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賽進行了五天後,各地的選拔總算結束,幾百名玩家脫穎而出到京城參加總決賽。
一開始賽場分作了八個,用於同時比賽,節省時間。
坐在參賽選手席上,司南覺得自己堅持打到決賽還是很正確的,因為選手席是距離擂台最近,也是視野最好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席位免費。
第一場比賽的雙方走上擂台時,看台上爆發出一陣尖叫和歡呼。
「式微式微我愛你!」
「就像老鼠愛大米!」
即將比賽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式微。
式微雖然缺席比賽一敗,但依然在之後的敗部戰中取得了勝利,拿到參加決賽的門票,而在這些天的比賽過程中,他俊秀的外貌,瀟灑的舉止為他聚集了大批女性玩家的擁護。
詩魂詞魄劍法,現在在江湖上的另一個稱呼是:最適合泡妞耍帥劍法。
司南原本是和陌生的晉級參賽者坐在一起的,不過意外和司南分到同一個賽場的小菜硬是死皮賴臉的與司南左邊的玩家換了位置,坐到司南身旁。
式微當日的事,小菜曾聽高蹈描述過,但是高蹈將描述的重點大半放在他如何機警的跳下房頂,又如何帥氣的扯下斗篷光輝萬丈的亮相,對於式微的劍法提及甚少。
不過武功這種東西聽人描述總不如自己親眼看來得真切,所以在聽到系統廣播式微上場時,不待任何人提醒,小菜便已經睜大雙眼。
式微的對手,是君不見。
君不見雖沒有親眼見過式微出手,但是對他的名字早有耳聞,看見對方意態悠閒,心裡面已經提上了十二分小心。
兩人照規矩見禮,互通姓名,然後,開打。
君不見一招「梅雪爭春」出手,手腕輕抖,劍尖劃出數點梅花,隨即好似花苞綻放一般,隨著劍尖向前推進散開,幾十點閃亮的寒芒,籠罩了式微的上半身。
小菜淡淡道:「誘招。」
由於從未親見對方出手,所以君不見這一招只是純粹試探,經常與他交手的小菜輕易看出來,君不見至少還留了五分力。
小菜話音未落,那邊式微也已有了動作。
他橫劍當胸,手掌翻轉,長劍亦隨之以翻轉的姿態遞出,好似潮水一般鋪開,擋住了所有點在他面前的寒芒。
小菜情不自禁的讚了一聲:「漂亮!」式微這一招連銷帶打,不僅化解了君不見的招數,還將先機搶在自己手上。
寒芒將散未散之際,式微整個人已經穿過劍光相交之處,來到君不見身前,長劍卻是向身後劃了一輪,擋住君不見回手斬向自己的一招「梅枝橫斜」,空閒的左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支鐵蕭,指向君不見的咽喉。
君不見大驚,閃身後仰避開,卻仍不免被點中肩頭,傳來一陣鈍痛。
一著得手,式微微一折腰,整個人斜斜向後飛去,在半空中翻身落地,落地之際,他左手上的簫管,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蹤影。
君不見拉開屬性面板,發現血少了一小截,抬眼看式微姿態悠閒,不由問道:「你剛才用的,是哪個朝代的詩?」詩歌朝代越古,劍法威力越大,這個與詩魂詞魄劍有關的傳言他是聽過的。
他對於式微左手的蕭有點意外,他從來沒聽過式微用蕭當過武器,不過這大約是別人藏著的秘密武器,他亦不好多問,只好問問大家都明白的詩歌朝代。
式微微微一笑,道:「清。唐宋元明清的清。」
君不見臉色一變,心中燃起少許怒氣:式微居然拿年代最近的詩來對付他,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輕視,更讓人生氣的是,他居然傷在了這首詩下。
小菜在台下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聞言歎息道:「阿君還是沉不住氣,對方這麼強調朝代,不就是為了激怒他麼?別說他有可能在撒謊,就算是清代的詩又怎麼了?遊戲裡沒有垃圾的武功,只有垃圾的玩家。」
式微故意強調朝代的用意小菜沒有猜錯,但是他剛才使用的確實是清代的詩,只不過隱瞞了一部分事實,那就是,那首詩並不是他一開始就會的,而是等到他能夠使用宋詞劍法後才能施展的。
上次他被人下藥後,不能使用的除了宋詞和五代詩詞,還有這首詩。
換句話說,那首詩雖然是清詩,卻已經被系統提到了超越元曲,與宋詞相同的地位。
這首詩是龔自珍的《秋心》。
詩歌朝代越古,劍法威力越大,這只不過是大致的規律,也有幾首詩的景象氣魄超出了朝代所限定的框架,不受這條規律約束。
小菜看著台上又戰作一團的兩人,輕聲道:「阿君要輸了。」比武台上是一個隔絕的空間,不會受到台下干擾,所以小菜這話是說給司南聽的,「他和式微的武功基本上在伯仲之間,輸贏不過五五平分,雖然剛才出手試探輸了一著,但是只要接下來小心謹慎,未必沒有撈回來的機會。」
