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實驗室中,一個銀灰色頭髮的老頭帶著一大群助手,正忙得不可開交。因為今天就是總天使長要結果的日子,如果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麼將受到怎樣的處罰,可就很難說了。畢竟這個總天使長總給人一張無情而不善的臉。
當然負責這整個事件的光舞,一定也在,不過他只是靜靜的站著,一直如此,不出聲,也不走動,就像一個雕塑一般,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連同類的天使也不能猜測一二,所以私下不少天使都說他是個怪物,但是他在總天使長的心中卻有著不同於一般的地位。
雖然有人洞察過了,可是對方也不知道,因為在他的靈魂中什麼也沒,是一片空無。
光之族族長,也就是他們常說的總天使長,唯一的女兒看上了他,在眾天使看來,這是無上的榮耀與運氣,因為這樣他在光之族中的未來,更是一片光明,可是他卻從來不正視那個小公主,有些人認為他是清高,有些人認為他是裝正直,可是沒人知道,他是空的,所以他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就連聽族長的命令也只是一種木偶式的本能而矣,因為在他成為天使的那一刻,創造他的人就是族長,族長的話在他的心中已經烙下了印記,就像是機器人被輸入了特定的程式。
不過這幾天,他的心在動搖,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一個從來不值得他注意的人,當然不是那個讓他總想著避開的小公主,而這個人的存在,正在證明他的過去,他那不光明的過去,可是這樣的過去並不只是證明了他的不光明,同時也在證明著,天堂與天使,或者說整個光之族的黑暗與不為人知的「骯髒」。
坐在自己的房間中,他喜歡拉著小提琴想事情,當然近百年來,他已經很少拉動那把心愛的小提琴。
聽到他拉小提琴,有事上報的執行天使乖乖的站在了門口,一點聲音都不敢出。如果他想讓他們進去,他自然會開口,就這一門之隔,以他的能力可以清楚的感知他們的存在。
「你是光明的結晶,你的存在就是光明中最光明的一點,所以你要永遠站在光明的一邊,光明,戰勝黑暗,讓世上只有光明而沒有黑暗,就算有,也要讓他們沐浴在光明下生活。」
他回想著「父親」印在他腦細胞中的話,可是當他拿著那段時間的視頻帶,看著其中的人與物,他還是控制不住內心的搖晃。
「可是為什麼會是如此?」他不斷的尋問道。
但沒有人可以回答他,也許能給他答案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創造他的父親,但是他知道自己唯一不能去問的人也就是他。
在房間中已經拉著幾天的小提琴,在這種琴音中,他的心似乎才是存在的,才是活。但是現在已經不行了,門外有事在等他去處理,他不能自私的只想自己的事,雖然這似乎不僅僅是他個人的事。
「進來吧!」他放下小提琴,喚進門外的兩位執行天使。
「天使長,對於夜族逃跑者的追捕已經有結果了。」他們微微的彎腰向他致敬。
「嗯,他們去了哪裡?」他輕輕的拭去琴盒上的灰塵,背對著他們問道。
「好像是夜之族。」對方低頭回答。
「那麼說沒追到?」他關於琴盒,轉過身來。
「他們有人接應,所以我們……」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執行天使想解釋,可是卻被他打斷了。
獨自一人,撐著額頭,看著靜靜躺在桌上的那個提琴盒,心頭仍舊被那個問題纏繞著。難道說,「夜」說得是真的嗎?
心中一定,突然起身,一個閃影,他離開了天堂,那個光明的地方,踏入了人類這個光明與黑暗並存的世界,這次他要去找兩個人,或者說一個人與一個鬼。
「地獄俱樂部!」他站在一家夜店門前,在人類世界中的時間來說,現在是午夜,正是夜店生意最好的時候,他平靜的看了一會兒,再次思考了片刻,最後還是提步走了進去。
「先生,歡迎光臨!」看著是位有錢的男子,門口的那兩個守衛笑臉相迎,為他開門。
舞沒什麼反應,一路走進。夜店是什麼地方,他多少還是知道的,不過對於天使的他來說,這種地方根本沒有任何的吸引力,因為它代表的是黑暗,而他是永遠站在黑暗對面的光明。
一步步走進,店內的舞曲正帶著台上的幾位舞孃跳著露骨的脫衣舞,他的目光從她們身上掃過,並未停留多一秒,就開始在店中尋找,他這次來此的目標。但是他的出現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可是除了一些喝酒雙眼色瞇瞇的男人,他什麼也沒有找到。
於是他來到了巴台前,「先生。」
「是,先生你想點些什麼?」服務生還是第一次在這裡聽到別人叫他先生,加上走上前來的就是所有人的焦點,他的心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不是,我是來找這裡的老闆的。」說明了來意,光舞的心漸漸的下沉,似乎他已經開始知道結果。
「哦,是找我們的老闆娘啊!還真是少見,自我來這裡工作起,除了醫生與護士,還真沒見過外人來找她。」作為對「先生」這個詞的感謝,服務生很熱心的給他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向內室走去,「你在這等一下,她的身體早就不能出來見客人了,我去通報一聲,如果她想見你,我再來請你。」
舞點了點頭,其實對於她,他已經從某些人給的資料裡瞭解到了足夠多的情況,約一百五十歲的高齡,整日以藥物維持著生命,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如此堅持。
「對了……」服務生突然折了回來,「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不用了,她堅持到現在不就是在等著什麼嗎?」光舞沖服務生笑了笑,對方莫明的點了點頭,進了內室。
過了一會兒,服務生就出來請光舞進去,而看他的目光完全變了樣,不像剛才的尊敬,也不是好奇,簡單就可以用怪異來形容。
當那個服務生把光舞起進幽暗的內室,一個比較蒼老的聲音從內室上的一張大床上傳來,「誰……啊?」
「是我。」光舞一步步走近,碩大的床上,她是那麼的弱小而單薄,如果不是那一口氣息,也許沒有人會相信床上還有一個人。
她慢慢的睜開雙眼,而光舞的臉讓她瞪圓了雙眼,噌的直起了身子,「老公……」
「老闆娘!你怎麼啦?」服務生驚訝的瞪著老闆娘,似乎聽到不可能的名詞從她的口中傳出,再說已經在床上躺了近五十年的她,竟然自己這麼坐了起來,這一切似乎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沒你的……事了,出……出去……吧!」老婦人揮了揮手,打發了那個年青服務生,無力的彎了彎嘴角,姑且算是微笑吧!
