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啦,很快就要進入最後的大決戰啦!)
暴風雨來臨之前,天空總是出奇的安寧,風不吹,雲不動,彷彿空氣都不在流動,但誰都能感覺到這寂靜背後的壓抑,是滿含狂暴的壓抑。
現在,每個人也都能夠感覺到決戰前夕的凝滯氣氛,雖然身邊不再有虎視眈眈的敵人——風顯領導下的語軒已經徹底被摧毀;程師爺也死於幫派爭鬥,在韓氏企業的恩威並施下,現在的幫派已經與韓氏企業達成協作,從此以後不會再對飛天大盜不利;盜賊行會在新盜賊行會的步步緊逼下,已經退縮在了總部無法動彈,曾經在各地設立的分會已經全數由新行會接管,更別說龍方正只剩一口氣苟延殘喘無力組織反抗,雖然一切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誰都知道這一切僅僅是決戰前夕平靜的假象而已。這絕不是最後的勝利,大家所要的勝利,決不僅僅是這些而已!
龍錚,等我,明天,我就可以救你了!
一彎如眉的新月下,莫小多注定要渡過一個無眠的夜。
仰望星空,那張硬朗剛毅又帥氣難當的臉似乎就躲在星星背後對她微微頷首,那麼近的就在眼前,卻又那麼遠的不可觸摸。
「孩子,為什麼還不休息,明天還要準備一場硬仗,不好好休息怎麼行?」師祖爺爺不知道什麼時候推著輪椅走近了她的身旁。小狼和他爺爺做的東西就是好,這張輪椅悄無聲息地,連莫小多都沒有察覺師祖爺爺的走近。
「爺爺。您還沒有睡嗎?」
空空兒笑笑,「都是你奶奶,吵著說要喝花露水,派我出來收集花露水。」
莫小多不解,「花露水?」
「喏。就是花上面的露水!」空空兒無可奈何的用一根小棍子。輕輕的把花瓣上地露水刮到杯子裡。曾經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地神偷空空兒,現在落得替人收集花上面露水的地步。空空兒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他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反而老了、廢了,才感受到生活地安寧,那種寧靜是從前想都想不到的,這樣看來,腿廢了。人老了,也沒什麼不好,不是麼?
「奶奶還沒睡?那我去看看她。您也別太當真,弄點礦泉水糊弄糊弄她就行了,真要弄一杯這樣地花露水,您還不得弄到天亮呀!」莫小多好心勸道。師祖爺爺還真是個單純又可愛的老頭,對老年癡呆症患者的話,能這樣當真嗎?
「知道啦,你去吧。我一會兒就回去。」空空兒應道。卻不告訴她,其實他是因為擔心得睡不著才應了這樁差事的。這一夜。又有誰能睡得著呢?莫小多穿過花園,來到西廂,奶奶就住在這裡,屋裡的燈果然還亮著。
「奶奶,」莫小多推門進去,「這麼晚了,還不睡覺嗎?」
「睡不著。」奶奶看上去和從前一樣,還是那樣慈眉善目鶴髮童顏地樣子,就是腦子徹底糊了,現在總像個老小孩一樣會鬧騰。
但謝天謝地奶奶還平安的活著,莫小多拉起奶奶的手,心想。那個時候,看著奶奶奄奄一息躺在醫院的樣子,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她都不敢想像,如果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離她去了,她要怎麼樣才能面對剩下來的獨自一人的生活!雖然她知道遲早有一天她必須得面對這一場別離,可是,至少不是現在,現在的她,真地還沒有做好準備呀!