但是被式微一句話激怒,此時的君不見,已經失去了冷靜的對敵心態。而式微,不可能放過這個他自己創造出來的優勢。
君不見輸掉比賽是早晚的事。
司南憂心的看著台上的君不見,見他果然如小菜所言,出招之時失去了平日的靈動輕盈,一味追求攻擊,卻在式微巧妙絕倫的詩魂詞魄劍法下屢屢吃虧。
十分鐘後,君不見出現在擂台外重生點。
小菜伸手招呼:「阿君,過來過來!坐這邊!」
看見小菜和司南,君不見猶豫一下,走過來和司南右邊的玩家商量兩句,換了座位。他雖然輸了比賽,但畢竟是決賽選手,可以繼續留在這個離擂台最近的地方觀賞比賽。
小菜笑嘻嘻道:「不成熟啊不成熟,人家說兩句話你就怒了。」
君不見歎息一聲,道:「我確實有點心急了。」他沒有像平時一樣和小菜爭辯,而是認真反省道,「當時沒想到這一點。」
他想了想,對司南道:「這人武功真的很不錯,你們要是遇上他,最好小心點。」
司南笑道:「你這話提醒得太早了,說不定我還沒碰上他就被什麼人給淘汰了也說不定啊。」
又兩人佔著擂台打,由於君不見式微二人一戰珠玉在前,這兩個放在平時也算武功不錯的人現在看來也就如同磚瓦一般粗劣,司南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便逕自拉開屬性面板,看見武功一欄下兩個瓶頸的第七層,忍不住歎了口氣。
輕功他是第一次達到瓶頸,加上這套輕功原本就沒有顯示出太大用處,所以突不突破司南並不心急;但是劍法的瓶頸司南卻很想突破,因為劍法瓶頸每突破一次,就會有突飛猛進的飛躍,假如他能在這兩天內把瓶頸給突破了,想必能夠在比賽中走得更遠一些。
他原以為突破劍法瓶頸的辦法是殺人,但是前兩天殺了黑烏鴉之後,他又練了一會劍法,熟練度方面卻沒有任何進展,這證明他從前的想法是錯誤的。
莫非是因為內功不夠?
司南馬上否決了這個猜想:他現在的內力要是還嫌不夠,會被雷劈的。
迷茫了不知多久,司南發現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扭頭一看卻是小菜:「什麼事?」
小菜翻翻白眼道:「什麼什麼事,你想什麼這麼入神?連繫統廣播你上場都沒聽到。」
司南如夢初醒,趕緊跑上擂台,站定之後,才發現擂台對面含笑而立的是隨意。
儘管小菜曾說過輕功不代表一切的理論,但是司南還是對隨意有些忌憚,那鬼魅般的身法帶給他太多震撼了。在他還是一個菜鳥的時候,就領教了隨意速度的威力,即便現在他已經不再是菜鳥,依然會下意識的對隨意的速度高估一籌。
司南正在苦惱面對這麼高速的傢伙該怎麼打,卻見隨意微微一笑,道:「剛才看你不上場,還以為你要棄權呢。既然你上來了,就沒必要比了。」他轉向擂台邊上的裁判,口氣輕鬆道:「我棄權。」
不待司南反應過來,他便向擂台外走去。
司南迷迷茫茫的獲勝,又迷迷茫茫的走下擂台,這時隨意朝他走來,便及時將不解的目光投過去。
其實真要打起來,隨意未必會一定輸給司南,除開先入為主的心理上的忌憚外,隨意的最長處正好是司南的最短處,在輕功的鑽研和運用上,遊戲中幾乎沒有人比得上隨意,只要他善用本身輕功,配合瞬間爆發的血月決,未必不能將零防禦的司南一擊必殺,雖然也有可能是正好相反的情況——司南將他秒殺,但不能不說他有獲勝的機會。
沒等司南開口,隨意便笑著道:「我走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接下來就交給你了。」他對於自己的優點和缺點都十分清楚,與其利用司南輕功上的劣勢搏那少許勝利的機會,不如直接把機會交給司南,讓他用凌厲無匹的劍術繼續打下去。
更何況,他原本就只是抱著湊熱鬧而不是奪冠的心思來的。
打架冠軍這種頭銜不適合他,他只要開開心心東奔西跑吃白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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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並不是說龔自珍的詩就比別的同朝代詩人甚至前朝代詩人好,只是作者私人更喜歡龔詩中的情懷氣魄,所以將私心偏愛在化在武功中,拔高了幾個層次。
附上龔自珍《秋心》:
秋心如海復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
漠漠鬱金香在臂,亭亭古玉珮當腰。
氣寒西北何人劍,聲滿東南幾處簫。
斗大明星爛無數,長天一月墜林梢。
龔有幾首詩詞我都很喜歡,不過不能都用上,所以只選了這首,因為覺得「氣寒西北何人劍,聲滿東南幾處簫」極有武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