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踩點,龍錚已經基本摸清了貨倉的情況。風顯在這方面到底是行家,比起程師爺雜亂無章漏洞百出的所謂防護來,風顯的貨倉雖然只有十六人人守衛,卻防護嚴密,幾乎滴水不漏。十二名訓練有素的手下分成三隊,輪流值班巡邏,此外還有四名手下嚴密監控著貨倉的四角,時刻保持戒備狀態。這些手下一看就受過良好的訓練,目光堅定動作迅猛,龍錚只是奇怪風語閣什麼時候培養了這樣一批訓練有素的人。
看這些人的身手絕對不是短時間能速成的,風語閣一定培養了他們很久,可是以他當日眼線遍佈全A市,卻居然對風語閣這樣大手筆的行動毫無察覺,究竟是風語閣隱藏得太深,還是他太過疏忽呢?
可是他怎麼看都覺得這些人不像是風語閣的人,風語閣畢竟只是一個古玩交易行,往來進出的人中絕對不曾有過這些人的出現,龍錚在心裡不禁要對風顯重新定位,這個當日一直藏身於風靈之後的對手遠比想像中的更要難對付。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龍錚還是理不出頭緒。夜幕降臨,龍錚喬裝改扮了一番,來到分會酒吧。現在看來僅憑他一人之力,是絕對不可能摸進貨倉帶出那兩幅字的,只有找到合適的幫手才有一線可能,他希望能夠在這裡找到幫手。酒吧裡熙熙攘攘全是人,而且尤以不熟悉的人居多。這不難理解,在龍方正眼裡A市是他龍錚的基地。龍方正對這個分會地信任度極低,所以事情一出之後,迅速撤換了分會的許多元老,從各地分會抽調親信來此值守,再加之龍耀祖大力推行擴充政策,現在的A市分會,幾乎有大半的人都是龍錚不認識的。
龍錚在酒吧裡轉了一圈,沒見到幾個熟人,不過也因此。沒有人能夠認出他來,否則就算他改扮了模樣,可他身上那股獨特醒目的氣質卻是沒法遮掩的,只要跟他久的人,都能感受到。
他一口喝乾了杯中的威士忌。有些失望地想要離開,才站起身,居然看到了熟悉的人推門進來。
猥瑣依舊的笑歪歪帶著兩個小弟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半年多不見,笑歪歪半禿的腦門越發油光發亮,蒼蠅沾上都能摔死。身後跟著兩名小弟,笑歪歪地步子有些得意洋洋的搖擺,只是無論怎麼搖擺都沒有大哥的架勢,只讓人更加滑稽好笑而已。所以,當他走進酒吧時。有人就毫不遮掩的哄笑起來。
「笑什麼,笑什麼!你們這些傢伙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想我歪歪哥當初叱吒江湖的時候,你們還都穿著開襠褲呢!」他經過一張檯子,伸手在一個笑得東倒西歪的小弟腦後拍了一掌。
笑聲不見停止反而更加放肆,笑歪歪也不管,逕直走到吧檯前,往高腳凳上一爬。大聲對調酒小弟說道,「給歪歪哥來一杯勁兒大些的酒,D,今天可把我給累壞了!」
龍錚的位置正好在他身旁,調酒小弟又離開吧檯去拿酒了,於是他壓低聲音對笑歪歪說道,「歪歪哥今天又幹什麼了?累成這樣?」
「呃?」笑歪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聲音……為什麼,這麼熟悉?