莫小多把臉輕輕擱在奶奶地手上摩挲,奶奶的掌心有些老繭,摩挲在臉上有些刺刺地,但卻越發真實和溫暖,像極了幼年時被這雙手撫摸的感覺。
「奶奶,您會長命百歲的!以後也都要平安的活著,好嗎?」莫小多低聲囈語道。
奶也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渾渾噩噩的應道,難得安靜的任由莫小多在她掌心摩挲。祖孫倆在隔了這麼久之後,享受著久違了的親切感覺。
「這是什麼?」須臾片刻之後,奶奶的手撫摸到莫小多頸項中的繩索,好奇的老小孩順著繩索拉出了莫小多頸中的玉珮。
「是塊玉珮。」見奶奶眼睛直直的盯著玉珮不放,莫小多索性解下玉珮,交到奶奶手裡,任她看個仔細。
「奶奶,你也喜歡嗎?」她說道,「本來是可以送給你的,不過因為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給我的,所以不能送給你,以後,我會找一塊一樣漂亮的給你,好不好?」
「一樣的?」奶奶歪過頭來看著她,很認真的答道,「不會啦,不會有一樣的,這個世上只有這一塊而已!」奶奶鄭重其事的把玉珮還到莫小多手裡。
莫小多接過玉珮,半信半疑,「只有這一塊?可是奶奶,你怎麼知道的呢?」
「我當然知道!」奶奶很是虔誠,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繼續說道,「不是跟你說了嗎?這是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寶貝,是康熙皇帝賜的,世上僅此一塊的寶貝,我怎麼會不知道!阿彌陀佛,你可要把這塊寶貝收好了,千萬別丟了,要不然你爺爺要怪我了!我說怎麼好久沒看到,原來是放在你那裡了,你可得小心收著,不然……」
奶奶還在碎碎念的嘮叨,莫小多的心卻已經是波濤翻湧,起伏不停。
什麼?!難道說……這就是奶奶說過的那塊祖傳玉珮?就是她千辛萬苦要找的寶貝?!這麼多年,她歷盡千辛到處找尋的,難道就是它?莫小多雙手捧著如脂的玉,玉珮上。栩栩如生地龍雕彷彿有神韻一般,在氤氳的雲層裡騰雲飛翔。確實是上好的古物,可是,難道真的就是這塊玉珮嗎?她不敢相信!
究竟是奶奶在和她開玩笑,還是命運在和她開玩笑?
從奶奶的屋裡出來。無巧不成書地又遇上了風靈。風靈不放心她明天地行動。還是趕過來看她。
「這麼晚了,你還過來幹什麼?無缺姐姐誰來陪?萬一她正好醒了看不到你怎麼辦?」莫小多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幾天過去了,無缺沒有一點兒醒轉過來的跡象。醫院方面對此都非常不樂觀,覺得無缺就此成為植物人地可能性比較大。她知道風靈是擔心她,才來看她的,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不安。從下午開始,已經有太多地人以彷彿再難相見的訣別姿態來探望過她了。雖然她也知道明天去金鐘寺很可能是一去不返,但是大家也不必這樣讓她心難安呀!就算她真的沒命回來,可她也沒有任何遺憾了,能為自己愛的人捨生忘死的付出一次,誰能說這不是一種幸福呢?何必要把這份幸福化作分別地悲傷呢?
「對了,風靈,幫我看一樣東西吧。」「我想,這塊玉珮應該就是你一直在找尋的那塊玉珮。龍是天子的信物,普通王公貴族不可能擁有。這條龍雕的又如此出神入化。不是最優秀的工匠一定雕不出來。而且看玉的質地、時間、工藝,也是康熙年間的出品。還是康熙初年之物。玉珮的繩索環磨得很光潤,當時玄燁年歲還小,一定每天都戴在身邊。照你奶奶說,你的祖上救了幼年地玄燁,玄燁感動之下將玉珮解下賜給了你地祖上,這玉珮應該是玄燁心愛之物。小多,沒想到,世事真是難料,你那樣費盡心思的去尋找都沒有找到,現在竟然這樣輕易地就得回了這塊玉珮,這也許就是機緣吧。」
要他怎麼能不感歎呢?不是因為這塊玉珮,莫小多不會是飛天大盜,就不會認識他,也不會有那次尋玉珮的B市之行,不會無意中捲入拯救國寶的行動,不會潛入盜賊行會,不會被盜賊行會追捕,不會被顯怨恨,不會幾次九死一生。到頭來想不到這塊玉珮竟然是在龍錚的手裡,更想不到龍錚竟然拿它做信物送給了莫小多!
