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著,春末夏初的雨總是纏纏mian綿斷斷續續,天依舊陰暗著,冷宮依舊是一貫的冷清寂靜,花園內滿園的迷迭香已經落盡,只是淡淡的松樹香氣卻仍舊瀰漫在亭子四周,似乎不願散去。
芙妃端坐在那琴台旁輕輕佻動了琴弦,看著眼前那人,輕輕地開了口:
長衣袖在風中翻動,好似心中風起雲湧
心浮動表面故作從容,眼淚卻不爭氣滑落
你說過你願幻化成風,,在輪迴中選擇灑tuo
浮生夢像春水一流,真情摯愛都變成空
為何愛情總是讓人傷了之後又走
對你的愛仍不解,深深鎖在眉間
…………
這是她產下皇子後,皇上第一次見她,只是皇上卻連看皇子一眼都沒有,只讓順公公把她帶到冷宮來。皇上想聽曲,點名要皇后之前送給她的那《長衣袖》。他散盡後宮三千,就連和她一起留了下來的芸妃最終亦是不知所蹤,而曾經最得寵,後台最硬的麗妃亦是跟著太后到了山上靜修去了,綠妃已經失蹤好久了,這空蕩蕩的後宮只有她一人,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她能最終留在他身邊,只是很快她便明白,那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罷了,她第一次踏進這冷宮時就猜對了!那冷宮皇后在他心中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他對她有情,雖然摻雜了許多利益,但是依舊是那麼真真正正的情!一絲兒都不似他在新月宮裡的那般敷衍。
悄悄抬頭看了他一眼,多日不見,他消瘦了許多也蒼白了許多,他怎麼了?難道真的像宮中流傳的那樣,他病了?對那皇后相思成病?朝政竟全都交由七王爺處理了,難道他就沒有想過他已經有了大皇子了嗎?
輕輕唱著,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她本不是喜歡權力之爭,何況父親手上的權力也已經被削去了許多,她想要的不過是他的一絲絲憐愛,為她的孩子爭得一絲絲的憐愛而已,為何他卻那麼吝嗇呢?就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呢?
歌聲輕揚,四周依舊一片寂靜。
……
為何愛情總是讓人傷了之後又走
對你的愛仍不解,深深鎖在眉間
為了愛你我早已落入不眠
人生如戲,舞台戲子不悔
一遍一遍反覆著情節
……
軟榻上那人旁若無人地懶懶地倚著,雙眸微閉,眉宇間仍舊是那股淡淡的倦色,聽著這歌聲,嘴角竟微微勾了起來。滿園迷迭香就快要謝盡了,他卻依然在回憶。迷迭香是了幫助回憶,親愛的,請你牢記!對愛,他向來吝嗇,只給一人。
這《長衣袖》,是那次圍獵被困於山洞時她為他唱的,又想起了另一次,也是在山洞裡,那蒼白的嘴角上笑意更濃了,那一次她哭得可慘了,還傻傻地捏他,問他痛不痛,怕自己是在做夢。
……
為了愛你我早已落入不眠
人生如戲,舞台戲子不悔
一遍一遍反覆著情節
……
歌詞曲調依舊,只是,聲音不變了。
……
胡歌羌笛不絕,聲聲尤響耳邊
千年以前我早與你相戀
夜色月光太美,一樣星辰為監
輕揮衣袖這故事重演
……
穆懿軒心中一怔,雙眼驟然睜開起身來,見了眼前那人,竟有點無措。
「皇上,我把皇后帶回來了。」白嵐見了穆懿軒那蒼白的臉,心中不由得一驚,沒想到病情展地那麼快。
「穆懿軒,我唱得好還是芙妃唱得好啊?!」一旁的林鳶緩緩開了口,蒼白的小臉上淡淡地笑著,漆黑的眸子如剔透的琉璃,流光溢彩,直直地看著他,等著他回答。
那淡淡的一笑,一別便是多月?如今又見了,依舊是那淡淡的淺笑,是是物是人已非。
他亦笑了,嘴角一勾,淡淡一笑。
「過來!」
「不要!」
