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抵達約定地點,司南的目光便給一個正在打怪的身影吸引住了,臉上明明白白是受到驚嚇的神情。
「怎麼了?」小菜拽了他兩下沒拽動,也跟著他看了起來,兩人站在一座山谷的高處望著谷底,良好的居高臨下視角加上週遭樹木的遮蔽,讓他們完全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量而沒有被發覺的危險。
仔細看了一會兒,小菜皺一下眉:「那個人的劍法好奇怪啊,亂七八糟的。」
司南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緊張道:「你沒看出來嗎?這個人的劍法,根本就是針對我的七殺劍設計的!」
自打得到七殺劍開始,司南一直在擔憂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劍法來得太容易了,瓶頸的跨越亦非常輕鬆,與付出的稀少相比,他所獲得的極其豐厚,凌厲無比的劍法讓他由一個新人迅速成長為一流高手,雖然距離絕頂高手還有一定距離,可是已經是別人難以想像的成績。
司南雖然偶爾會自戀一下自己的人品,但他還不至於自戀到找不著北的程度,他清楚自己目前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七殺劍之上的,這套劍法有多麼好用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雖然小菜的劍法也很恐怖,但其一他為了學劍付出了七次死亡,其二他每一次瓶頸都好像蝴蝶破繭一樣艱難,所以他每次實力瘋狂上升後都會面臨一個漫長的平台期,也算一個緩衝,可是司南與他師出同門的七殺劍卻不是這樣,第一司南根本沒付出什麼,第二他目前唯一一次瓶頸還沒弄清是怎麼突破的就糊里糊塗突破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在路邊撿一塊石頭,結果卻發現自己撿到的是和氏璧一樣不真實。
由於這樣的擔心來得毫無道理並且沒有確實把握,司南也一直沒有表露出來,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杞人憂天,亦明白為什麼這套劍法的限制如此寬鬆了。
《神雕俠侶》中,古墓派武功確確實實是全真教武功的剋星,在今天之前,司南不知道遊戲裡是否有武功相剋這麼一說,可是現在他看見了,他看見了能夠完全克制自己七殺劍的劍法!
小菜雖然武功很高,眼界極好,但他畢竟不是七殺劍的主人,不像司南一樣將七殺劍用了千百次,對每一招每一式都爛熟於心,所以也就不能一眼看出,山谷中獨自練級的那個人,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完美的克制司南的劍法。
司南忍不住在腦海中演練七殺劍的每一種變化,可不管怎麼變化,眼前這人看似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的武功都能吃得他死死的,不管多麼凌厲狠毒的進攻都會被阻截得潰不成軍!
司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怪不得七殺劍這麼容易就讓他得到了,原來這套武功存在巨大的缺陷:它天生存在剋星!在速度力量同等甚至略遜一籌的情況下,對方能輕易擊敗他!
司南能無所忌憚囂張這麼久,所倚賴的,無非是他的劍法,可是現在卻讓他發現自己所倚賴的東西在面對某個特定敵人時不堪一擊,他心裡有些不太好受。
小菜經司南提醒後,看著看著也瞧出苗頭了:「招式相剋?」
「我在腦子裡模擬過了,完敗。」
「一點勝利的可能都沒有?」小菜驚訝的看著司南,七殺劍的狠毒他是領教過的,如果最近沒有苦練劍法,加上等級上壓司南一籌,他也沒有把握說能穩勝司南,可是這個人看起來幾乎沒有章法的武功居然能讓司南說出完敗這個詞……
司南輕輕歎了口氣:「他的武功看似奇怪,但每一招都是針對我的劍法發出的,能讓我每一招都變成廢招。」這種被完全克制的感覺,非常、十分之不好受。
「怎麼會這樣?」小菜一下子懵了,他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在此之前,他從沒見過天生相剋的武功。
司南苦笑:「我要是知道就不會發愁啦。」他有一點點灰心,也有一點點慶幸,至少,自己的武功有天敵這件事他是主動發現的,而不是等到有一天必須對上這個人時在交手中用失敗體悟。
現在最緊要的問題是:那個人是誰?他是怎麼得到這套武功的?如果只是特殊任務武功,那還好說,可能遊戲裡就他獨一份,假如是某個門派的武功,許多人都能學到,那司南基本上就廢了。
由於站得很遠,加之那人基本上一直背對著他們,所以司南看不清也不可能看清對方的面貌,可這偏偏是司南目前最想知道的。
「你先走吧,今天我就不跟你去了,代我道聲歉,我想繼續留在這裡多看一會。」司南目不轉睛的盯著谷底那人,期盼他完全轉過身來,卻遲遲不能如願。
菜輕應了一聲,走開了。
小菜離開後,那人依舊背對著司南,用那套古怪的劍法殺怪,司南越是看,便越是灰心,他完全找不出辦法來應付這種先天的克制,就好像五行相剋無法更改一樣,假如他的劍法是火,此人就是能將他完全熄滅的水。
司南知道自己不是天下無敵,至少他身邊就有一個敢說能穩勝他的小菜,但小菜能勝他,是因為實力在他之上,可這個不知道身份的人,如果與他同樣對付第三者,一定不如他高明,但兩人若是交手,卻因為武功招式先天的相剋而令他處在絕對的下風。
司南不由得想像了一個場景:他和某某某幫派發生衝突,該幫派隊伍中走出來一無名小卒,輕易的憑借劍法相剋將他擊敗,又或者,他和某某玩家有了矛盾,該玩家一出手,又是能克制他的武功……
他不是不能接受失敗,只是這失敗的理由未免太過可笑。
司南頭一次產生了不想和某個人交手的想法,即便是面對小菜,他也不曾產生過這種想法,招式上完全被克制的劣勢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退避,甚至忘了自己的劍法主旨是不顧一切的進攻。
他想他有點明白全真教道士看見古墓武功後的心情了,他的七殺劍所受的克制比全真教武功更徹底更完全。
司南很懷疑,真要是對上這個人,他是否還能有拔劍的勇氣。
努力拋開紛雜的思緒,司南對自己露出一個苦笑:他大概是被嚇壞了,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就開始幻想自己與他為敵的可能。
放輕鬆一些,也許你們不一定是敵人。
司南安慰自己,忽然發現那人收起了劍,似乎打算離開,司南大急,差點就從站立的地方直接跳下去!
