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房間裡,開著一盞昏黃的燈,我睜開雙眼,看著床頂,接著是左面的牆,後方的牆,右面的窗,窗開著,風帶著陰冷的氣息吹進來。可是我卻感覺很舒服,似乎這就是屬於我的氣息,我所喜歡的氣息。
外面是夜,沒有星沒有月的夜,黑得猶如不存在的夜。
「你醒了?」頭頂方的門開了,走進一人。
「我不想醒的。」我閉上眼睛,可是卻再也睡不著,睡前的一切如書般一頁頁翻開,話語在心中敲響,可是那兩次的沉默才最傷人。
「可是很多時候,不由你選擇。」她走進來,在桌子上放下一個保溫瓶,然後就爬上了上鋪。
「那由誰選擇?」這是我最忌諱的一個問題,答案大都會是上帝,我最恨的一個人。
「不知道。」她回答,然後不再有任何的聲音。
我轉頭,看著桌子上的那個見過一面的保溫瓶,沒有任何的感覺,我知道裡面放著黑血,也知道是誰的,但也正是因為知道是誰的,所以我已經沒有了一絲食慾,我想我會得厭食症的。
「再不喝就涼了。」不知如此過了多久,在我將要再次睡去時,蕾絲突然開口,把我那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一點睡意驚得絲毫不剩。
「我不會再喝了。」我把頭轉回牆邊,看著有些發黃的牆,雙眼空洞無物。
「不會再喝這樣的血,還是不會再喝血?」蕾絲想得很深,深得讓我覺得吃驚。
「也許都是。」我在退縮,這是我第一次有知的退卻,失望之極的退卻。本來就不應該有的奢望,我卻一點點的陷下,步步為營的迷失了自己,而現在得到了最殘酷的懲罰。
「你也不想活了?」蕾絲突然把頭探出了床鋪,向下看著我。
「我一直都不想活,只是他的出現,讓我有了一絲絲的幻想和希望,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永遠都不會再有了。」我看了她一眼,她收回了頭,再次躲下,然後就是沉默。
「這樣好嗎?」過了好久,她才問。
「有什麼不好,只是回到過去,回到本來的自己。」我伸手摸著那發黃的牆壁,想著也許它也有過幻想,有過美好和充滿期待的一刻,只是最後還是變成了這樣。
「你已經決定了?」她像個朋友一樣,一次又一次的問,一次又一次的給我機會,可是我還有得選擇嗎?也許索羅說得一點也沒說,我只是薩佛羅特那無盡的生命中的一次幻想,一次自我滿足,就像他說得,無盡的生命,卻沒有無盡的事可做,也沒有無盡的愛和付出。
「我該清醒了。」我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發現了它的冰冷,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想要溫暖,於是我選擇了變成人類,那個在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過的人類,只是為了殺第三代而活著的人類。
「希望你不會後悔。」她輕聲的感歎。
「後悔只是對那些可以補就的事而言。」我也輕歎了一聲,然後把被子蒙過了自己的腦袋,呼吸著自己的呼吸,讓吐出的熱氣充滿整個空間,讓自己冷了太久的心和身體,溫暖起來。
「希望。」她睡著,因為不再發出一點聲音,除了呼吸聲,原來她也變成了人類。
「她跟我真得很像,跟她在一起,我很舒服。」我不由得在心中想到。從見到她的第一天,第一刻起,我就知道,而她也知道,我們倆很像,從骨子裡的像,所以我會沒有殺她,而且跟她成了宿友,半夜這麼聊著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而沒有一絲絲的隱瞞和避諱。
自此,我再也睡不著,無論是閉上眼睛,還是睜著眼睛,因為心醒著。
看著窗外的夜,漸漸的發白,東方的紅渲染了整片的天空。
天亮了,不過我的心卻暗了,因為我決定了,一切都決定了。
「起床了,上學了!」我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拍了拍上鋪的她。
「不去了,我困死了,去了也是趴在桌子上睡覺,你去吧!」她在被子裡傳來悶悶的回答聲。
「哦!那我就先去了,也許今天老師會點名。」我雖然很清楚她不在乎這些,可是我還是想像一個人類的中學生那樣,小小的告誡她一下。
