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莫小多死死抓住風顯的手,再也無力奔跑,額上豆大的汗滴順著面具一滴一滴往下淌。
「怎麼了?」風顯看看左右身邊已經沒有了人,而身後也再聽不到警笛的聲音,這才停下腳步,關切的問道。
這裡是地下停車場,他們剛才一直跑一直跑,整整跑過了三條街,才在街角轉入了這個地下停車場。這會兒停車場裡沒有人,他們應該總算是安全了。
「到旁邊坐一會兒吧。」風顯扶著莫小多,想把她扶到可以藏身的角落裡坐下休息一會兒,他自己也是喘息連連,急需休息。一口氣跑了這麼遠,饒是他一直堅持高強度的鍛煉也吃不消,小丫頭更是累壞了吧。
但是,他沒有想到,莫小多竟然一動也不動,彷彿被定了身,就那麼哈著腰站著,死死的攥著他的手不放,身體突然僵硬得如同石膏塑像。
「小多?」他搖了搖她,沒有反應。
「莫小多?」他再搖,還是沒反應。
風顯的心裡頓時湧上一股不好的感覺。伸出另一隻沒有被她抓住的手,輕輕摘下她臉上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張慘白慘白的臉,血色全無,連嘴唇都泛著可怕的白色,一雙眼睛痛苦的、緊緊的閉著。
「小多,你怎麼了?」風顯緊張的拍打著她的臉,但她卻仍是毫無知覺。
「小多……」風顯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這樣,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慌亂中,突然發現——,她的腹部,黑色的衣服上全是深色的血漬,從左腹往下全是!血浸透了她的衣服,又順著她的整條左腿,浸透了她的褲子,一直流淌到腳上,濕透了襪子和鞋子!
天!風顯驚呆了!
「老大,你趕快來!小多受傷了!她受傷了!」
……
「白癡!蠢貨!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一家小而簡陋的診所內,膽戰心驚的診所主人手腳被縛、嘴巴被堵,被扔在牆角,正誠惶誠恐的看著面前這個好看的男人暴跳如雷!這男人雖然生的好看,但卻又冷又凶,從一進門就鐵青著臉,週身散發著駭人的殺氣,這會兒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不過幸好這會兒,他倒不是對著他嚷嚷,而是對著他自己的手下嚷嚷,那可憐的手下,低著頭神色哀傷,一句話也沒有。
「我怎麼叮囑你的?不要她受一點傷害,你聽不懂的嗎?現在呢?你告訴我,現在是怎樣?!」風靈瞪著殷紅的雙眼,死死的揪住風顯的衣領不放。
他這輩子沒有如此失態過,然而現在的情勢是,躺在床上的那個女孩,面無人色,知覺全無,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生命體征一點點流逝,一點兒可想的辦法都沒有,叫他如何能沉著,叫他如何能冷靜!
風顯如何不瞭解他的心情,黯然回望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莫小多一眼,風顯泣不成聲,「老大,你殺了我吧,是我的錯!」
是,這一切的確是他的錯!他錯就錯在沒有一開始就出去幫她!他錯就錯在因為害怕與盜賊行會結下仇怨而讓她一人孤身犯險!當時的情況那般危急,她不但要對付龍錚,還要對付兩名警察,那兩名警察的手裡都有槍,而他,因為害怕貿然出手會讓龍錚識破身份,竟然就放任她一人應付那樣危險的局面!
但是,他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中槍!雖然他沒有出手,可是他一直都很小心的在關注局勢的發展,也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他看到她對付兩名警察並不算吃力,甚至還有些游刃有餘,這才不急著出手的,誰會料想,她竟會中了槍?!她不是避開了嗎?她不是後來還和龍錚打了許久嗎?那個時候也沒看出她有受傷的痕跡呀!要是早知道她受了傷,他就算冒著被龍錚識破的危險,也一定會幫她的!要是早知道她受了傷,他更不會拉著她跑了這麼久,害她一直失血不止!
可是現在,事實卻是,因為他的瞻前顧後,因為他的猶豫不決,莫小多受傷了,受了如此重的傷,隨時可能死掉!不管他再有多少借口,也無法挽回這個事實,也無法掩蓋他的罪孽!
怎麼會?他怎麼就會讓事情變成如此的狀況?!
「我不管,我要送她去大醫院,就算被龍錚發現,就算從此以後與整個盜賊行會為敵,我也要送她去醫院!我不准她死,不准!」這會兒風靈也沒什麼理智了,人到了絕望崩潰的邊緣,還有什麼理智可言,在他的意識裡,他只要莫小多活著,只要她活著就好,別的,他什麼都不在乎,也不管不顧!
但是……,他沒有理智,風顯卻還有,雖然心裡負疚得要死,但是影子守衛卻仍然沒有喪失理智!
「不!老大!」風顯跨上一步,重重一掌劈在診所老闆的頸後,先將有可能偷聽到秘密的老闆打暈過去,然後再反身一把又將情緒完全失控的風老大死死拖住,大聲在他耳邊吼道,「老大,你清醒一點!這裡不是A市,這是B市!就算盜賊行會我們能不管,但是我們沒有辦法對付得了警察!警察肯定在滿世界的找她!她現在去醫院,不是獲救,而是尋死呀!」
風顯的吼聲震醒了風靈,風靈終於從癲狂失態中清醒過來!是的,他說的一點兒沒錯!這是B市,不是A市,不是他的地盤,這裡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在這裡,他什麼也做不了!之所以只敢選這樣一家不起眼的小診所,不就是因為害怕會被警察發現嗎?現在,警察正在滿城搜捕小多,這個時候去醫院,不就是把她送入火坑嗎?!
可是……,風靈絕望的看著病床上的莫小多,淚模糊了雙眼,心更是如撕裂般的疼痛。難道就讓他看著她這樣慢慢死去?明知道她就要死了,卻不想方設法救她?他辦不到呀!
「顯,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早知道是這樣,我昨天就該帶她回去的!我就不應該讓她留下!現在,誰能來救她?誰來救救我的小多!」
風靈握住小多無力垂在床邊的手,失魂落魄,喃喃自語,淚一滴一滴順著鼻翼滑落。
要他如何能夠接受這如晴天霹靂一般的現實?昨夜,她還抱著膝坐在他的身邊,豪情滿懷談笑風生;甚至三個小時之前,她也還挽著他的胳膊和他並肩而行,他甚至在心裡暗暗憧憬,希望那會是永遠的相伴而行!可是此刻,她的手雖然還在他的掌心握住,體溫卻在一點一點流失,任憑他如何溫暖,都再也不能夠回復到應有的溫度!
他不能,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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