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公孫不滅驚愕那戴小鬼面具的人聲音,不知那人是一個少女還是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子。的確,這一對戴鬼臉面具的人,從身形上看,很像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們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大漢包圍中,從高處往下俯視,宛如兩隻小羔羊,落到了一群虎狼的包圍圈中,隨時會給這一群虎狼撕成碎塊。
火把中,一位年約五六十歲的老者,在幾個武士的簇擁下,從大廳中步行出來,神態十分威嚴,一雙不怒面威的目光,冷電般的盯著兩個小鬼。他問:「你們就是江湖上所謂的追魂、索命二小鬼。」
戴紅面具助小鬼說:「哎!你們別弄錯了,我們是勾魂,要命二小鬼,可不是什麼追魂、索命的。」
威嚴老者怔了怔:「這又有什麼分別。」
「分別可大了:他們只是追魂,負責去追逃跑了的魂,追到了才能索命;追不到,就讓鬼魂跑掉了!而我們的出現,卻是勾魂,一定要將注定要死的人的魂魄勾到,絕不會讓該死的人有半點逃跑的機會。」
另一個黑鬼臉的人說:「這下,你們可明白了吧?我們是來勾魂,不是來追魂的。」
威嚴老者說:「簡直是胡說八道,老夫不管你們是追魂也好,勾魂也好,你們的魂,全給我留下來!」
黑鬼臉說:「你弄錯了吧,你們這裡是閻王殿嗎?我們怎會留下來呢?」
「對你們來說,老夫這裡就是活閻王。」
「你是閻王嗎?」
「不錯,老夫就是一個活閻王。」
紅鬼臉笑著說:「我橫看豎看,你怎麼也不像一個閻王,而只像一個將死的人,閻王爺階下的一個鬼魂。」
老者勃然大怒,他身邊的一位勁裝漢子說:「莊主,別跟他們多費口舌,讓在下來打發他們好了。」
老者說:「好,給我活捉了他們,老夫要親自審問他們,看看是什麼人叫他們在江南一帶裝神弄鬼,盤惑人心。」
這位勁裝大漢提著一條九節鞭出來,揚了揚鞭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黑臉小鬼問紅臉小鬼:「主人,這個人我們要不要勾他的魂?」
紅臉小鬼說:「算了,他是山西九龍鞭門派的一個弟子,雖然為虎作張,但罪不致死,斷去他的一隻手好了,別勾去了他的魂。」
黑臉小鬼對這位九龍鞭門派弟子說:「你聽到啦!我家主人只叫我斷去你的一隻手,你準備啦!」
勁裝漢子先是驚訝自已還沒有出手,這紅臉小鬼怎知道自已是九龍鞭門下的弟子了?同時驚訝他們不是什麼判官手下的兩個小鬼,而是主僕,便愕然問:「你們是主僕?」
黑臉小鬼說:「是呀!」
「那你們的那位判官呢?又是你們的什麼人?」
「什麼判官不判官的的,我家主人是城隍,比判官更管事。」
「城隍?他不是什麼要命小鬼?」
紅臉小鬼笑著:「我是要命小鬼,也是要命城隍,你沒聽說小鬼升城隍麼?」
「真是一派胡言亂語。」
黑臉小鬼說:「你才是胡言亂語哩!我家主人說是城隍,就是城隍。」
紅臉小鬼說:「等會我們勾了蔡家父子的魂後,我還由要命城隍升為要命的玉皇大帝哩!」
黑臉小鬼問:「主人,你升為要命的玉皇大帝,那我升為什麼?」
「你呀,就升為勾魂的大元帥。」
黑臉小鬼嘻嘻哈哈的笑起來:「大元帥,那多威風啊!我能做嗎?」
公孫不滅和小丹、焦峰在隱藏處聽了,既是驚訝,又感到好笑。這兩個戴鬼臉面具的到底是什麼人?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大漢包圍中,競敢如此大膽放肆,全無半點恐懼,簡直如人無人之地,面對強敵,嬉笑自若,言語無忌,視所有人像死人一樣,難道他們的武功極高?還是一對小瘋子,不知害怕?
紅臉小鬼笑著:「我能做玉皇大帝,你幹嗎不能當大元帥的?」
黑臉小鬼說:「這個大元帥怎麼當呵!」
九龍鞭門派弟子大怒,一鞭抖出,宛如一條巨蟒,凌空撲來,「礬」的一聲,在半空中響起了一聲炸雷,鞭尾直擊黑臉小鬼,想出其不意將黑臉小鬼擊飛擊傷。他說:「你到陰曹地府當你的大元帥去!」
在九龍鞭的驟然直擊下,也就是「叭」的一聲脆響中,黑臉小鬼一下突然不見了,好像給這一鞭擊散了似的,連個影子也沒有。
這倦九龍鞭門下弟子傻了眼,連在場所有的人也傻了眼,就是伏在暗處的小丹和焦峰,也驚愕起來,心想:他不會直的是一個鬼魂吧?只有公孫不滅,他內力深厚,感覺和視覺異於常人,他看出來了,在勁裝漢子一鞭驟然擊出之際,這位戴黑臉面具的人,也快如閃電般的動作,縱到附近的一棵樹上的濃葉中去了。這不可思議的輕功,公孫不滅也驚愕不已,這是公孫不滅所見到的最為輕靈、快速的輕功。除了那位吳老叫化,莫人能比。就是自已,也自歎不如。有如此極為上乘的輕功,怪不得他根本不將群敵放在眼裡,嬉笑自如了。