他必須知道那個人是誰!就算不認識,也必須記住那張臉,然後瞭解他的門派,武功,以及屬於哪個幫派!
司南毫不猶豫發動了飛天流光佩,沿著山坡一路向山谷底飛奔,可山道委實迂迴曲折,而那人亦走得太快,待司南抵達谷底,已是人去谷空,杳無蹤跡。
司南在山谷底來回走了幾遍,一無所獲後失望的歎了口氣。
不一會兒,耳邊傳來腳步聲,司南偏頭看去,竟是小菜,後者微微笑道:「我剛才跟阿遠通了信,他需要的人不多,說少我們兩個也沒關係……那傢伙走了?」
司南有些感激,又有些灰心的點點頭。
小菜笑道:「不著急,我們先在這附近藏起來等一會,說不定他只是回城修裝備,還會再回來呢,趁這個空檔,我們也可以好好討論一下怎麼處理這件事。」他一邊說,一邊隨手拔出劍,朝谷底邊緣的一叢灌木走去,所有近他身的怪都被一劍劍漫不經心的除掉了。
小菜的破雪劍法練到了第七層,已經不再亂飄雪花了,但招式卻更加賞心悅目華麗絕倫,司南跟在他身後看著,心中浮起一個疑問:既然他的七殺劍有剋星,那麼同為上品高階武功的破雪劍法,會不會也有無法戰勝的敵人呢?
兩人在灌木叢後蹲下,恰好隱蔽了身形,司南將自己的想法和小菜說了,他呆了一下,不是很確定的開口:「應該……不會有吧?我小菜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無敵可愛,怎麼會淪落到和你一樣下場?」
司南好氣又好笑的擂他一拳:「去你的!什麼叫淪落到和我一樣下場?想司南我雖不是玉樹臨風,但溫柔寬厚心胸遼闊人品一流,哪是你比得了的?」
兩人抱著膝蓋笑了半天,小菜先扯回正題:「來來,咱們先整理一下思路,首先,阿南你真的確定在那人面前你全無反擊之力?」
「我確定!」司南很肯定的回答,語調不再如方才一般沒精打采。
瞥一眼依舊空無一人的山谷,小菜打了個響指:「那就先把他當做假想敵好了,把他當做我們敵人那一方的。你下來後沒看到他的臉?」見司南搖頭,小菜繼續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我猜這套劍法並不是誰都能學來的,如果七殺劍有那麼多人能克制,它還憑什麼叫上品高階武功?所以,我們暫且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這個人身上。」
司南仔細想想,覺得剛才把自己嚇唬過分了,大概是乍見剋星慌了手腳,一下子沒了主意。
「現在最緊要的是,那個人,知不知道他的劍法是克制什麼武功的?更乾脆點說,知不知道他的武功是克制你的?如果不知道,今後你要盡量避免和他交手,能逃跑就逃跑,能讓別人出手就讓別人出手,甚至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施展武功,你能看出他的武功是克制你的,他自然也有可能看出來,但除了你們倆之外,我敢說沒有人能光用看的就知道你們武功相剋!」因為那人的武功太亂太沒有章法了,就連劍法上眼界驚人的小菜也是在司南提醒後才勉強領悟這一點,別人更不用說。
這也確實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司南在心裡衡量一番後又問:「假如他已經知道了呢?」
小菜微微一笑,亮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抹濃深的殺機:「假如他知道,那就沒辦法了,只要把他給輪白,這套武功就會暫時消失在遊戲裡,假如得到武功的途徑是唯一且不可重複的更好,輪白這個人,七殺劍的剋星就會永遠消失!」他說話的時候,手不由自主地扶上腰間的長劍。
他曾經無比憎恨恃強凌弱輪白弱小的玩家,但是現在他卻已經萌生了要這麼做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