「你……你哪位?」他側過頭來打量龍錚。龍錚帶了假髮,弄了眼袋,粘了鬍子,還用膠把臉上弄出一些皺紋,裝扮成四十歲左右地樣子,笑歪歪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樣一個中年人。
「歪歪哥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龍錚也不看他。只自顧自喝酒。他喝酒的樣子很瀟灑,頭只稍稍揚起。一杯酒就一飲而盡,笑歪歪看著他喝酒的樣子,突然恍悟。
「天哪!你是……你是……」他不敢說出那個名字,慌忙看前後左右,生怕被人看到聽到。
「你……你怎麼還敢到這裡來!」笑歪歪湊近龍錚,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一雙小眼睛還不住的四下滴流觀察。「知不知道只要這裡有人認出你,你的命就非送在這裡不可?!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那麼歪歪哥會說出我的名字嗎?只要歪歪哥現在喊一聲,我就非死在這裡不可了,而歪歪哥也就立功了,說不定龍老大會給你個副會長做也不一定。」龍錚仍是一副輕鬆地樣子。
遠離市區的郊外公路邊,除了偶爾疾馳而過的車,沒有一個人行走,路燈昏黃,在清冷的冬夜裡,燈光被一團霧濛濛的氣包裹著,越發不亮。燈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倚著一輛黑色大眾並列站在一起。
「你呀!」笑歪歪又給龍錚遞了一聽啤酒,嗔怪道,「為什麼不走得遠遠的?乾脆離開國內去國外好了,為什麼還要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冰涼地啤酒喝下去有點冷,龍錚哈了一口氣,將一隻手插進衣袋,「我要找你幫忙,我要見老金和老錢。」
笑歪歪有點急,轉過臉來盯住他,不過龍錚的個子太高了,他得把臉仰的高高的,才能對上龍錚的目光,「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什麼呀,你怎麼就不明白呢!老金和老錢他們現在連自身都難保,哪裡還能幫你?你一出事,龍老大立刻就對分會的弟兄開刀,死的死傷地傷,老金和老錢要不是總會有人幫著說話,只怕也是難逃活命地多。雖然撿了一條命,可兩個老傢伙現在被關在密室裡,看得死死的,堂子裡天天有人把守,他們要怎麼幫你?聽我一句啦,走吧,走地越遠越好,你太嫩啦,不是龍老大的對手啦!就是我們,也是活一天算一天。保不準哪一天龍老大心情不好了,拿我們開刀。要不是因為你救過我一命,我才懶得跟你說這些呢!」笑歪歪吸了吸鼻子,把腦袋縮進風衣。
原來,這就是龍錚敢在酒吧裡跟笑歪歪打招呼的原因所在,因為兩年前,龍錚在一次行動中救了笑歪歪地命,笑歪歪雖然是個無能又懦弱的人,卻懂得感恩戴德。始終銘記著龍錚的好,發誓有一天一定要報答龍錚的救命之恩。
他們的這份交情,龍方正是不知情的,加之笑歪歪的姐姐是他最寵愛的情人,所以在清理A市分會的時候。笑歪歪沒有受到牽連,只是因為他是莫小多潛入行會地引薦人所以受了懲罰,不過後來他姐姐在老頭子枕邊吹了幾次風,那懲罰便不了了之,他很快又恢復了小頭目的身份,逍遙自在的在分會渾水摸魚。
但是笑歪歪這個人,雖然表面看起來又猥瑣又無能,骨子裡卻十分講義氣,龍錚當日逃出A市時。就得了他暗中的幫助,才能夠順利逃亡,否則龍錚老早就已經被龍方正的手下給弄死了,哪裡還會活到現在。如今龍錚找不到人能夠幫他,只好來找笑歪歪幫忙。
「歪歪哥,幫我,我一定要做成這件事!」龍錚地目光堅定,不容推辭。盜賊行會最安靜的時候,偌大的園子裡靜謐的沒有一絲聲響,連平日裡吵雜得像澡堂一樣的堂口裡也是安安靜靜的一片,賊的生活是從夜幕降臨開始,這個時候是賊休養生息的時候。
突然,從園子裡傳來一聲淒厲的呼喊。呼喊聲撕心裂肺,驚醒了所有昏昏欲睡地人。