九龍鞭門派弟子傻眼之間,這位黑臉小鬼又躍了回來,奇快莫比,彷彿一下子從地下冒出來一樣。
九龍鞭門派弟子驚駭了:「你你真的是一個鬼魂?」他感到只有鬼魂才能這樣撲地面滅和憑空聚形,這不是凡人所能辦得到的。
黑臉小鬼說:「我當然是鬼啦!」是名副其實的勾魂小鬼,要不我怎麼會跑來這裡勾魂的?可惜我家主人只叫我斷你的一隻手,漢叫我勾掉你的魂。現在,你斷一隻手吧!」說時,身形逼近勁裝漢子。
勁裝漢子大驚,急揮鞭自衛。他的鞭擊得很快,但不及黑臉小鬼出劍之快。眾人只見劍光似電光一閃,勁裝漢子握鞭的右手便帶血飛了出去,一條右臂齊肩給寶劍削了下來,他整個人仍呆立著,血流如注。大概是驚恐過度連斷臂之痛也感覺不到。
黑臉小鬼對紅臉小鬼說:「主人,我已將他的一條右臂削了下來啦!」
「好,幹得不錯,今後他再也不能為虎作張了。」紅臉小鬼說完,凌空出指一連封了九龍鞭門源弟子斷臂之處的幾處血位,止住了傷口大出血,不致於血盡而死。紅臉小鬼又說:「你現在走吧,告訴你們九龍鞭門派的掌門人,今後不可再助紂為虐,不然,我叫你們九龍鞭門一派在武林中除名。」
黑臉小鬼說:「你還不快離開這裡?想要我勾掉你的魂嗎?」
這位九龍鞭門派弟子一聲長歎:「多謝你們手下留情。」這時,他才感到已根本經不住這兩位小鬼一擊,一招之間,就斷去了自已的一條右臂。他還不知道對手是怎麼出劍的,更看不清對手的招式了。他轉身對老者說:「莊主請怨在下再也無能為你效命了!「說畢,閃身而去。
紅臉小鬼對黑臉小鬼說:「現在,你去將姓蔡父子之魂勾掉吧!這下你就可以升為勾魂大元帥了。」
黑臉小鬼格格地笑:「大元帥這麼容易當嗎?」
「對你來說容易當;對別人來說,就不容易啦!」
「為什麼不容易?」
「因為別人不但沒法勾掉蔡家父子之魂,還可能連命也送掉。」
「原來這樣。」黑臉小鬼用劍指向蔡莊主說:「人出來吧!讓我勾掉你的魂。還有你那兒子白眼狼呢?也叫他出來吧!讓我一併將他的魂也勾掉,好當勾魂大元帥啦!」
這個黑臉小鬼,說話一派天真爛漫,像一個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令伏在暗處的小丹和焦峰幾乎笑破了肚皮。
但蔡莊主一點也笑不出來,神態也沒有用剛才出來時的威嚴和趾高氣揚了,眼睛裡露出震驚而帶恐懼的目光。他先是驚愕黑臉小鬼的輕功,繼而震驚小鬼在一招之間,便斷了九龍鞭門派一位武林高手的右臂,他也看不出來黑臉小鬼的招式和怎麼出手的,不但他看不出,連公孫不滅也看不出來,這一招實在是快極了!
蔡莊主更震驚紅臉小鬼凌空出指封穴的武功,這已是武林極為一流上乘高手的武功了。初時,他還以為黑臉小鬼武功極高,但其主人紅臉小鬼不一定武功就好,他打算先將紅臉小鬼抓過來,威脅黑臉小鬼,現在他這一希望也完全破滅。想不到紅臉小鬼的武功,更在黑臉小鬼之上,自已一招也招架不了,別指望能活捉到紅臉小鬼。他現在惟一的希望就是逃命,只要能逃脫今夜的大難,以後再慢慢復仇也不遲,所以他怒吼一聲:「上,你們跟我全上亂劍亂刀碎了他們。只要能砍到他們,老夫大半的家產全都分給你們。」
蔡家莊所有的武士、打手、家丁,頓時一擁而上,嗷嗷叫著,人數不下三四十人。
黑臉小鬼問紅臉小鬼「主人,這下怎麼辦?全勾掉他們的魂嗎?」
紅臉小鬼笑著:「你也真是,這也要問?放開手腳殺吧!就算將他扔的魂勾掉了,他們也是自已找死,頂多枉死城中多添了一批枉死鬼而已。」
「主人這樣說,我就全無顧忌啦!」
「小心,別讓蔡老賊跑掉了!」
「主人,我知道啦!」
他們主僕兩人,身似飛魂幻影,躍人群敵這中。黑臉小鬼抖展一套不可思議的劍法,加上他手中提的又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所以他劍光閃過之處,不是刀斷劍折,就是人在慘叫中倒了下去。而紅臉小鬼根本不需要任何失器,他的一雙衣袖,就是一對可怕的兵器,袖拂掌拍,如摧枯拉朽,有的給衣袖拂得橫飛起來,有的給掌拍得鮮血飛濺,倒地而亡。轉眼之間,三四十人便不見了一大半。蔡莊主看得魂飛魄散,這兩個小鬼的武功,比江湖上傳聞的更可怕,他在四個武士的掩護下,轉身逃跑了,不再理會他手下人的死活。他剛逃到後園,打算從假山下的地道口逃出莊外。驀然,他感到眼前人影一閃,一支利劍將他逼了回來。一看,正是那黑臉小鬼,彷彿是一個無聲無息的幽魂似的,平地冒了出來。蔡莊主心頭大震:「你!?」他簡直不明白這個黑臉小鬼會在這時出現?在大堂外的眾武士、打手全都死光了?
