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影似乎料到她會這樣回答。但他還是滿腹疑問。
「為什麼選我？」他問了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不記得我了嗎？」煙飛用手比劃了一個啞語。「那天，在唐人街，那個啞女……」
楚影立刻就回想起了唐人街的事。那天，他好像幫助過一個啞女。
「也就是說，你並非啞巴？那麼，你為什麼要假裝？」楚影自嘲的笑了笑。「或許，一開始你就在假裝，在影院，坐我旁邊，讓另一個男子來找你，尋求我的幫助，籍此認識我……」
「不。」煙飛及時打斷了他的臆測。「請相信我，對你，我一直很真誠。唐人街那天，只不過是父親懲罰我，讓我一天不能說話。然後——」她深深的看著他。「我就遇到了你。」
一對上她的眼神，楚影怔了一下，隨即轉開目光，但他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揶揄的道：「那麼，就因我的幫助，所以你選擇我，作為報答嗎？」
煙飛垂眸，眼中迅速掠過一絲不可捉摸的情緒。「如果我說，還有更重要的原因，你也不會信吧？」
她的聲音很低，低如呢喃。
楚影聽不清，也不在乎她在說什麼。
他現在只是覺得，這個談話，該結束了。
他緩緩的道：「雖然我同情你，但我不會答應。我們才認識這麼短的時間。而且，生命的考驗，對我來說，似乎太難了。」
「你不用這麼著急拒絕我。」煙飛微微一笑。「我還沒有說完。」
「哦？」楚影很好奇，眼前這個女子，似乎並不像她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她堅定的眼神，似乎篤信他必定會被說服。他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知道，有一個人，讓你的家庭離散，還奪走了——你的戀人。」煙飛慢慢的說。
在對上楚影略有些憤怒的眼神時，她沒有退縮，而是迎視著他。
「我調查過你，是的。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諒解。但是，我必須這樣做。我很抱歉。」
楚影坐在那裡，強忍住怒氣。
最終，他所受到的英國式的紳士教育，讓他控制住了自己。「然後呢？」
「而你，並沒有忘記那個——戀人。」煙飛艱難的說完，目中掠過一絲痛苦。「所以，如果你幫助我，我會幫助你，得到她。」
煙飛阻止住楚影要說的話，接著說：「當然，我選擇你，也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不願意，我決不強求。」
楚影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卡在了喉嚨裡。
半天，他搖頭笑。
雖在笑，但目中卻一片痛苦。
他笑著道：「你怎樣讓我得到她？讓你們的殺手，殺了她丈夫？」
煙飛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冷凝。「如果必須這麼做，是的。」
楚影眼中越發痛苦，似乎在忍耐住什麼誘惑。「你知道，我不會這麼血腥的報復。況且，她丈夫的去世，會令她生不如死。我得到那樣的她，又有什麼用？」
煙飛靜靜的凝視著他。
楚影覺得自己忽然變得完全透明，幾乎無法隱藏。
「你活得並不快樂，應該說，很痛苦。與其這樣，不如給自己一個機會。不是嗎？」煙飛的話，一針見血。
「你不懂，你根本不明白。」楚影不知所云的道，站起來，就朝外走去。「我要走了。」
是的，他要避開，這女人是個妖精，在她面前，他無法隱藏。而他害怕這種感覺。
他一向把自己隱藏起來慣了，把自己的內心封鎖慣了。
現在，她卻把他藏在最深處的渴望，大聲的說出來。
這種感覺，就像他忽然之間什麼都沒穿一樣。
「那麼，再見了。」煙飛笑得有些淒涼。「我會再找其他人。」
「你……」楚影頓了一下，看著她臉上淒涼的笑意，忽然把她的笑容，和依雪的笑容，重疊在了一起。
如果是小雪，他會毫不猶豫的立刻答應吧，即使失去生命。
煙飛轉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楚影不知道自己怎麼抬腳的，他終於走出了咖啡廳。
可以——得到小雪嗎？人類原始的慾望，在蠢蠢欲動。
是的，這正是他一直以來想得又得不到，一個無法實現的願望，即使把它鎖起來，上十層鎖，再層層遮蓋，也還是埋藏不住，這強烈的願
望，像個惡魔，整日整夜折磨著他，令他無法正常生活，幾欲瘋狂。
是不是越得不到的，就越渴望？
楚影魂不守舍的找了個地方，喝著一杯又一杯烈酒。
林煙飛為什麼這樣瞭解他？為什麼偏偏抓住了他這個軟肋？
酒真是個好東西，能讓人忘掉所有的煩惱。
他心裡的苦悶一掃而光，忽然覺得無比的快活。
恍惚間，當一個婷婷的身影，向他靠近時，這一次，他沒有拒絕。
把對方當作栗依雪，他陷進了一個深深的漩渦。那裡，有著最原始的快樂，和單純的動物般的癲狂。
積壓了許久的慾望，得到了完全的發洩，楚影似乎得到了解脫。
然而，第二天醒來，那個強烈的思慕和渴望，卻越發無比強烈的啃噬著他。
他以為自己足夠理智，足夠無私，無私到只顧小雪的幸福，而忽視自己。
但是，他顯然低估了自己。
以前，那麼心安理得的祝福他們，只不過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但現在，當知道有這個可能後，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忍受
——得不到依雪。
他像個癮君子，身體和心理，已無法承受那種渴望，需要找到發洩。
那麼，讓自己做點事吧，哪怕知道不可能，他還是想證明自己是可以得到她的。
不然，這樣活著，等同於死亡。
在思考了幾天之後，他在那天穿的風衣裡，找到了煙飛的手機號。
「你好！」
楚影心一痛，這個聲音，豈不就是小雪？
他捏緊手機，竟無法出聲。
「唐，先生嗎？」煙飛的聲音，有些疏離。但她似乎記住了楚影的號碼，這可是她調查到的資料之一。
「嗯。」楚影含糊應了聲。
「你，什麼事？」煙飛想了一下，忽然驚喜的道。「難道，你，改變主意了？」
「對。」楚影答得有些猶豫，但還是回答了。
他把自己扯進了怎樣的泥潭啊，他自嘲的想，他難道已經成了行屍走肉，已無法思考，身不由己了嗎？
一連幾天，楚影都無法相信，自己居然答應了這麼荒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