他卻自己上前來猛地將她擁入懷中,好久好久沒有人這樣子連名帶姓地叫他穆懿軒了。細長的手指輕輕地在她那蒼白的小臉上捏了捏,滿眼溫軟地問到:「疼嗎?」
她那晶瑩的眸子已是水霧迷濛,亦是輕輕地在他的臉上捏了捏問到:「疼嗎?」
「疼,很疼……」
怎麼會不疼呢?心已經疼了好久了好久了,話還來不及說完便將她緊緊地抱住了,很緊很緊,彷彿要將她融入血肉中去。
良久,她才輕輕推了推她,硬是擠出了個燦爛的笑容來,道:「穆懿軒放開我啊!流氓,se狼,你快放開我!」
「不放!」他卻又是緊緊地擁著她。
「放開!」
「別動,讓我好好抱抱。」
「你會把我的孩子擠扁的!」
「孩子?!」
他這才驟然放開她,視線慢慢下移,現了那明顯凸起的腹部。
「孩子?!」
一臉不可思議與興奮,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嗯,我的孩子!」無比堅定,是的,孩子。
「你的孩子?!」
「是的,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他似乎有點不悅。
「好啦,好啦,我考慮下要不要分你一半。」
「考慮好了嗎?」
「哪有那麼快啊!我要……」
shuang唇驟然覆下,剩下的話語盡數被融入口中,輕輕地吻著,冰冷瓣漸漸溫潤起來,慢慢地加深,輕撬齒貝,輾轉而纏mian。
「現在考慮好了嗎?」
「好吧,就分給你吧。」彷彿是被欺負了,一臉可憐兮兮的回答她。
「你好像很不情願啊!」
「是的!」
「很好!」
她想躲,卻躲不了,shuang唇又一次覆下,仍舊是那麼溫柔,只是多了一些霸道和不滿,流連至下巴、頸項一直輾轉到她那纖細的鎖骨。
「你放開我啦,有人在看呢!喂,放開我啦!」
想起一旁還站在好些人,忙伸手要將他推開,無奈撼動不了,小臉頓時一片緋紅。
順公公自是明白人,朝芙妃和白嵐使了個眼色,便退了下去。
眾人退去,她原本徘徊在眼裡的淚才慢慢地流了出來,「穆懿軒,你這個大壞蛋,我最怕苦了,最怕痛了,你卻讓我喝那麼久的毒藥!你這個大壞蛋!」很想打他,狠狠地打他,卻是下不了手,捨不得,嘴裡怒罵著,小手卻輕輕地撫著他的臉,他那麼那麼消瘦,那麼虛弱,明明已經連站都站不住了,卻還佯裝著什麼事情也沒有。
這個大笨蛋!
「對不起……」他想要說的很多很多,只是,不知如何說,怎麼說,後悔,內疚,心疼,自責,好多好多,他若早知道後來會愛她惜她如命,當初便定是會對她一見鍾情的,從一開始就愛她疼她,免去這種種磨難,只是,只是,當初只道是尋常啊!
真的,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辯解的,他真的是大壞蛋吧,很壞,很壞。
「鳶兒,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對不起。」
「什麼?你說什麼呢?我沒聽見,再說一遍。」她卻靠在他肩上偷偷地抹了抹淚,故作輕鬆地笑著問到。
輕輕捧起她那蒼白的小臉,看著她的笑,心中更痛,再次緊緊擁她入懷,「林鳶,對不起。」
對不起,只是,對不起又何用?
「好啦好啦,我原諒你啦。」
「鳶兒……」
「哎呀,好了,看在你後來良心現逼著沈太醫找解藥的份上我就饒了你了。」白嵐都跟她說了,她全知道。
「笨女人!」
「大冰塊!」
「笨女人!」
「大冰塊,你說寶寶能好好的嗎?」
「別怕,白嵐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嗯,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深深埋入他懷中,冰涼的觸覺,久違了的淡淡草藥清香,真的累了、倦了,好想就這樣睡過去,永遠都不用醒來。
只是,她還不能。
白嵐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