黑臉小鬼說:「你還想逃命嗎?我要是不勾掉你的魂,怎麼升大元帥呵?」
「你真的要老夫的命?」
「沒辦法啦!這是我家主人的命令,我敢不從嗎?」
一個武士說:「莊主,你先走,讓我們來擋他一陣。」說著,他和其他三個武士一齊撲上。
這四個近身的武士,武功雖然比其他的武士好,但怎麼也不及那位九龍鞭門派弟子的武功高,他們怎能招架得住黑臉小鬼奇變莫測的劍法?所以三四招這間,他們便全部倒下,不是死,就是重傷。
溧陽一霸蔡莊主,這個過去錦衣衛的千戶長,卻趁這時飛身越牆逃走了。黑臉小鬼放倒了四個武士後,正想去追趕,突然見月下一條身形,從圍牆外面給扔了回來,剛剛扔在他前面不遠的地方。他一看,正是飛身越牆逃跑了的蔡莊主,不知給什麼人從外面扔了回來。他走近兩步問:「跑呀,你怎麼不跑了?」說著,一劍便打發他魂歸地府。
紅臉小鬼也從前面院子飛身而來,問:「你勾了蔡老賊的魂沒有?」
「主人,我已把他的魂勾掉了!」
「那白眼狼蔡小賊呢?」
「白眼狠?沒有呵!」
「看來這個白眼狼,真的不在這莊子裡,跑去南京了!」
「哦!主人,你怎麼知道?」
「我問過這莊子上的好幾個人,都是這麼說。大概是白眼狼命不該絕,偏諞在今天一早去了南京,沒撞在我們手上。」
「那我這個勾魂大元帥,不是當不成了?」
紅臉小鬼笑起來:「你怎麼當真的了?我們當勾魂、要命小鬼不更好嗎?」
黑臉小鬼也笑著:「其實,我也不想當什麼大元帥。」
「既然白眼狼不在這裡,我們走吧!」
「好呀!剛才這蔡老賊幾乎讓他跑了。幸而你從外面將他扔了回來,不然,我就勾不了他的魂啦!」
紅臉小鬼愕然:「什麼!我在外面將他扔了回來?」
「主人,不是你扔回來的麼?」
「我在前院殺散了那些武士、打手,就追問白眼狼的下落,及時在外面將蔡老賊扔了回來的?」
黑臉小鬼驚訝:「不是主人扔,那是什麼人?」
「看來今夜裡,真的有高人在場,他們大概也是為殺蔡家父子而來,見我們出手,他們就隱而不現了。見蔡老賊逃走,他就出手了。」
「真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呀,一心放在要勾人的魂,沒去注意四週一切輕微的變化。怎麼知道有人潛伏在隱蔽處?」
「主人,你注意到了?」
「我當然注意到了。」
「主人,你怎麼不告訴我?」
「我怕分散了你殺賊之心。我們在賊人對話不久,我就發覺了他們。初時,我以為他們是莊子裡的人,故作不知,要將他們引出來,可是他們一直不露面,有時還發出笑聲,隱隱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便肯定他們不是莊子裡的人,更不是我們的敵人,也是與蔡家父子為敵的人,所以不去理會他們了,放手殺賊。」
「主人,你怎麼敢這般肯定的?」
「因為我聽到了他們的輕輕的說話呀!」
「哦!他們說什麼了?」
「他們說,我們的武功這麼好,他們不用出手,有我們已夠了。只要提防蔡家父子趁亂逃走。」
「怪不得他們將蔡老賊扔了回來。主人,他們現在在哪裡?仍在外面麼?」
「已經走了,但走不遠」
「主人,我們追上去看看他們好不好?」
「你想看看他們是什麼人?」
「是呀!」
「也好,我疑心他們就是近來在江南一帶出沒的判官,小鬼。」
「主人,這樣,我們更要追下去看看了!我們這樣幹,不就是為了招引他們出現麼?」
這兩個紅、黑小鬼,不是別人,正是水月宮的小公主茜茜和她的親如妹妹的貼身丫芸芸。她們在水月宮中潛心苦練武功,現在又重出江湖了。
三年來,小公主茜茜在母親的嚴厲的監督下,盡得了水月富神奇莫測的武功真傳,一身真氣深厚,舉手投足之間,皆成凌厲無比的招式,身如飛魂幻影,迅如逸電流光,在武功成名就,已可與它母親上官無極媲美。儼然又是一個新的上官無極,但在慧黠,機敏方面,卻又勝過她母親。
芸芸姑娘雖然未盡得水月宮所有的武功,但她的一套水影劍法,已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再加上她身段輕盈,水月宮的道遙步法和扶遙輕功,也練到了上乘的佳境。水影劍法在這兩門武功的相輔之下,幾乎是驚天地、泣鬼神,令一般的武林高手難以接招,在劍法上,就茜茜小公主,沒上百招,也勝不了她。她已是當今武林少有的絕頂一流上乘的女劍俠了。所以她闖蔡家莊,如入無人之境,田伯是蔡莊子,也接不了她五招,她們主僕兩個要取蔡家父子,別說蔡家莊只有四十多人會武功,就是有三四百人,她們也如探囊取物般的輕易。幸好她們臨出江湖時,上官無極再三叮囑,千萬別依仗武功,在江湖上任意胡鬧,事無大小,就傷人命,不然,不但有傷天意,也招來眾怒,壞了水月宮一向的聲譽。要不,以她們主僕兩人的性格,一個是慧黠,生性好事,任性而為;一個天真爛漫,憨直無比,真不知在江湖上鬧出什麼亂子來,恐怕將天地也翻轉了過來。
茜茜小公主一出江湖,急切想找的人,就是她的義父神鞭叟和公孫不滅主僕兩人,不知公孫不滅主僕還在不在浙江淳安縣的任家大院居住?
小公主茜茜對公孫不滅的印象太深刻了,儘管公孫不滅一身的書獃子氣,但傻憨得可愛,迂腐得可笑,當母親在桐居山來捉自已回家時,他仍然不知是什麼一回事,竟不畏生死的為自已求情。在這一點上,茜茜是怎麼也忘不了。
所以,芸芸問她:「公主,我們去哪裡呀!」
茜茜想也不想的說:「我們先去淅江淳安縣看看那公孫公子去,以後再去找我的義父神鞭叟。」
「公主,三年了,他還在淳安縣嗎?」
「在不在,我們去打聽不就知道了?還有,你別像在水月宮時,一開口就是什麼公主,小姐的亂叫,尤其是『公主』兩字更叫不得,讓人聽見了,不注意我們才怪。」
「那我叫公主什麼她?」
「叫姐姐,哥哥都行。」
芸芸笑起來:「姐姐,哥哥,我怎麼叫得出口呵!我還是叫公主為主人和少爺的好。」
「那隨便你,只是不准叫公主、小姐。你別忘了,現在我們都是男子打扮,別亂了套。」
「我知道啦!」
可是,她們一到江湖上,便聽到人們紛紛傳說,一夥武功極好的蒙面人在一夜之間,就夷平了西廠在淅江千里崗的一處秘密殺人魔穴,不但救出了被幽禁受折磨的一批無辜人,還將行蹤極為神秘的幽冥殺手汪八也殺了。隨後,她們在一處路邊的飯店裡,又聽到了過往客人在欽酒噴氣發動機飯中說,淳安縣的任家大院,也在一夜這間,被這伙武功極高的蒙面人一把火燒成廢墟,將任大俠也殺了。
茜茜和善芸芸聽了不由得驚愕起來。淳安任家,不是公孫不滅前去避難躲禍的地方嗎?任家大院給一把火燒成平地,不會武功的公孫不滅不給大火燒死了?任大俠的生死,茜茜、芸芸並不怎麼關心,她們關心的是公孫不滅的生死和下落。
