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懿軒依舊一副平和的表情,看著台中撫著古琴的女子。那女子生的清雅靈秀,三千青絲傾瀉而下,白玉般的纖手在琴弦上來回撥動,眉頭微蹙。懿軒只覺和眼前這女子有熟悉之感,但又記不起先前是否遇見過,思索著眉頭竟也微蹙起來。
這女子便是林鳶了,她所撫的便是紀詩韻教予她的曲子,林鳶練習了許久,應該是不會有什麼難度的了,只是這曲子較為冗長,林鳶方差皺眉就為這個,之前光顧著練習,怎麼就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明亮的眸子微挑,瞥了四周幾眼,四座皆已走神顧他,甚至有幾位公然打起呵欠來,林鳶見了次光景,心裡自是尷尬無比,然而除了硬著頭皮往下彈,她並沒有其他辦法,難不成,彈一半就中斷掉吧。
穆懿軒原本的好奇早被這冗長的曲子消磨殆盡了,原本挺直端坐的身軀,這時已是半倚在榻上了。而一旁的成太后已經要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丫鬟剛剛送上來的鬆餅上去,正吃得入味。
林鳶對這次表演的結果做個很多很多猜想,就是沒有想到會出現冷場這種情況。坐在台中,感受著四周投射過來的厭煩情緒,心裡似乎被什麼壓在,越來越喘不過氣來。她稍稍抬頭看向右邊站著的紀詩韻求救,紀詩韻亦是眉頭緊皺,她作這曲子是三弄曲,每段的曲調都要在不同的微位上重覆了三次,誰知林鳶此時竟然忘記了這事,把每段曲調都在相同的微位上重複三次。紀詩韻看著林鳶投過來的目光只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四周依舊一片安靜,和紀曉芙方才引起的沉靜不同,林鳶引起的是一片死氣沉沉。突然在這片死氣沉沉中一個甜美又具柔情的歌音緩緩響起:
啦~~~
夢隨風萬里幾度紅塵來去
人面桃花長相憶
又是一年春華成秋碧
莫歎明月笑多情
愛早已難盡你的眼眸如星
回是瀟瀟暮雨
天涯盡頭看流光飛去
不問何處是歸期
今世情緣不負相思意
等待繁花能開滿天際
只願共你一生不忘記
莫回笑對萬千風景
夢隨風萬里幾度紅塵來去
人面桃花長相憶
又是一年春華成秋碧
莫歎明月笑多情
愛早已難盡你的眼眸如星
回是瀟瀟暮雨
天涯盡頭看流光飛去
不問何處是歸期
今世情緣不負相思意
等待繁花能開滿天際
只願共你一生不忘記
莫回笑對萬千風景
今世情緣不負相思意
等待繁花能開滿天際
只願共你一生不忘記
莫回笑對萬千風景
這曲《相思引》是林鳶最喜歡的遊戲《誅仙》的主題曲,方纔她看了紀詩韻想起了之前要為曲子填詞一事,腦袋中便出現了《相思引》這曲子,在心裡暗暗哼唱,竟和所彈的曲子十分地相似,於是想也沒多想就唱了出來。歌罷曲停,林鳶站了起來,向皇上欠身行了個禮,也沒多說什麼,轉身便要向台右邊走去。
和在座的所以人一樣,穆懿軒這才緩過神來,說到:「紀小姐,留步。」
林鳶轉過身來,這才認真看清穆懿軒的容貌,心跳瞬間漏了半拍,沒想到還有比南宮俊更加俊朗的男子。
「方纔所唱之曲是小姐所作?」穆懿軒問到。
「回皇上,曲子是韻姐姐所作,詞是萱兒的一位好友所填。」林鳶只能這樣回答了。
「有這等才情的人,朕好奇地很,不知紀小姐這位好友是?」穆懿軒似乎對這詞很有興趣。
林鳶看了看皇上,再看了看周圍,毫無疑問,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答案。
「萱兒這位好友像那閒雲野鶴,居無定所,不喜拘束,作了這詞送予萱兒,卻不願萱兒透露其名字,望皇上見諒。」
穆懿軒一聽也便不好再繼續問下去,只是點了點頭,示意林鳶退下去。