「你還活著?」當她見過紅舞的青春,還有那個女人的不老之後,她總覺得還會發生更不可思議的事,現在一切都如夢幻般實現了。
「你認識我?」光舞俯下身,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相信對方說的話。
「你……不認識我……了嗎?好歹……我們也做了……五年的……的夫妻,還生了……生了……一個兒子啊!雖然他……早就不在了……」老闆娘的雙眼開始朦朧,她還真沒想到他會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難道說這大半輩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換來的就是這麼一問。
「這……」光舞的心一寸寸的收緊。
「哼!」老婦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那如枯柴般的軀體,自嘲的一笑,「是啊!與你們……相比,我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你不認識……我也是……應該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光舞很堅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雖然對面前之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感覺,可是她的臉不但沒有給他不舒服感,還給他一種親切的感覺。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能在……有生之年再……見你一面,我也就……滿足了。」老婦了微微一笑,伸手扶上光舞湊得很近的臉,光滑細嫩的肌膚如嬰兒一般,「你……真得還活……活著,而且還……這麼年青。」
「這位夫人,你真得認為我是你的丈夫?」光舞此來就是為了問這一句話,雖然無情,卻很明瞭。
「哼!雖然我……我已經……很老了,可是你……我怎麼可能……會不認識,當初你……離開的時候,只說了……讓我照顧紅舞,可……你就那麼……一去不回,而我看著……紅舞就想起……你對我的……背叛……」她放下手,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休息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後來……我的兒子……竟然為了救他……死於車禍,所以……這……些年……來,我總是……總是折磨他,但是……他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其實……現在……想想,過去的……已經過去,而且……都是大人犯……的錯,跟他……又……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我真想……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那他的親生母親呢?」光舞如一個旁人般問道。
「她……你也……不記得……了嗎?」見光舞認真的點了點頭,老婦人的內心多少平衡了一些,「有一次她……跟一個……朋友來我們這裡……吃飯,我認出了……她,後來紅舞……來找我,我就……把……有著……他母親頭像的……鏈子給了……他,我想……他應該已經……找到……自己的……親生母親……了吧!希望他可以得……到我從來……沒有……給過他的……母愛。」
「她叫蕾絲,是吧?」
老婦人搖了搖頭,「不……知道,其它的……我就……不……不知道……了。」
光舞說了聲謝謝,就毅然轉身走出了內室,而那個服務生更是一臉驚訝的看著他離開這個夜店。
光舞一種走出了三條街,連頭都沒有回,因為他早就沒有了人類的感情,而且他跟一般的天使還不一樣,連憐憫之情都沒有,也許正是因為如此,總天使長一直說他才是真正的天使,真正的光明。
老婦人看著他的背影,淚還是落了下來,回憶過去,紅舞的親生母親不知道他是個有家的人,所以才會跟他在一起,還有了紅舞,後來知道後就斷然離開了他。可是他卻把紅舞留給了自己,離家去找那個女人,最後聽說是出事故死了。
總而言之,這個男人讓她,還有另一個女人都傷心痛苦,如果他死了也就一切都過去了,到頭來,可笑的是他還活著,卻誰都不記得了。
看他的衣著,應該是生活得很不錯,可是她們呢?她還有那個女人?當然還包括兩個沒有任何錯的孩子,他們過得又是怎樣的日子?「上帝不公啊!」老婦人突然大叫一聲,驚了門外的服務生。
「老闆娘,老闆娘?你怎麼啦?」服務生一路呼喚的奔進了內室。
「誰都……不記得了……誰……都不記……得了……哈哈哈……他竟然誰都不記得了,哈哈哈∼」老婦人狂笑著念著這句話,最後慢慢的閉上了雙眼。她還是沒有等到想等的人,眼角的淚緩緩的流下,她的不甘卻再沒人注意,如果她早點發現自己對紅舞……對那個孩子有著母親般的感情,那麼結果……也許就不會如此了,至少可以再見他一面,告訴他自己錯了,錯了一次不可悲,錯了一輩子,那才可悲,可是到死才明白自己錯了,那就是世間最可悲的事。
而她,就是這個最可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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