她們在驚愕中感到困惑,這伙蒙面人是些什麼人?他們將魔穴夷為平地,救出了大批的無辜者,那是俠義道上人的行為。他們火燒任家大院,殺了任大俠,又黑道人的所為了?莫非夷平魔穴和火燒任家大院是兩股不同道上的人?也說不定是東、西兩廠的人,故意扮成蒙面人殺害了任大俠?要是這樣,除非公孫不滅不遇害,要是他遇害了,茜茜首先就不會放過這伙蒙面人。
茜茜暗暗打量了那幾個客人一眼,看出了他們是江湖中人,想了一下,便問芸芸:「你知不知道那伙蒙面人是什麼人?」
芸芸說:「不知道呀!」
茜茜有意揚聲說:「他們是一夥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江洋大盜!」
芸芸愕然:「他們怎麼是江洋大盜了?」
「他們要不是江洋大盜,怎麼連有名望的任大俠一家也殺害了?」
她們主僕的說話,自然引起了那幾個客人的注意。芸芸睜大眼說:「原來他們是江洋大盜呀!可是他們怎麼會將什麼魔穴夷為平地的?」
茜茜說:「這又有什麼奇怪?這伙江洋大盜,將魔穴當在了什麼鄉村山寨的,為了金銀珠寶,於是來一次血洗」
茜茜話還未有說完,突然一隻茶杯已飛了過一,「啪」的一聲,落在她們的卓面上,碎裂了,將芸芸嚇了一跳。跟著一個大漢怒喝:「你們這兩個鳥人,給老子閉嘴!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小心老子將你們的舌頭割了下來。」
芸芸跳起來,就想動手,茜茜連忙說:「你別亂來。」她又轉向那幾個客人問,「我們怎麼胡說八道了?」
「你說那伙蒙面人是江洋大盜,不是胡說八道是什麼?」
「他們不是江洋大盜,幹嗎殺害了任大俠,火燒任家大院?」
「哼!你知道那姓任的是什麼人?」
「他不是名滿淅西的仁義俠士嗎?在下還聽聞他與江南武林世家公孫家結為生死之交的朋友哩!」
「那是公孫家瞎了眼,認錯了這個欺世盜名的偽君子。」
「什麼,他是個偽君子?」
另一個客人問茜茜:「閣下與姓任的是朋友?」
「在下與姓任的索未謀面,只是聞其名而已,談不上『朋友』二字。」
「這就怪不得閣下,這勝任的實際上是西廠的人,幽冥殺手汪八下面的一隻陰險之犬。」
茜茜和芸芸真的驚愕了:「真的?」
芸芸又脫口問:「那公孫不滅二公子豈不危險了?」
那位客人有點意外:「你們認識他?」
芸芸說:「我們不僅認識,我家主人還跟他是好朋友哩!」
「原來這樣,你們這次南下去拜訪公孫不滅二公子?」
「是呀!」
那客人吧了一聲:「你們不用去拜訪他了!」
「為什麼?」
「公孫不滅早已遇害,不在人世了。」
「什麼!?公孫不滅已遇害了?」
「是,害他的人就是這個所謂的任大俠,這是神鞭叟他老人家親口說的。」
茜茜一怔:「神鞭叟!?就是在江瀝一帶以趕馬車為業的江老大俠?」
「就是他老人家。你們也認識他麼?」
芸芸說:「我們怎麼不認識?他是我家主人的義父哩!」
那幾位客人一聽,對茜茜、芸芸肅然起敬了。茜茜問:「我義父他老人家現在在哪裡?」
「神鞭叟他老人家為避開西廠人的耳目擊,行蹤莫人能嘵。」這個客人看看四周又說,「你們想尋找江大俠他老人家,千萬要小心,別引起西廠耳目的注意。」
茜茜一揖說:「多謝仁兄提醒,在下自會注意。」說完便會賬與芸芸離開了飯店。芸芸問:「現在我們還去不去江南?」
「去,尋找我義父去!」
「他老人家行蹤莫測,我們去哪裡尋的?」
「我們到了江南再說。」
茜茜和芸芸一到江南,又聽到人們繪紛傳說最近在江湖上出現了神秘莫測的判官和兩個小鬼,似乎專找西廠的人過不。她們主僕又驚奇起來。芸芸說:「這個判官和兩個小鬼是什麼人的?他們不會是神鞭叟他老人家吧?」
茜茜說:「不可能是。」
「主人,怎麼不是他老人家了?」
「我義父善用長鞭;而判官只用雙掌,什麼兵器也不用。他的兩個手下小鬼,一個用劍,一個用刀。這不可能是我義父。再說我義父向來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不會與人在一起。」
「那他們是什麼呢?」
「這就不大清楚了。從他們的行動看來,極有可能就是那伙夷平魔穴的蒙面人,只有他們,才專找東、西兩廠的鷹爪們過不去。」
「那他們怎麼不蒙面?幹嗎扮成判官和小鬼?」
「你這丫頭,怎麼不用心想想,現在東、西兩廠的人,也蒙了面,打著他們的名聲,四處打家劫舍,放火殺人,攔截鏢車,在江湖上製造混亂,有意敗壞了這伙蒙面人的聲譽,引起武林人的困惑和不滿。」
「所以他們便扮成判官和小鬼了?」
「沒有別的解釋,只有這個解釋了。更主要的原因,他們不想人知道他們的真面目,令東、西兩廠的人疑神疑鬼去。」
「主人,我真想看看他們是什麼人。」
「想看到他們,那很容易。」
芸芸訝然:「主人,他們神秘異常,行蹤不測,怎麼容易看到他們了?就是去追尋他們也不容易。」
「不用我們去找他們,我有辦法叫他們來找我們。」
芸芸又是驚喜:「主人有什麼辦法叫得他們來找我們的?」
「我們也扮成小鬼,四處活動,專找東、西兩廠的人過不去,甚至比他們幹得更大膽,何愁他們不來找我們?」
「這樣,他們就會來找我們了?」
「他們擔心我們會壞了他們的聲譽,想弄清我們是什麼人,正像我們想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一樣,他們怎麼會不來?何況扮小鬼,我們以前在殺馬家父子時,也曾扮過。」
芸芸大喜:「好!我們就扮小鬼;就算他們不來,這也是為江湖上辦好事,太快人心。最近東、西兩廠的鷹爪們,為尋找什麼盧大夫的,鬧得江南一地人心惶惶,不殺了他們,難平民心。」
「你這丫頭,也知道干行俠仗義的事了?」
「小姐,我跟了你這麼久,怎麼不會的。行使仗義,不外乎救救好人,殺些壞人,為民除害而已。」
茜茜笑著:「我還以為你只聽從我的話,叫你殺人就殺人,不管被殺的人是好是壞。」
「小姐的話我當然聽呀!而且小姐也不會胡亂叫我去殺一個好人的。」
「你那麼相信我?」
「我不相信小姐,還相信誰呀?」
「好!那我們去偷兩個鬼面具回來。」
芸芸愕然:「我們幹嗎去偷呢?我們去市面買兩個小鬼面具不行了?」
「你想人不知道,最好去偷。去買,起碼賣鬼臉面具的便認出我們,說不定還落到了東、西兩廠耳目人的眼睛裡。」
「好!那我夜裡悄悄去偷兩個鬼臉面具回來。」
「丫頭,雖然去偷,我們不是真的偷,得留下一些銀子給賣鬼臉面具的人,別令他虧本,只不過不讓他知道我們是了。不然,我們真的成了小偷啦!」
「小姐,兩個鬼臉面具值多少銀子呀?」
「就是值一文錢,對小本生意的人,我們也不能白取,要是土豪劣紳,貪官污吏,你偷光了他的金銀珠寶,我也不管。」
