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山,此山連綿八百里,群山峻嶺,其中有一冰炎谷,此谷神秘莫測,傳聞內藏妖魔,而這一帶,生機全無,荒涼蕭條,若天地遺棄一角。
十年前,一大神通仙人途徑此處,布下無上大陣,以三百嬰孩為陣魂,鎮壓妖魔。
三百名至陰至陽嬰孩祭陣,只有十個走了出來。
這個謠傳清水鎮人盡皆知。
清水鎮在飛來山東邊,整個鎮不大,從街頭到街尾,不過一炷香而已。
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是清水鎮獨有特色。
此時在鎮中最熱鬧的街中,買菜的,賣肉的小販零零散散而布,在街尾處,一看起來十三歲的少年端正而坐,他身前有一木盆,盆裡裝著幾尾大青魚。
「新鮮大頭魚,五文一條,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張大娘,來一條啥樣?」
少年眉清目秀,皮膚黝黑,他叫陸辰,為清水鎮一居民,實則而言,他並非本地居民,六歲時從外地乞討而來,鎮長見其可憐,也就留他在鎮裡生活。
「去去去,你這大頭魚我吃了一個月了,嘴膩了,趕明兒吧!」
一老大娘擺了擺手走過。
陸辰也不氣餒,繼續吆喝,自打十歲過後,他就不再靠鎮裡居民救助了,每日打漁販賣,日子倒也過得滋潤。
「今天賣了三條。」陸辰笑瞇瞇的數著懷中銅板。
「小陸子。」
就在這時,一藍衣少年快步走來,這少年年紀稍大,劍眉星目,他叫林羽,為清水鎮鎮長之子,自小與陸辰感情極深。
陸辰楞了下,趕緊收好懷中銅板,一副財不露光的樣子。
林羽頓時氣結:「你小子真摳,幾個銅板藏著掖著,還指望下崽嗎?」他當然知道陸辰性子,錢是老大,命才老二,典型的要錢不要命。
不過對陸辰,他還是挺佩服的,別人十歲還在玩泥球,這小子已開始賺錢了,而且清水河就這麼幾條魚,人家阿林叔打了一輩子魚,可每天的收穫還不夠這小子多。
「我這不是窮怕了嗎?」陸辰一點也不臉紅。
林羽撇了撇嘴:「目光短淺,懶的跟你扯淡。」隨即他目露炙熱光芒,又道:「今天鎮裡來了個老頭,他說我根骨精奇,準備讓我入仙門。」
說著間,他臉上滿是亢奮。
仙,對凡人而言並非謠傳,曾有不少人親眼目睹,傳聞能有御空而行,移山填海之威,更甚者可以長生不老
聞言,陸辰微微有些好奇。
林羽還在亢奮中,他道:「我跟那老頭說了,把你一道帶去!」他不過十四歲,所以在心中,入仙門就跟進學堂沒兩樣,多個人去有個照應。
陸辰楞了下,他摸了摸後腦,心裡琢磨著,仙人好呢?還是賣魚好呢?顯然以他的性格,仙不仙不重要,錢才是主要。
林羽一眼掃去,立即知道陸辰想法,他狠狠道:「老子不管了,你不去也得去,想跑,沒門。」話落,他又苦口婆心勸道:「入仙門有啥不好,學會大乘法術,空手變魚,這錢還不是哇啦啦來。」
聞言,陸辰精神大振,他彷彿看到無數銀子飄來飄去,空手變魚啊,這不是無本之利?
