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我快的離開了那個地方,耳邊呼呼的風聲傳來,騰在半空中卻並不令我害怕,知道自己該對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陌生男人如此放心,該掙扎,可是我無法解釋心底那抹安心緣何。
第一次見他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出現,終是忍不住,我輕生開口問道:「我們,是不是見過?」
他身子一僵,抱著我的身子緩緩落下。
四處看了看,依舊漆黑,看不清究竟是何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裡仍舊是王府。
「剛剛情勢所迫,雲濂有失禮之處,還請王妃見諒!」
他冷漠的臉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微風吹過,撩起紛飛的雪色長輕柔的飛舞,蕩出好看的弧度。
我微微蹙眉,他並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便也不再問了,只是好奇,他怎麼出現在哪裡。
「雲將軍,你……」
「王妃是想問雲濂為何此時會出現在王府?」
我有些尷尬的點頭,知道自己不該懷疑他,他與連城炙關係可以說如兄弟般親密。
「王爺應該在王妃的聽水閣吧?只是不知王妃此刻為何出現在哪裡?你知不知道,剛剛若不是我及時將你救出,你可能已經……一個月前的悲劇,莫要令它再次上演!」
他忽然說了很多話,比我認識他以來還要多,原來他並不如表面那麼冷然。想到之前所遇,我心中一緊,那個女子果然是看到我了的,我不敢想像,若是雲濂沒有出現,我此時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她究竟是個怎樣的身份?那主上又是何人?是她口中所說的小姐麼?在黑暗中衝我射毒針的會是她安排的麼?沒想到在王府中還隱藏著一股這麼強大的勢力,令人不由惶然。
看來,雲濂也是知道那個女子的身份,也知道是她綁架了我的,低低嗤笑,笑天下人都知道誰綁架了我,卻只有我不知,笑所有人雖然知道卻假裝不知,與我無一個公道可言。
「王爺他受傷了,我出來找大夫,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裡。」
這時才想起我尚未找到大夫,心中愈焦急,便央求雲濂帶我去尋大夫,他卻淡然搖頭說不用。
「雖然大郡主在,可是他真的傷的很重,需要大夫。」
見他淡漠安然的樣子,我心中有些生氣,連城炙不是他的好兄弟麼?他為何也是如此的不慌不忙,絲毫不在乎?
「你當初很不情願嫁與他的不是麼?」
我忽然一怔,不解他為何忽然如此說,這跟我們現在討論的有關係麼?
「但是現在,你卻開始在乎他了。」
他語氣透著一股肯定,黑暗中那雙黑眸泛著晶亮的光芒,令人想要窺探更深。
我怔愣的看著他,他說我已經開始在乎連城炙了,是麼?
我捫心自問,是不是真的已經開始在乎他了,苦笑著,他說的沒錯,我確實開始在乎他了。
為他的傷而著急,為他的改變而感動,原來,過去那麼多的傷害,只是眨眼間便可忘卻,長歎一聲,搖頭輕笑。
「也許吧,畢竟他已是我的夫,若要留下,總不能一輩子針鋒相對。」
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只有點點星光閃爍,我依舊想要離開這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那只是一種奢想,王府像是一座牢籠,關押了所有女子的想飛的夢,或許今後一生都將在這座牢籠裡度過,我卻在尋找,那個能讓我一輩子心甘情願留下的理由。
雲濂沉默不語,半晌才道:「你,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只是……」
他語氣有些沉重憂傷,已經轉身離去。
「王妃,還是快些回去聽水閣吧,也許,他已經醒了!還有,以後盡量不要獨自一人在王府行走,這裡,不像表面那般簡單。」
我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那忽然而至的落寞和絕望深深的淹沒了他,他是冷漠的,我卻從未在他身上感覺到此時這種說不出的絕望,像是,心已經死了。
只是……只是什麼?那個他口中的和我很像的人,怎麼了?