「點名的話,回來告訴我一聲,這是可以補就的。」她竟然表現的有那麼點在乎。
「哦!」我拿起梳洗的東西,出門而去,完後抱上書向教學樓走去。
外面的天空真美,白雲各有形狀,被風吹著飄動,白色的教學樓在雲下,雲走而陽光射下,白色的牆壁被金黃色所覆蓋,顯出一絲光輝。
「這就是白天和夜晚的區別嗎?」我呆呆的站在樓前看著,感歎。
「這也是人類與血族的區別。」維赫突然出現在我的後面,他起得很早,也可能和我一樣,根本沒有睡著。
「身體怎麼樣?」他邊走邊問。
「沒事。」現在的我雖然還是疲憊不已,不過我知道到了晚上,那就會完全不一樣。
「沒事就好。」維赫放心的歎了一口氣。
「嗯。沒事,對我來說,永遠都不會有事了。」我輕輕的自言自語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不解的追問。
「什麼意思也沒有。」我一步步踩著台階,腳下有點輕浮。
「給,這是索羅給你的留言。」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說著遞了一張疊的方方正正的紙給我。
收下,沒有太多的言語。然後又是沉默。
當我們並臂走進人類的教室時,所有的人都呆看著我們,像是見了鬼一樣。
「你可以走了!」我站在門口,回頭看著跟進來的維赫。
「不用了,我以後就在這個班級上課。」他說著指了指蕾絲後面的那個空位,原來那裡還有個空位,我卻從來沒有注意過。
「為什麼?」我問。
「因為校長把你交給了我。」他沒有說完,就嘲自己的位子走去。
「那就沒這個必要了,我不需要。」我也嘲自己的位置走去,然後坐下,放下手中的書本,對四周那些至此都仍呆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的同學,視而不見。因為我很清楚,他們是為了什麼,或者更準確的說,是為了誰才會如此。
「聽說你身體不好,現在怎麼樣?」旁桌的文斯,最快恢復了正常。
「沒事。」我冷漠的回答,連頭都沒有偏一下。
「沒事就好,司佛同學呢?又不來上課啦?」他關心的人還真不少。
不太想說話,覺得這樣很煩,所以只是稍稍的敷衍了一下。
「維赫怎麼會和你一起來上課的,你們不會是那種關係吧?」他把頭湊得很近,然後似問非問的打聽道。
「哪種關係?」雖然我很清楚他指的是哪種關係,可是我仍舊問道。只是用了一種極其不屑的口吻問而矣。
「相傳你身體不好,維赫為了就近照顧你,所以才換了教室。」文斯說著還向維赫處瞄了一眼。
「是麼。」我沒有任何的興趣,應該說,從現在起,我對任何的人,或者事都不會再有任何的興趣。
「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啊?怎麼說也該表現的有點高興,或者說不高興,總得有點表現吧!」文斯吃驚的聲音放大了一倍,所有的眼睛唰的一聲,再次彙集到了我的身上。
「喂,文斯,現在是上課時間,好好聽課。」不知什麼時候老師已經走進了教室,開講。
「是,老師。」文斯極其不樂意的把頭收了回去,放正。
沒有了他的打擾,我趴到桌子上,反正老師講的一切在我看來也就是泡茶要用熱水這麼簡單。
「索羅!」看著手中這封最簡易的信,我輕歎了一聲,然後慢慢的打開。
Luvian:
也許我很多方面都比不上薩佛羅特,可是我卻是一個專情的人,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一個女孩子,你是第一個,如果你願意,那麼我會守著你一生,無盡的一生,永遠不離不棄,如果你現在不願意,或者說還沒這方面的打算,那麼我會等,等到你有所打算為止。有事來墓鎮找我。
索羅留
我面無表情,只是慢慢的把紙揉成一團,然後從窗口扔了出去。
「luvian!」維赫在我的後面看得一清二楚。
「什麼事?」我不以為然的回頭問。
「你為什麼把它扔了?」他指了指窗外。
「因為我不需要。」我回過頭,然後閉上了雙眼。
「唉!」只聽的後面發出一深沉沉的歎息。
我連我想要過的東西都不要了,更何況這些本來就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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