「好啦!小姐,我留下銀子就是,不會白拿他的。」
是夜,芸芸果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市鎮一家賣鬼臉面具人的家中,取走了一紅一黑兩個小鬼臉面具,留下一錢銀子而去。於是她們主僕二人,戴了鬼瞼面具,忽東忽西,時南時北,除了東、西兩廠一些兇惡的鷹犬,也殺了強搶民女、逼良為娼、欺凌善良的土豪惡霸,從而震驚了江湖。誰都以為這是判官手下兩個小鬼幹的太快人心的事,家家戶戶莫不暗暗拍手讚好,在街頭巷尾,茶館酒肆中飛傳。弄得縮在南京的郝一天也震驚了,尤其是呂城巡檢司大人被殺一事,更令這個活閻王傻了跟。要是說前幾次是自己的手下出去「執行公事」,為判官、小鬼所殺所傷,而這個巡檢司卻是在自己營地,有那麼多護衛和兵丁之下,被人取了腦袋,卻是第一次發生的事。說明嚴老十等人所傳的判官小鬼言非虛幻了,步步已向自己逼來。他除了調一些高手保護自己之外,還通過應天府,打發神捕戴七來查巡檢被殺之事,這是公開動用官府的人了,隨後是大批錦衣衛出動了。
同樣這一件事,也已引起了公孫不滅的好奇和注意,跟蹤而來蔡家莊,目睹了茜茜和芸芸那驚人的武功,入蔡家莊簡直如入無人之境,殺人只在談笑彈指之間。公孫不滅驚喜、訝然,也敬佩,自問武功不及。小丹和焦峰,更望塵莫及了。本來公孫不滅極想與這兩個小鬼見面認識,但想到在這種場合之下,自己出現,要是發生了誤會反而不美。既然他們是戴了鬼臉面具行事,也像自己一樣,極不想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了。他們既然不想人知道,自己又何必去相見?他從外祖父的口中,知道江湖上的一些商人奇士,行為怪異,不想任何人知道他們的真面目,弄得不好,不但發生誤會,動起手來反而成仇,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公孫不滅將逃走的蔡莊主扔了回去之後,便與小丹、焦峰看了一會,悄然離去。
可惜公孫不滅不知道是茜茜、芸芸,要是他知道,哪怕是再大的誤會,他也會出現,不會這麼有所顧忌而去。
公孫不滅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怕發生誤會而離去,茜茜和芸芸卻不害怕了,偏偏追上要會見他們。這也是茜茜和芸芸藝高人膽大,根本不會理會和顧忌一切。何況她們扮成兩個小鬼,主要的意圖,就是將判官小鬼引來,看看他們是哪一條道上的人物,怎會放過了這個大好的祝會?
公孫不滅和小丹、焦峰剛走出樹林,想取路往縣城面去,驟然一條人影凌空出現,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公孫不滅三人在月光下一看,正是大鬧蔡家莊的那個自稱勾魂小鬼的黑臉面真人。焦峰一怔:「怎麼?是你?」
芸芸說:「當然是我啦!你們想逃走,可沒那麼容易。」
小丹說:「你別誤會,我們跟你們是一條道上的人。」
芸芸說;「誰跟你們是一條道上的人?」
焦峰問:「你認為我們是什麼人了?」
「你們不是蔡家莊的人,又是什麼人?你們以為戴上什麼鬼臉面具的,我就會相信了?」
公孫不滅上前一揖說:「小俠,我們……」
「哎!我可不是什麼小俠,而是城隍爺殿下的一個勾魂小鬼,專門來勾掉你們的魂。」
公孫不滅說:「小俠別誤會,我們真的是和你們一樣,前來除掉蔡家父子,為民除害。」
「這話你到閻王爺面前去說好了。」
焦峰問:「你是說要殺我們了?」
「是呀!不然,我怎麼叫勾魂小鬼?」
公孫不滅問:「小俠,你要怎麼才相信我們?」
「這很容易。將你們的鬼臉殼除下來,讓我看看。」
公孫不滅不禁猶豫了。芸芸說:「怎麼,你們不敢除?顯然你們是蔡家慶的人了。說不定你們的其中一個,就是白眼狠蔡普。」
公孫不滅一怔:「什麼,白眼狼真的不在蔡家莊麼?」
「哎!你別扮豬吃老虎的,說不定你就是自眼狼。西廠人的狡猾,我見得多了。還有,你們別打算想逃跑了,你們看看身後是什麼人!」
公孫不滅三人回頭一看,那個紅瞼小鬼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公孫不滅一下不禁驚愕了,黑臉小鬼的出現,必然就有紅臉小鬼。這是意料中的事,不足為奇。公孫不滅驚愕的是紅臉小鬼的輕功,居然像武林耆宿吳老叫化一樣,全無半點聲息,連自己也察覺不出,他要是從後面偷襲,自己還可以避開,而小丹和焦峰,勢必受傷了。何況這紅臉小鬼武功奇高,可以凌空封人穴位,令人全無反抗的能力。
紅臉小鬼也笑著說:「是呀,你們別打算想逃跑,最好乖乖的將鬼臉殼除下來,讓我們看看是不是白眼狼,不是,我們自然會讓你們走。」
公孫不滅不想令誤會再發生下去,問:「我們除下了,你們就讓我們走?」
「是呀!」
公孫不滅對小丹、焦峰說:「我們將面具除下來吧!」
焦峰連忙說:「少爺,江湖上的人奸詐百出,人心險惡呀!誰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了?萬一他們是西廠的人,那我們不是露出真相,中了他們的詭計?」
公孫不滅愕然:「他們怎會是西廠的了?不可能吧?」
「少爺,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小丹說:「就算他們不是,我們也不能這麼就除下自己的面具,那太沒有英雄氣概了,傳到了江湖上去,我們還能在江湖行走嗎?」
公孫不滅說:「我卻不想爭什麼英雄氣概,我只想消除誤會。」
焦峰說:「少爺用心是好,就怕別人不是這樣看。何況西廠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什麼手段使不出來?我有點疑心他們今夜大鬧蔡家莊的用意。」
「哦!他們有什麼用意了?」
「我疑心他們演的是周瑜打黃蓋,目的是將我們引出來。」
茜茜笑著說:「你這個花臉小鬼,為人太聰明了。人往往聰明過分,會帶來可怕的結果,你知不知道?」
焦峰說:「你在威脅我們?」
誰知芸芸說:「你說對了!我們就是想將你們引出來,看看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焦峰對公孫不滅說:「少爺,你聽聽,我沒有說錯他們吧?」
另一邊,茜茜對芸芸說:「你這麼說,不將事情鬧得更大了?」
「主人,我說錯了話嗎?我們不是想將他們引出來,看看他們是什麼人嗎?」