直到他走遠,我才慌忙的朝聽水閣奔去,如他所說,對連城炙我是在乎的,只是自己不想承認罷了。
回到聽水閣,大夫早已經在了,正在替連城炙縫合傷口,大郡主冷冷的坐在桌子旁,滿室的血腥味依舊影響不了她的淡定,靜靜地品著茶水。
見我滿頭大汗的衝進來,她蒼白的唇勾起一抹輕嘲,幽幽道:「以你這度,只怕找來大夫,他已經沒命在了。」
放下杯子,她優雅的撩起衣擺,起身向我走來,行至我的身旁停下,那一身冷冽的寒氣刺痛了我,一抹幽怨一閃而過。
「這張臉,即使多了道疤痕,依舊是美的動人心魄,殘損的美,難怪他依舊沉迷於你,呵呵,不過你給我記住,最好安分守己,否則,被他抓到你的不是,他會瘋狂的……」
她靠的我很近,一股淺淺的藥香在我鼻尖蔓延,她聲音清淺溫柔,卻冰冷無情,幽幽的語氣帶著一種我不懂得冷嘲。指尖幾乎觸碰到我的臉卻又忽然收回,淡漠的笑著離去。
看著她漸漸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胸腔像是被一股一隻手抓住,呼吸困難。
連城炙的傷並不是太嚴重,只是因為時間拖的過久,失血過多,身子受了虧損,在大夫藥物調理下,四五天的時間便又恢復了最初的氣色,縫合的傷口也漸漸結痂。
炎熱的夏天終於消退了,晚夏的晨間有些清涼,在外間長榻上沉睡的我被一陣輕觸驚醒,睜開眸子便看到連城炙靜坐在長榻邊,淺笑著看我。
「怎麼起的這麼早?你的傷口尚未完全癒合,該多歇歇的。」
有些睏倦的起身看向他,看著他鬆散的外衫披在肩上,腰腹見那道細如粉嫩小蛇的傷口攀爬在皮肉上,顯得十分脆弱。
養傷的這些日子他一直留在聽水閣,小衣因為家中有事請假回去了,照顧他的活計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自是不能有任何怨言,因為那傷是我刺的。
「不要流露出這種眼神,我要的不是你的愧疚。」
他低垂著眸子,不知道想些什麼,語氣顯得沉悶。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和平相處的,沒有什麼爭執,我們都在試著退讓,盡力維持這得之不易的平靜,便也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那些傷痛的日子在這樣平和的光景下漸漸遠去,彷彿很久遠了。
有時候閒下來,我甚至不敢相信,與他竟有和平相處,一起維持這段攙著困惑幸福的時候。
「可是,這確實是我傷的……」
他微微蹙眉,俊逸的面上染了層陰鬱,上下打量著我,似想看透什麼。
半晌才道:「殤兒,還記得那天晚上你的忽然失控麼?」
心不由得顫抖著,悄悄將左手埋在薄被下,不敢讓他現我的變化,勾起一抹淺笑,微微點頭。
「那晚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真的想傷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伸出手指壓在我的唇上,阻止我繼續說下去,輕聲道:「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對了,今日無事,帶你去一個地方。」
斂去眸中的陰鬱擔憂,他輕邪的勾唇,一把將我扯進懷裡,作勢欲俯下身吻上我的唇。
心中忽然一緊,險險的撇過頭避開,那溫熱的唇便落在那道疤痕上。握住我肩膀的手有些用力,似是在宣洩著他的不滿,唇卻沒有離開那道疤,半晌他才抬起我的下巴,逼我看著他。
「我要等到什麼時候?」
看著他眼底的陰鬱和忍耐,我苦澀的笑著,他想要的是這副身子麼?
想讓他多給我一些時間,話終究沒有說出口,不該怨他的,畢竟成婚至今已兩三個月,他本就該得到,只是,心中那隱約的不安總是存在,令我害怕。
「算了,今日不談這個,收拾一下,準備出了。」
他扯開一抹僵硬的笑,放開了我,轉身朝內室走去。頹然的跌坐在長榻上,顫抖著將左手自薄被間抬起,驚懼的望著手腕間已經再無一絲血紅的青色玉鐲,玉鐲內的血絲不見了,然而,我的手腕至手肘間卻爬入了一條長長的血紅突起!
控制我的人,會是他麼?!那個飄渺如煙卻又邪氣凌然的白衣男子……
他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利用我殺了連城炙和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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