或許,這就是緣吧。世上的一切都有因果緣由,這也許就是莫小多和龍錚的緣分吧,原來冥冥中的一切都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風靈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有一種石頭落地,卸下負擔,長舒一口氣的感覺。
一直以來,他的心裡都有著一份不為人知的負擔。誠如風顯瞭解他的那樣,他是一個戀舊又丟不下的人,所以當他的心選擇了無缺而放下對莫小多的感情時,和別人不同的,他感到的不是輕鬆而是負擔,彷彿是自己做錯了,成了背叛者一般。明明應該為自己終於從這一段牽絆自己也牽絆別人的感情中掙脫出來而感到高興,可他卻固執的覺得,不管莫小多最終接不接受他的感情,至少他不應該放棄了曾經堅持的這份心,於是原本是件彼此解脫的好事,在他的心中卻偏偏生出的不是輕鬆而是負疚。現在,看到這塊曾經苦苦尋覓的玉珮,心中所有的負擔和枷鎖終於一下子全部卸下了!
原來冥冥中就已經注定好了一切,原來他曾經以為是正確的堅持從開始就注定是沒有結果的。他是相信緣分的人,曾經一直以為因為那塊玉珮而彼此結識的他和莫小多是有緣人,卻原來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牽強,原來彼此有緣的,不是他和莫小多,而真正是龍錚和小多!
想到這裡,原本陰霾的心境一下子雲淡風輕開來,釋然的情懷讓他的心第一次這樣輕鬆。
「明天,你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逞強,形勢不對一定要趁早撤退。我和紫凝韓琦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如何也會強攻下盜賊行會,救回龍錚,所以,你只需要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千萬不要逞強真的去偷那株參王!」風靈放心不下的千叮嚀萬囑咐。
他比任何人都要放心不下莫小多,更比任何時候都要放心不下她。事情到了這一步,明天她去金鐘寺,他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M也幫不上多大的忙,金鐘寺是純古結構,M用衛星定位也只能看到寺廟的建築外廓和室外路徑,對建築物內的情況一無所知,更不要說利用下水道逃生了。
花形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狀況。但其實就算他及時趕回來了,只怕對明天一仗也沒有任何有用的幫助。無相大師的超能力絕對不是花形能比的,花形就算拼盡全力,在對方看來也只是隔靴撓癢,絲毫觸動不了對方半分。他原本其實只是希望在花形和莫小多聯手之下,能夠盡可能的爭取到一點兒時間,那樣的話,他和紫凝韓琦才好多一點兒時間去救龍錚,只是他實在沒有信心,這多一點兒時間會是多長時間,而傳聞中擁有驚天動地能力卻絲毫沒有悲天憫人情懷的無相大師又會怎樣處置這個冒險的闖入者。莫小多的性命這一回將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凶險呀!
「記住,一定不要逞強,一定要先顧好自己的性命,知道嗎?」他本不是一個嗦的人,卻在這個時候一遍又一遍的嘮叨不休。「如果你不能夠保護好自己,不止是我們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就是龍錚,也一定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我相信他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是的,龍錚也是這樣想的!
今夜,無眠的何止是那座小院落裡的人們,忐忑難安的還有盜賊行會總部地窖裡,那個不管吃了多少苦都不哼一聲的錚錚鐵漢子。
明天,他最愛的女孩就要為了他去冒天大的危險,叫他怎麼能安心,怎麼能睡得著?!雖然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可是那每一分每一秒的回憶都是他此生最快樂的記憶,讓從來不懂得笑的他,每每想起,都會情不自禁露出笑顏。原來愛是這麼美好的東西,所以才讓人總是奮不顧身的要去追逐。
只是如今他好恨自己沒有力量從這牢籠的桎梏裡掙脫出來,他怎麼可以就這樣眼看著心愛的女孩去飛蛾撲火,除了心急如焚別無他法?!男人應該是女人的保護者,如今怎麼可以讓女人為了他而犧牲?更何況這犧牲是如此的無謂!她難道不知道,不管她能不能偷到那株參王,龍方正也不會放了他?
我該怎麼辦?要怎麼樣,我才能夠出去?!
啊——!龍錚痛楚難當的嘶吼起來。寂靜的午夜裡,這如狂獅怒吼的嚎叫穿透了層層密閉的地窖,傳出老遠,震顫了每一個聽到吼叫的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