這麼一來,公孫不滅也起疑心了,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茜茜笑著問:「你看我們是什麼人了?」
「你們不會真的是西廠的鷹大吧?」
芸芸說:「你們才是西廠的鷹大哩!」
「既然不是,那就好辦了。」
芸芸說:「你別想胡弄我們,你想好辦,快將鬼臉殼除下來,讓我們看看你們是些什麼人。」
焦峰說:「我們不除又怎樣?」
芸芸問茜茜:「主人,他們不除我們怎麼辦?」
茜茜說:「他們不除,我們只好動手給他們除了。」
芸芸說:「好的,主人,那我來給他們除下鬼臉啦!」
焦峰說:「你別亂來!」
芸芸說:「我沒有勾掉你的魂,只是除下你面上的鬼臉殼,怎麼是亂來了?」說著,人已朝他走去。
焦峰連忙將刀一擺:「別再過來,不然,我這把刀對你不客氣了!」
芸芸說:「你想嚇我嗎?」說著,人影一閃,已靠近了,伸手便要去揭焦峰的面具,焦峰一招錯刀法抖出,芸芸手中的劍也亮出了,「噹」的一聲,刀劍相碰,爆出火花四射。芸芸以為自己無堅不摧的寶劍,必然將對手的刀削斷,趁對手一愕之間,就將焦峰的面具揭了下來。誰知焦峰手中也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刀,兩把神兵利器相碰,誰也沒砍斷誰的。芸芸驚訝了:「咦!你手中的是一把寶刀?」
焦峰也同樣愕住:「你的劍沒斷?也是一把寶劍?」
這時,茜茜驟然出手,身影一晃,宛如飛魂逸電,水月宮的一招無影手法抖出,說多快有多快,不但將焦峰的面具揭了去,也將小丹的面具揭了下來,比任何白手奪刃還來得巧妙、迅速、像迅雷似的,令人不及掩耳。焦峰、小丹連反應還來不及,別說去閃避了。他們驟然間感到面孔一陣清涼,還不知道。自己戴著的面具給人揭了去,等到知道,自己的面具已在紅臉小鬼的手中,一時間驚愕住了,話也說不出來。公孫不滅也驚愕起來,這真是武林中不可思議的手法。
芸芸笑著說:「好啦!你們的鬼臉殼已除下了,讓我看清楚你們是什麼人了。」
焦峰、小丹在驚愕之後大怒:「我們跟你們拼了!」
就在這時,茜茜既意外也驚喜的說:「小丹,是你呀!」
焦峰和小丹一聽,又呆住了,小丹問:「你認識我?」
芸芸也驚訝地問:「主人,他們其中一個是小丹麼?」
茜茜說:「你再看看,他不是小丹又是誰了?」
芸芸看了一下:「懊,真的是小丹啦!這一來,我們真的是一條道上的人了。我還以為判官小鬼是什麼人的,原來是公孫家的人。」
小丹愕然問:「你們是什麼人?」
芸芸笑著說:『你想知道我們是什麼人,有本事將我們的面具揭下來,不就知道了。」
小丹說:「揭就揭。你以為我不敢。」
芸芸嘻嘻的笑著說:「那你來呀!」
茜茜說:「芸芸,別再鬧了,我們也將面具揭下來吧,我有很多話需要問小丹的。」
芸芸說:「我們不除面具,不能問嗎?」
「你也真是,他不知道我們是誰,會回答我們的問話嗎?」茜茜說完,已將自己的紅臉小鬼面具除了下來,露出了一副風姿奪人,而且極其聰明精靈、容顏絕麗的少女面貌來。小丹一時傻了眼:「怎麼,是你?」
小丹對這樣一副眼角眉梢之間,處處都流露出聰穎的面容印象太深了,因為在三年前,從常州到湖州府的路上,給她捉弄得啼笑皆非,哪怕化了灰他也認得出來。
芸芸也將面具除了下來,笑問:「小丹,你還認得我嗎?」
小丹又是驚喜:「是芸姑娘?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芸芸說:「你咬咬手指呀!看看是不是做夢了。」
焦峰問:「小丹兄弟,她們是誰?」
小丹說:「峰哥,她們一個是水月宮的小公主,一個是水月宮的芸姑娘。」
「水月宮!?」焦峰頓時震驚了。水月宮,這是武林中一個最為神秘的門派.一個個武功奇高,無人敢去招惹,怪不得她們闖蔡家莊如入無人之境,不將蔡家莊任何人放在眼裡,也怪不得輕而易舉的揭下自己和小丹的面具,原來地是令中原武林震驚,令朝廷害怕的水月宮的人,而且還是一位公主。
茜茜看了焦峰一眼,問小丹:「你這位朋友是誰,看他的武功,不但不是你們公孫家的武功,也不是中原武林任何一個門派的武功,刀法十分詭異,凶狠,奇怪,他是什麼門派的弟子?」
焦峰又驚訝了,這個水月宮的小公主,年紀比自己還小,只不過是個少女而己,在武學上,竟然是一派宗師似的,一下便看出了自己的刀法與中原武林的武功不同。
小丹說:「他是我峰哥,是錯武門弟子。」
「錯武門?好像中原武林沒有這麼一個門派呵!我算是又增長見聞了。」茜茜又看看在遠處的公孫不滅問小丹,「那位戴判官面具的,你稱他為『少爺』,不會是公孫家的大公子公孫不凡吧?」
「不是。」
「他也是錯武門的人?」
「是」
「小丹,你怎麼跟隨錯武門的人了?你家二公子呢?他真的不在人世間了?」
『他……」小丹望望公孫不滅不知是說好,還是不說好。
公孫不滅在看見茜茜小公主真容的剎那間,一顆心像中了電擊似的,整個人呆住了。這是他內心深處,不時朝思暮想的人,他不敢對人言,也怕對人言。他這次從海島回到大陸神州,除了制止西廠的人四處為害平民百姓外,主要希望在人海茫茫中能找到茜茜公主。哪怕茜茜公主不認得自己了,當自己如陌生人,他只求能見到一面,也就心滿意足了。不知為什麼,茜茜公主的音容,在他心中怎麼也抹不掉,甚至是剪不斷,理還亂,已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
公孫不滅不敢奢望與茜茜公主永遠在一起,茜茜公主在他心目中,像是一個在天上雲間的仙子,是山川精靈的化身,自己不過是個凡夫俗子。他以前能接近公主,不過是這位仙子遊戲人間,自己有幸相遇而已,一旦她回到天上,恐怕不回人間了,留給他的是一段怎麼也抹不掉的美好回億。雖然仙子說三年後再來看看自己,他希望是真的,又擔心仙子不過是說說而已,事後不久,就會將自己忘記。擔心是擔,正因為仙子臨別前的一句話,燃起了他沒有將自己忘記,她還在打聽自已的生死下落。所以公孫不滅在見到茜茜面容那裡.口中喃喃的暗說,「茜茜公主並沒有有忘記我,茜茜公主並沒有忘記我!」
走過去深深一揖說:「在下拜見公主。」
茜茜慌忙回禮說:「你就是最近在江淅一帶神出鬼沒的判官?」
「是。」
「那麼說,你們武功很不錯呵!」
「見笑了,在下這點微弱功夫,與公主的武功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螢火蟲與皓月相比了。」
現在他不但將判官面具除下,連那副精製中年人的人皮面具也一起剝下來,露出了自己的真面容,這是他回大陸第一次除下這副面具呀?
