不好意思,我說笑的。」
式微搖了搖頭,道:「我有一個很想打的傢伙在決賽中,所以很抱歉這一場我不能認輸。」他拔出長劍,道:「得罪了。」
司南聳聳肩,後退兩步,抽出雲千重,道:「打之前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古代詩歌那麼多,你這套詩魂詞魄劍法該不會包含了所有詩詞吧?」假如那樣,招式的數量該是多麼的恐怖。
式微笑道:「自然不是,基本上就是每個朝代出兩三首詩詞。」他手腕一抖,長劍一振,朗聲道:「我敬兄台一闋元好問的《摸魚兒》。」
他說的話,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台下,君不見抱怨道:「真是差別待遇,憑什麼一開始對我用清詩,對司南就用了宋詞?」用的還是那麼有名的詞。
小菜雙目不離台上的兩人,漫聲道:「假如光是以劍法好壞判斷朝代,他昨天對付你的絕對不是清詩,就我看來,甚至與他現在用的這闋詞不相上下。」
這廂君不見心下稍安,台上的式微卻是暗暗心驚:他已經施展出了宋詞劍法,卻不料還是被司南凌厲無匹的劍招下被掠去了鋒芒。
那半明半昧的劍身好像白無常勾魂的鎖帶,每每間不容髮的從他身際擦過,從淺淺的傷口中帶出一串細碎的血花。
傷口不大也不重,但是只要他稍微慢上半分,就不只是流那一點血了。
可是他甚至無法讓自己的境況稍微安全一些——司南的劍太快了。
除了快,還是快。
式微之所以陷入如此險境,是因為他說敬司南一闋詞後,司南已毫不遲疑的出手,而他只遲了那麼一瞬,便失去了先機。
司南從一開始就上手搶攻,正如小菜所言,少有人能在他全力搶攻之勢下奪回先機的,即便是式微也不行。
要想個辦法。看著司南專注的神色,式微心中一動,已有了定計。
「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式微朗聲吟道,司南一聽立即收住了招式,後退幾步,好奇道,「你每次施展武功都要念詩的嗎?」他記得上次被下藥圍攻時式微念誦了一闋詞,但是昨天與君不見交手時卻未見他怎麼開口。
式微長劍指了個空,見司南未迫近,也後退兩步略微調息,緩了一會才微笑道:「也不是,那天的情況特殊,我需要借助念誦強行施展武功……」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
司南很感興趣的追問下去:「那今天呢?」
式微深吸一口氣,道:「今天,只是我忽然想念誦一下而已……我們繼續吧!」他上前兩步,抬劍朝司南刺過去,口中念道:「荒煙依舊平楚……」
台下小菜猛地站起來,扼腕道:「靠!那個式微太狡猾了!」
君不見不解道:「怎麼說?」
小菜用力的跺一下腳,接著坐回座位上,歎息道:「你以為式微為什麼忽然念詩,就是為了讓阿南產生好奇心,進而停止攻勢詢問……就算阿南不停下來,也一定會有所警覺起疑,招式之間會緩那麼一緩,這一緩就是式微搶回先機的機會。」式微念的是詞不是詩,他情急之下說混了,君不見也沒糾正。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司南方才不住搶攻,便是一鼓作氣,只要他什麼都不管,管式微是念詩還是唱歌,就這樣進攻下去,便能將勝利握到手中,但是……
經這麼一頓,司南再揮劍時,已不能再找回方才銳利無匹勢如破竹的感覺。
小菜話說了一半,君不見也明白過來,看著式微的眼神有些不善。
場外的聲音傳不到擂台上,司南自然是聽不到這些,就算聽到,也無暇去理解其中的意思,因為他現在正在吃緊,雖然在外行人看來,依然是他在不住地進攻,但是他自己明白,他的劍招已經不像方纔那樣能對式微造成莫大的威脅了。
司南可以感覺到,他的優勢正在一點點地被削弱削薄,式微對於他的劍招,好像越來越能夠應付自如。
元好問的這闋《摸魚兒》,前半闕詞化作的招式不如後半闕的威力大,後半闕首句化作的招式不如末句招式威力大,所以當式微悠悠的念到「來訪燕丘處」時,他的攻勢達到了最盛的那一刻。
而司南毫不遲疑的迎上了這一招。
兩劍相擊,沒有停下來,而是各自偏了一個角度交錯而過。司南眼色一暗,不顧式微刺向自己腰間的長劍,運劍繼續朝式微的肩部刺過去。
他打算和式微來一次以傷換傷。
式微刺中司南腰際左側的位置,而司南的雲千重則從式微肩頭切過去,留下一道半寸深的傷痕。
式微感覺劍尖刺上物體時,先是一喜,而後一驚,因為從劍身上傳來的感覺,並不像是刺中人的身體,而是好像刺中什麼堅硬的物體。
司南衣服裡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異響,好像什麼東西碎裂了,而式微這一招被阻了一下的「來訪燕丘處」繼續往下刺去。
司南腰上一痛,他咬著牙,忽視刺在腰間的長劍,反手揮動雲千重,朝式微的頸部斬去。
式微閃身避開雲千重這一斬,本可繼續刺下去的長劍也收了回來。
兩人各自退開幾步,在自己傷處點了幾下止住血流,接著抬目看向對方。
君不見問小菜:「你看他們誰能贏?」
小菜語氣平靜地道:「一半一半,看誰運氣好吧。」
又或者,誰暗藏有奇招。
※※※※※※※※※※
元好問的《摸魚兒》,前半闕是李莫愁常常念叨的那些句子,而後半闕是:
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自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燕丘處。
作者私心更喜歡後半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