「啊——!啊——!救命啊!你這個惡毒的婆娘,你想要我的命啊!天哪,天哪!」笑歪歪撕心裂肺的不住呼喊,淒厲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分會。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所有的人都湧到了笑歪歪的房間裡,只一會兒功夫,就把笑歪歪的房間急得水洩不通。
來晚了地人擠不進去。急得在外面直轉悠。「到底怎麼了呀?叫得那麼慘!」
「!」裡面的人都笑了起來。「這傢伙玩女人,把那玩意兒玩壞了!」
「真的假的?」外面的人越發感興趣。這可是好玩的不能再好玩的事了,本來是無聊至極地一個下午,現在居然發生了這麼好玩的事,誰不想來看熱鬧。「換一換,換一換,讓我進去看看嘛!」「擠什麼,擠什麼?我還沒看到那!」
這樣一個無聊的中午,笑歪歪的「醜聞」掀爆了整個盜賊行會,沒有人不爭先恐後的跑來他的房間,只為看一眼他被女人給折騰壞了的「老二」……
「金叔,錢叔,你們快點出去,到了外面,龍哥會接應你們。快點,趁著現在沒有人!」
龍錚和笑歪歪事先安排好地兄弟趁著這個當兒,偷偷溜進密室,把龍錚要找地老金和老錢放了出來。
十分鐘之後,老金和老錢順利逃脫了盜賊行會。
「龍哥,我們跟著你幹!你要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D,一輩子為了行會拚死拚活,居然到頭來落得這樣的下場,龍方正地心太狠了!」兩人被羈押期間吃了不少苦,都是槁枯憔悴一副淒慘模樣,情緒卻是異常激憤。從前他們是分會的高管,誰見了他們不得恭恭敬敬的避讓三分,可是一朝變為階下囚,那些年紀輕輕嘴上沒毛的小子都敢對他們放肆了,言語上的輕慢不說,更是經常打罵欺凌他們,把折磨他們當作樂趣,叫他們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龍哥,你有辦法聯繫上老狼嗎?我讓這老傢伙也來幫你,這老傢伙跟我是拜把子的兄弟,一定會聽我的!」老金的年紀雖然老些,可脾氣卻不見收斂,反而格外火爆,看那架勢好像恨不得現在就抄傢伙跟龍方正干一架。不過他說的老狼倒是很有能力,就是小狼的爺爺,那個特別擅長弄機關的人,老狼為人孤僻怪異,不輕易為誰所用,龍方正用不了他,卻又捨不得殺他,一直把他丟在分會聽之任之,如今要是能為龍錚所用,倒是一件意外的驚喜。封奇怪的信被送到了風顯的面前。
「爾等背信棄義,強奪豪取,擄人錢財,余誠所受脅迫,不甚恨之,今踏月前來,物歸原主,爾等宵小豈能令我徒勞而返!」
這封信的內容和當日程師爺收到的一模一樣,風顯只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
「是她嗎?是她來了嗎?給我看看!」一旁的錢曉莜更是緊張得臉都扭曲變了形,聲音也尖厲得刺耳。
「不用看了,是她,終於到該結束的時候了!」風顯站起身來,「走,去貨倉。」
貨倉,燈火通明,嚴陣以待的「語軒」衛士已經全部就位,時刻保持高度警覺,只等對手自投羅網。風顯和錢曉莜已經到達貨倉,現在正坐在監控室裡焦慮不安的等待著莫小多和花形的到來。風顯的手心滿是濕漉漉的汗水,涼涼的,錢曉莜同樣很緊張,伸出手想挽住風顯的胳膊,卻被他下意識的如同觸電般的一把粗暴的甩開。
「對不起,」風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大了,趕緊向錢曉莜道歉,「對不起,我沒注意是你。」
「沒,沒事。」錢曉莜有些心有餘悸。近來風顯跟從前溫文爾雅的那個他越來越不同,動輒脾氣很壞,以前她還覺得他和風靈有一些相像的地方,還因此慶幸可以將他幻想成風靈藉以慰藉她那顆求愛不得的心,但是現在看來,她只是幻想罷了,風顯和風靈,其實一點兒也不相像!
就在兩人都感到尷尬無語的時候,突如其來的狀況發生了!
監控屏幕上的圖像,突然之間,全部——消失了!
「到保險庫去!」風顯一把抓起錢曉莜的手,就朝庫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