「在下是死過了一次,幸得上天垂憐,又重活過來。」
茜茜公主好奇了:「不滅哥,這是怎麼一回事的?」
芸芸也說:「人死了能復活過來嗎?」
「公主,芸姑娘,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個靜處說話好不好?」
「好呀!這樹林裡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殺了蔡老賊,說不定天一亮,就有大隊官兵趕來了。」
「公主,我們去那裡好?」
「哎!你別公主公主的叫我了,你不能像以前一樣,叫我兄弟嗎?」
「在下不敢,在下那時不知……」
茜茜打斷問:「是不是你知道我是水月宮的人,不敢跟我親近了?」
「在下不致於這樣。」
「那你幹嗎不叫我做兄弟?我們陌生了?既然這樣,我和芸芸走。我們什麼也別說。」
「不,不!既然兄弟這樣說,我只好大膽的叫兄弟了。」
「這就對嘛!」
「兄弟,我們去哪裡說話好?」
「你看呢?」
芸芸一指西南一處山峰說:「我們不如到那處山峰說話吧,那裡山幽林深人煙稀少,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小丹問:『你怎麼知道那裡山幽林深人煙稀少?」
「因為我和我家小姐到過那裡呀!」
「哦!你們去過那裡?」
「是呀!那裡原先有三五個不成氣候的小毛賊盤踞著,說得不好聽的,是個隱蔽的賊窩,給我殺的殺,趕的趕,再沒人啦!」
公孫不滅說:「芸姑娘既然這樣說,我們去那裡好了。」
茜茜問:「你們不回城取行裝麼?」
小丹說:「少爺,我一個人回城取行裝好了,你和茜茜小姐去吧,我會隨後趕到那山峰。」
芸芸說:「我和你一同回城吧!沒有我帶路,你就是到了那山峰,也找不到那個賊窩。」
茜茜說:「好,你就和小丹一同進城好了,我們先走。不過,你不可在城裡再生事。」
芸芸笑著說;「我知道啦!小丹,我們走吧!」
於是,小丹和芸芸往溧陽城而去。茜茜對公孫不滅說:「你會不會輕功?」
「我會一點。」
茜茜略帶訝然的說:「你學會輕功了?我記得三年前你還是一個不懂武功的書獃子,好!我們走,我想看看你所學的輕功,能不能登上大雅之堂。」
「我要是學得不好,還望兄弟指點。」
「不滅哥,你別跟我客氣了。」
其實錯武門的輕功,是一門極為上乘的輕功,他外祖父解無忌,號稱草上飛,更是以輕功享譽江湖,輕與捷,在一些名門正派的輕功之上。何況公孫不滅一身真氣奇厚,其輕功並不遜於水月宮的輕功。茜茜公主初時怕公孫不滅跟不上自己,沒用上三成的功力,見公孫不滅從從容容似乎毫不費勁緊緊跟隨自己。她又驚訝了,暗想:這個不懂半點武功的文弱書生,輕功不錯呵,於是,她漸漸增加了功力,由三成到五成、八成;在快接近山峰時,茜茜公主已用到十成的功力了,滿以為遠遠的將公孫不滅拋在後面。水月宮的扶搖直上輕功,可以在煙波浩渺的水面上行走,登山涉嶺,如履平地,其快如流光閃電,它在武林中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可是她剛落到山坡上,回頭一看,公孫不滅也同時落下,而且依然是氣定神閒,抖出的輕功,彷彿如閒庭信步似的,先別說其輕功的快捷,單是公孫不滅的這一份內勁,已叫茜茜公主驚訝不已了。
公孫不滅問:「兄弟,到了麼?」
「到了。」茜茜公主驚奇的問;「兄長,你那來這麼俊的輕功?這不是你孫家的武功呵!是錯武門的輕功?」
「是。」
「不滅哥,要不是你說話的聲音沒有變,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過去的公孫不滅。
公孫不滅歎了一聲:「兄弟,過去的公孫不滅的確是已經死了。」
茜茜公主怔了怔:「那你不是公孫不滅,是另外一個人?」
「兄弟別誤會,我是說過去膽小怕事,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的公孫不滅,算是死去了,現在是重生的公孫不滅。」
「你不會是鬼魂化身吧?你千萬別來嚇我。」
「兄弟,你不會也像凡夫俗子.相信這世上有鬼魂吧?」
「就算你是鬼魂化身,我也不怕。」
公孫不滅笑著:「兄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鬼神不驚的奇女子,三年前就一個人跑出來獨闖江湖了。連人間各處助活閻王也不懼怕,還何懼子虛烏有的鬼魂?」
「你真的是過去的公孫不滅?」
「兄弟不相信我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這一身極為上乘的輕功,少有的深厚內力,實在是令人不可思議。」
「兄弟,我會將我的經歷和怎麼得來這一身武功,—一詳細告訴你。」
說著,焦峰略帶氣喘的跑來了,論焦家小一輩的武功,焦峰的武功算是最好的了,他不但學會錯武門的武功,更會一套佛門的龍拳虎腿功夫,從小就在天校山的險峰奇巖中奔跑縱躍。在輕功上,他不但比焦浪、焦琴好,也勝過小丹,但他與公孫不滅、茜茜公主一比,就矮了一大截,怎麼也追不上。從蔡家莊附近來到這裡,不過二三十里的路程,他由於要急追公孫不滅,所以顯得有些氣喘了。這時天色已經明亮,他見公孫不滅和茜茜公主站在一處山坡上說話,奔過來問:「少爺,到了麼?」同時打量四周的地形。