紀文昊在一旁聽了林鳶又這麼一位好友,心裡好不驚訝,暗罵著林鳶不夠意思,沒介紹給他認識。
至此,三十位秀女的才藝展示均已完結,接下來便是正式的立後大典了。林鳶剛經歷了那麼一劫,加上前幾日的折騰,已是十分疲憊,哪有心思去管他誰是皇后誰是皇妃,只盼著這大典快些結束,她好回去好好泡給澡,再睡個三天三夜。
正當林鳶沉浸在泡澡的美好計劃中時,吳公公的聲音傳了過來。許多年後林鳶想起此時這個情境,總會搖頭微笑,但是,此時的她,完完全全是愣掉了。
「宰相紀博之女紀若瑄溫婉賢惠,蘭心蕙質,才德兼備,實為月國女子之典範,立為皇后,封號萱,擇吉日良辰入住中宮,統領六宮,母儀天下,欽此!」
林鳶眼睛瞪地大大的看著吳公公,身ti僵硬,愣在一邊。一旁的紀詩韻也是愣了,但是很快回過神來推推林鳶,低聲說到:「萱兒,快謝恩呀!」
林鳶沒有反應,紀詩韻又推了推。
林鳶還才稍稍反應過來,照著紀詩韻的話,上前謝恩。
「謝皇上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林鳶行了個大禮。
「皇后不必多禮,起來吧。」穆懿軒走了下來,扶起林鳶,攬著她的腰,回到正中的位置上坐下。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除了成太后,所有的人都下跪行禮。
林鳶被穆懿軒攬在身邊,這時候才完完全全回過神來,身ti竟然微微抖。
「別怕,有朕在。」穆懿軒在林鳶耳邊低聲說到,極其溫柔,攬著她腰上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林鳶靠著穆懿軒,聞到了他身上隱隱約約淡淡的草藥味道,不知為何,心裡竟安穩了下來。
紀博原本猜想萱兒會是四妃之一,而萬萬沒想到皇上竟然會立萱兒為後,這不止是威脅,而且更是恩賜。從吳公公宣旨後,紀博的眉頭就一直緊皺著。毫無疑問,皇上給了他一個十分艱難的選擇題。眉頭緊皺的還有紀文昊和南宮俊,紀文昊心裡想的和紀博一樣,他當然希望他老爹能感與皇上的恩典,全心全意輔政皇上親政,可是他老爹的真正想法,他從來都揣測不到的。南宮俊看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南宮麗雪,抿了抿嘴,低下來頭,躲過麗雪投過來的目光。
南宮麗雪被封為麗妃,林小芙為芙妃,紀詩韻為韻妃,上官芸則為芸妃,同時還有幾個秀女被封為昭儀,貴嬪,段如雪便是昭儀之一,剩下的秀女則是賜予了其他王爺和大臣。林鳶和穆懿軒坐在高高的台上,接受這些人的朝拜,心裡很不是滋味,毫無疑問,從此,她的日子便沒那麼好過了。穆懿軒,身邊的這個溫柔卻陌生男子,月國的帝,她的夫,究竟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是恩惠?是威脅?林鳶此時思考著同樣的問題,她知道紀博可以決定她的結局,皇上也能決定她結局,只有她自己,紀若瑄這個身份,無能為力。
恩情,也只是對紀博的恩,只是紀家的恩,只是紀若瑄的恩,不是林鳶的。林鳶對這個皇帝並沒有多大的好感,她是極為敏gan細緻的人,嗅地出皇上溫柔平和的外表隱藏著冰冷味道。「這個男人不好惹」這是正靠在穆懿軒懷中的林鳶最終得出的結論。
威脅,也是只對紀博的,只對紀家的,林鳶雖然和紀文昊玩得比較近,和紀詩韻比較親,但是畢竟她不是真正的紀若瑄,她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林鳶,也許哪天突然消失了,也許永遠頂著紀若瑄的名字,承擔紀若瑄的一切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