「我去!」
回到自己小屋,陸辰心疼的將剩餘的魚送出,收拾一番後,他來到床邊,從床下拉出一木盆,這木盆裡裝滿清水,盆中有一黑色小魚。
不過這小黑魚動也不動,好像死了一般。
陸辰輕車熟路將手放入盆中,閉上雙眼,頓時,那小黑魚順著他手游起,片刻消失在盆裡。
睜開雙眼後,陸辰嘿嘿一笑。
這小黑魚是他最大秘密,能在清水河中找到魚全靠它,這也是他每日都有收穫的原因,至於這小黑魚從哪來,陸辰不清楚,他知道三歲時睜開雙眼,肚子就有了小黑魚。
等來到小鎮鎮口時,那裡已有了一堆人,林羽也在其中,鎮長滿眼通紅的叮囑著什麼,陸辰一眼看去,心裡泛起漣漪,有父母就是好啊。
再掃一眼,他才發覺林羽身前有一老者,這老者鶴髮童顏,出塵淡然,就這樣站在那裡,給人種格格不入之感。
「這老頭就是那仙人?」
帶著疑惑,陸辰走前去。
沒多久,鎮長等人也重重叮囑陸辰一番,這讓他心中略暖。
這個過程,白髮老者靜靜看去,他眉頭一皺,暗道:「這小娃資質不行啊,送過去,也不知道五派有沒人收?」
想到此,他暗歎一聲。
受師門之命,他將那十個孩童送入仙門,而林羽正是其一,只可惜這林羽性子倔,不帶多一個根本不走,所以出於無奈,唯有答應此子要求。
可惜當年十個孩童,眼下只找到九個,剩餘一個蹤跡難尋。
「上路吧!」
老者也不多言,右手一揮,一個金光閃閃帆船飛出,不斷變大,最終與往常所見無差,他身子一動,一步踏上帆船,手再一揮。
林羽與陸辰頓時感覺全身輕飄飄,恍若腳底有東西托著,片刻就飄到船上了。
兩人互看一眼,臉上滿是驚奇。
嗖!
船飄了起來,向著遠處緩緩飛去。
這一刻,林羽與陸辰皆是看著小鎮,突然間心裡堵的慌,雙眼也濕潤了,似乎這一去再想回來,不知何年何月了。
兩人各有心思,林羽暗道:這一去,定要出人頭地。陸辰則想著,這一去,定要找更多的錢,做地主老財
帆船穩穩而行,白髮老者一言不發,船後陸辰兩人滿臉驚奇,不斷打量下方,偶爾互相嘀咕幾句,不過陸辰不時掃向老者,他自小賣魚,會少許察言觀色。
他感覺這老頭看不起自己,帶上自己是看林羽的面子。
對此,陸辰毫無所謂,他只想學會空手變魚的神通,做無本買賣。
一天過去後,白髮老者在附近十里八鄉流連,帆船上少年漸漸多了,有男有女,皆是一臉亢奮與好奇。
陸辰算了一下,加上自己總共十人,大多十三四歲左右。
白髮老者盯著幾人,暗道:「還差一個下落不明,九個罷了。」話落後,帆船向著另一方向飛去。
由始至終,沒一個少年敢跟老者說話,皆是寒蟬若驚,反倒一路飛行,十人彼此熟絡了。
又一天過去,帆船跨過無盡山嶽,等來到一個世外桃源後,老者讓眾人都下船,沒多久後,十名少年少去三個,帆船再度前行。
整個過程陸辰看的清楚,十人一下船,就有人拿石頭照去,隨即說著靈根的話,三人就留下來了,而這地方他記得,叫做落霞門,似乎是一個仙人門派。
接下來,帆船又停在一個羽化宗的地方,又有兩人留下。
就這樣一路飛去,等來到小山河院時,飛船上只有四人了,這小山河院更加宏偉,雲霧飄渺,瑞彩千條,一隻隻白鶴圍山而飛。
那白髮老者臉色一直倨傲,但到這裡後,也是露出崇敬之色。
這一次留下了三人,包括林羽。
陸辰眼眶紅了,在這一刻他既然有種感覺,似乎林羽比錢更重要
「小陸子」林羽也是雙眼通紅,早在第一個門派時,他就猜到,自己會與陸辰分開,而後他威逼利誘白髮老者,可再無效果。
「沒事,小林子,過個三兩年,我們一定會見面的。」陸辰反倒看開了,他性子看重實際,眼下什麼也改變不了,倒不如接受。
林羽點了點頭。
砰!
兩兄弟各自抬拳,在空中一擊。
這就代表了彼此的約定。
帆船再次升空,向著最後一個門派飛去,船上只有老者與陸辰兩人。
藍天白雲,微風徐徐。
船首處,白髮老者李長河目視遠方,片刻後,他無奈一搖頭,轉身看去,只見在船尾處,唯一那名孩童既然就此睡著了。
對此,李長河心有怒意,區區一凡人,既讓自己擔看船人?不過他轉念一想,又略有讚賞,此子膽子倒大的很啊!十個孩童中,也唯有這小鬼敢如此。
這般想著,李長河歎氣一聲,可惜這資質可惜並非點名道姓,十名孩童中的一個。
嗖!