茜茜公主指著不遠高處的山峰說:「那裡就是了,賊窩就在那山拗的樹林裡,現在我們慢慢的走吧,不必施展輕功啦,沿途我們可以欣賞這處山林幽美的黎明景色。」
山野的清晨,不但空氣異常的清爽,令人心曠神恰,也十分的寧靜。一切景物,在薄薄的晨霧之中,流水、草木、奇巖、異石既看不清,卻模糊可辨,又顯示出它的幽靜和神秘之感,給人另有一番的情趣。
宜興溧陽深水一帶的山勢地形,雖然不是什麼高山大嶺,山巒重疊,連綿數百里,它卻是江南名山之一的茅山區域所在地。山丘處處,溝谷縱橫,有平地突起的山麓,崗地和較寬的河谷,山形頗為複雜,谷地切割,山體破碎。它不能成為綠林好漢聚嘯山林的地方,卻成了小股歹徒強賊出漢和藏身的好場所,芸芸所殺的那一般不成氣候的毛賊,正是這麼小股的強人。他們比公孫不滅第一次碰到的橫山五虎還不如,芸芸只略展一下手腳,他們死的死,傷的傷,全跑掉了。
公孫不滅和焦峰隨茜茜公主轉人山助森林,這裡更是一處深幽的地方,朝陽升起,層林盡染,不但草木上垂滴的珠露像一顆顆閃光的明珠,就是一條小小的山溪水,在亂石中亂蹦亂竄,在朝陽之下,也變成了一條小金龍。公孫不滅說:「兄弟,這裡何只是處好談話的地方,它簡直是一處小小的世外桃源,它的景色,不亞於其他的名山大川盛景。」
茜茜公主笑著:「是嗎?那我們就在這裡暢談它三天三夜。」
樹林的深處,有一座建築得頗為雅致的竹木草廬,公孫不滅有點訝然:「怎麼這一處賊窩,建得這麼清雅大方的,這顯然是一處世外高人住的地方。」
茜茜說:「什麼世外高人,大概是一戶深山人家,給匪徒們殺害了。匪徒將它霸佔下來,成了他們的一處藏身之處。草廬裡內,幾乎給匪徒們糟蹋得不成樣子,要不是我和芸芸在山頭上經過,聽到一位婦女的慘叫聲,我還發現不了這一處賊窩哩!」
公孫不滅一怔:「那個婦女呢個?」
「我和芸芸來遲了一步,那個婦女受了污辱後,已自斷舌頭死了。要不,芸芸怎麼會一怒之下,連殺了他們三人,還刺傷了兩個。要不是這兩個匪徒苦苦求饒,指天發誓說他們今後再也不做壞事了,芸芸還不想放他們走哩!」
焦峰問:「公主,怎麼不將這兩個匪徒也殺了?」
「一來他們求饒得可憐;二來他們兩個是在草廬外放風望哨,沒有污辱那個婦女;三來他們的傷勢也不輕,所以放了他們。」
「公主,我看他們兩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他們活在人世,恐怕仍會為害百姓。」
「要是這樣,就算我不去找他們也會有人將他們殺掉,不過,他們恐怕也無力作惡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一個斷了一條手臂,一個缺了一條腿。何況他們武功也不高,只要稍會武功的人,都可以將他們殺掉,試問他們今後能惡到哪裡去?」
公孫不滅說:「峰弟,能不殺的我們還是不殺為好,讓他們今後有重新做人的機會,切不可多傷人命了。」
「少爺,你就是心腸太軟了?」
茜茜問:「你看我心腸軟不軟?」
「我看公主也跟我們少爺差不多。」
茜茜笑著:「我呀,才不心腸軟哩!我殺起十惡不赦的匪徒來,連眼也不會眨一下。好了,我們進草廬吧!」
一進草廬,果然見草廬內給匪徒們弄得亂七八糟,不少傢俱都損壞了。一些名家字畫給匪徒們撕下來,公孫不滅有些感歎,這戶深山人家,有可能是
位避亂世的文人,遷移到這深山裡居住;不幸給匪徒們殺害了。
焦峰說:「少爺,我來打掃這屋子一下,清出個地方,讓你好好和公主談話。」
茜茜說:「焦峰,那辛苦你了。」
「公主,我不辛苦,最好公主和少爺先到外面等等,我打掃完後,會來叫你們。」
「那也好,不滅哥,我們到外面樹林裡坐下,我有好多話要問你哩!」
茜茜公主和公孫不滅到了外面樹林,找了一個乾淨的草地坐下。茜茜說:「不滅哥,你知不知道我這一次和芸芸出來,第一個想找的就是你。」
「多謝兄弟,我也不時在思念兄弟,害怕我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見到兄弟了。」
茜茜說:「你快說說你怎麼死而重活了?你這一身不凡的武功,又怎麼學來的?」
公孫不滅—一說出了自己一生最為不平凡的經歷來,茜茜公主聽得驚訝極了:「你就這麼練成了不可思議的錯武門武功?」
「我就是這麼僥倖又苦練得來的,終於不負外祖父的期望,將他老人家從魔穴中救出來,報了大仇。」
「那麼說,幽冥殺手這個神秘可伯的朝廷鷹爪,是你把他擊敗殺死的了?」
「我抖盡了全力,才將他擊傷,扔在我外祖父的腳下。」
茜茜讚歎地說:「你能擊敗這個老奸巨惡的幽冥殺毛已是當今武林一等的上乘高手了,要是我不知道你以往的為人,忠厚、誠實,不善說假話,我真不敢相信你能擊敗幽冥殺手。我母親幾次想殺這個殺手,都給他狡猾地跑掉了!」
茜茜公主說完這番話,公孫不滅會有什麼反應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