帆船划過長空,等日落之時,方才停下。
陸辰揉了揉雙眼,舉目看去,這是一處宛如桃源般的仙境,青山綠水,鳥語花香,正前方,一座巨大的山峰屹立天地,這山峰恍若被人一刀砍去般,峰頂平坦,能見到一座座古樸房屋。
在山門處有一牌匾,上有斑駁三字——青雲門!
不等陸辰再細看,李長河就喊上他一路前行,途徑山門時,兩旁青衣道袍少年拱手行禮,無人敢攔,沒多久後,兩人來到一宏偉大殿前。
青雲殿!
等進入正殿後,陸辰一愣。
殿外宏偉壯觀,殿內混亂邋遢,魚骨頭,酒壺滿地都是,而正殿中坐著一名中年,此人滿臉鬍渣,手裡拿個酒壺自顧自喝著,其衣衫滿是油跡,看起來怕有個把月沒洗澡了。
這就是仙人?
陸辰眼角狂抽,隨後看到白髮老者與邋遢中年不斷交談,只是其中話語卻聽不懂,只知道那邋遢中年為青雲掌門,沒多久後,白髮老者離開了。
正殿剩下兩人,氣氛略有壓抑。
陸辰自小膽大,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娃,所以眼下表面看起來緊張,實則心裡好奇不已。
邋遢中年邊喝酒邊打量,眼前這小傢伙大概十三四歲,老實巴交,上穿土布衫,下穿一草鞋,很明顯就是窮人家孩子。
看了一會,他冷冷道:「你這根骨在凡人間一抓一大把,按理來說,我青雲門是不收這種資質的,但既然是李長河那小子的人情,老子姑且收下。」
「不過你別以為拜入仙門,什麼大乘法術都能學,哼哼,我青雲門不收廢物,想要心法,丹藥,劍決自己想法子弄。」
邋遢中年又喝了一口酒:「老子就一句話,我青雲門不是開善堂的,若有本事,掄把刀出去搶,只要沒手尾,搶啥都歸你,搶的多老子替你高興,若搶不到,哼哼,那只能怪你廢物。」
說到此處,他扔出一玉牌:「這是身份玉牌,也記載門派貢獻點,有啥不懂問師兄去,下去吧!」
邋遢中年極沒耐心,三言兩語就陸辰打發了下來。
「這不是土匪嗎?」
陸辰張大嘴巴,由始至終他都糊里糊塗,唯一的感覺,這邋遢中年跟白髮老者一樣,看不起人。
剛剛走出正殿,立即有一名青年走來,這青年身穿藍色青衫,五官俊朗,若穿身花衣裳,陸辰認為,絕對比娘們還騷。
這青年來到陸辰面前後,立即道:「掌門說了,你往後職守在紫竹榭,跟我來吧。」
陸辰趕緊點頭跟隨,途中他好奇四望,見左邊一個弟子拿出木劍,一劈之下,地面被斬出金星,頓時而右邊一弟子站若木樁,身子憑空飄起一米。
不遠處,一弟子手拿璀璨寶劍揚舞,劍芒若虹,極為耀眼。
見此,陸辰期待萬分,這些都是銀子啊,都學會了,自己怕真成地主老財了。
「別看了,那些都是老弟子,在青雲門已有幾個年頭了,你差遠了,能完成職守任務都不錯了,慢慢熬吧!」藍衣青年似乎知道陸辰所想。
陸辰心有疑惑,但還是問道:「師兄,職守是什麼?紫竹榭又是什麼?難道紫竹榭有另一師傅指導我?」
藍衣青年搖了搖頭,也不說話,沒多久,兩人來到一小莊,這小莊被紫色竹子包裹,從遠看去,就恍若紫色海洋般,莊前有一碧綠小譚。
正是紫竹榭。
「什麼是職守,說白了就是幹活!」藍衣青年指著無盡竹林道:「每個月砍一百株紫竹,門派獎勵十點貢獻。」
「貢獻點?」陸辰越來越迷糊。
藍衣青年歎氣一聲,詳細解釋起來。
許久後,陸辰漸漸明白了,這仙門並非謠傳那般,人人都有飯吃,每天都像過年般喜氣洋洋,反而相反,想要飯吃,用貢獻點換,想要學法術,用貢獻點換。
這貢獻點就等於凡間的銀子。
自己以前是賣魚的,見錢眼開,誰知這青雲門更勢力,啥都要貢獻點換。
陸辰大開眼界,他沉思一下,趕緊問最關鍵問題。
「師兄,十個貢獻點能換什麼?」
這是他的職守,每個月只要完成了,那就能換更多東西了。
藍衣青年同情的掃了他一眼,伸出一個手指道:「一個貢獻點,吃一天飯,至於心法,需要幾百貢獻點,有的弟子窮盡一生,只不過弄的心法前三層,我這麼說,師弟你明白了?」
接下來,藍衣青年道出自住處與名字後,他緩緩離開。
陸辰小臉完全定住了,腦瓜暈乎乎的。
「砍一百株竹子,十個貢獻點,這才夠十天的飯啊,這青雲門太坑人了,包住不包吃!學法術要幾百貢獻點」陸辰心裡懊惱無比,這樣算,還不如回家賣魚。
突然,陸辰想到什麼,目光一亮。
「一百株紫竹換十個貢獻點,那我砍一千株,這不有一百了。」
他自小不但膽大,且腦瓜子精靈,這般換位思考,立即找出了關鍵。
這一下,陸辰期待起來,說真的,就這樣回去他還有點不甘,他趕緊將包袱放入小莊,從裡邊找出一柴刀,不亦樂乎的衝入紫竹林。
啪啪啪!
紫竹林聞風搖曳,竹若紫玉,爍爍而亮,這些紫竹吸取地靈而生,別說陸辰小身板,即便成年人一天也難砍一株。
兩個時辰過去,夜色降臨,陸辰倒在草地上,暗自氣結。
這些竹子跟鐵似堅硬的,好不容易砍出一刀口,誰知一炷香功夫,那刀口既然自動恢復了,這樣看,一個月也砍不斷一株。
兩個小時的戰果,柴刀沒卷刃,竹子沒斷,手倒磨出水泡了。
拖著疲憊身軀,陸辰回到小莊,吃了幾口自己帶來乾糧,沉思下來。
埋頭苦幹,這不是他的作風,最主要這死干爛干,沒有一點收穫,盡吃虧不沾便宜。
「一百株紫竹,常人根本做不到。」陸辰心裡下定論,同時他琢磨著,其他弟子入仙門怎麼弄貢獻點的?
第二天,陸辰早早起床,帶上幾塊紅薯干去鄰居,那裡是一塊藥田,看守的正是昨日那藍衣師兄——方御。
將紅薯干塞入方御懷中,陸辰問出心裡疑問。
方御古怪看著蕃薯干,不過還是解釋起來。
原來每個入門弟子都有兩物,一:洗靈丹,借此洗去雜質,強化身軀。二:煉氣心法第一層,有了這兩物,入門弟子雖然貢獻點依舊難弄,但總不至於像陸辰這般毫無希望。
而紫竹榭是所有職守最難的,也是貢獻點最少的。
聞聽此話,陸辰火爆三丈,憑什麼其他弟子入門有東西,自己入門啥也沒,難道走後門進來就不算弟子嗎?
正當他想找邋遢中年理論時,突然他想到那句話。
「我青雲門不是開善堂的,若有本事,掄把刀出去搶,只要沒手尾,搶啥都歸你,搶的多老子替你高興,若搶不到,哼哼,那只能怪你廢物。」
這句話已說的很清楚,你陸辰只是地步低而已,但青雲門規矩就是這樣,其他弟子一樣如此。
這般想著,陸辰漸漸明白了。
方御直直盯著陸辰,先前見他火爆三丈,似乎想理論,這讓他暗自驚詫,人家哪個弟子入門,不是規規矩矩的,這小師弟膽子倒大,還真想找掌門理論起來。
「師弟啊,看開些,你看林師兄,七老八十還掃地,不一樣過來了,眼下也會狗爬式飛行,熬熬就過去了。」
方御也有些同情這小師弟,他指著藥田道:「你看師兄我種個聚靈草,還擔驚受怕,怕收成不行啊,怕鬧蟲啊,一年下來,至多也換個百來貢獻點,命苦啊。」
陸辰掃了眼藥田,見田上長滿垂青小草,他心中也歎氣一聲,人家青雲門規矩這樣,又不單你一人,弱者淘汰,強者留!
將最後幾塊蕃薯干塞給方御,陸辰心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