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抓起石台上的面紗,將臉蒙住,我轉過身看去,竟是滿臉焦急的燕西歌。
微微皺眉,不解他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裡,更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這一切。
「清殤郡主?!生什麼事了?為何守在外面的侍衛全昏迷不醒?還有,你的丫鬟……」
「燕公子,你怎會出現在此?」
打斷他,我試著平靜內心的慌亂,那個男人,每一次出現都會給我帶來極大的震撼,有痛,有怒,有悲……
燕西歌似是看出我並不想將剛剛所生的事情說出,焦急的神色漸漸斂去,看著我,嘴唇蠕動,眼神複雜,半晌才說出話來。
「郡主,你好像不喜歡我?」
我唇角輕勾,斜睨著他,對他話語間的委屈埋怨覺得好笑。
與他也只是兩面之緣,說過的話加起來不過五句,他神情,竟似我犯了多大的過錯。
「燕公子,清殤為何要喜歡你?因為你是蜀京小姐們仰慕的才子俊傑?還是,因為你是王府的貴客,宰相的公子,大名鼎鼎的飛花公子?」
我笑的嘲諷,所有的耐心早已用盡,此時,只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而不是與他面前強顏歡笑。
「你,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燕西歌臉色漲紅,有些惱怒,有些憤然,終了,氣餒的喟歎。
桃花般的眸子凝望著我,似要穿透那層面紗,眸光火熱。
「我知曉,因為上次的事情令你被小王爺誤會,你有些惱我,燕西歌在此向郡主道歉,只是,西歌絕無他意,只是想與郡主做個朋友,而不想被你厭惡。若西歌有所得罪,還請郡主見諒,西歌告辭!」
灰暗了臉色,他轉身欲離去,忽又頓住腳步,回頭看我,擔憂的道:
「郡主,剛剛究竟生什麼事,你既不想說,西歌不再追問,只是,人心複雜,你多加防範!」
看著他的背影,我有些怔愣,對他很是不解。
他為何如此關心我?並沒有因為我已是殘花敗柳的名聲而遠去,反倒提醒我小心。
輕笑搖頭,不想去想這些事,令人頭痛。
走到冬兒跟前,將她抱在懷裡,輕搖著她。
「冬兒?冬兒醒醒……」
迷糊的睜開眼,冬兒怔怔的望著我,有些不清楚狀況。
「郡主,怎麼了?冬兒怎麼睡著了?」
「許是太累了,回屋裡歇著吧,我也要回去了,天色有些陰沉,怕是要起風了。」
冬兒傻傻的撓了撓頭,當真以為自己是因為累,不知不覺睡著了,抱起斷了根絲絃的箏,回到了流煙閣內。
斷弦易續,心碎難補!
那抽痛的心,是為了即將離開這片土地,還是為了,被最信賴最親的最愛的人背叛?
天色稍晚,我一直呆在流煙閣沒有外出,對外面的事也不是很清楚。
聽冬兒說,流煙閣外的侍衛增加了一倍,聖炎朝的使臣已經到了,王爺的病雖是按著大夫的指示服了藥,依舊不見好轉。
我心中很亂,想了很多事情,想到小時候,想到記憶模糊的六歲前,想到已經記不清面容的爹娘。
若我沒有這張臉,該有多好,心裡鬱悶時,我總是這樣想著,然後便是苦笑,淚水止不住的湧出。
人都道美人多嬌,卻不知美人苦惱,世人皆愛這面皮,有誰能懂這顆心?
倚著窗戶,將臉埋進手臂間。
凌哥哥正在為聖炎朝使臣洗塵,那男子必定也在,想到他的話,我不禁驚悸,真的要和親麼?
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成為兩國博弈的棋子,我的人生當真要任由他們操控?
不想,也不甘!
凌哥哥,我只想問清楚,這一切他是否也有參與,還是只是王爺一手主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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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百煌廳內,朝中官員分立兩側,面色顯著緊張,神色焦灼。
木劭凌處於主位,淡漠的眸子掃過眾人,唇角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諸位大人,是不是身體不適?若是如此,早些回去吧!」
眾人一聽,猛地一怔,不解的抬眼看向木劭凌,卻在接觸到他冷然的眸子時,打了個冷顫,驚慌的低下頭。
這小王爺看似溫柔無害,氣勢竟比老王爺還要懾人,即便這些經過大風大浪的朝臣,此時亦是驚出一身冷汗。
急忙的整正面容,不敢露出半絲緊張不安。
燕西歌不著痕跡的回到百煌廳,立在宰相大人身後,沉思的眸光看向那個坐在位,沒人能猜透他心思的男人。
自小與他一起長大,他清楚地知道木劭凌絕非他表面那般無害,一直沉睡的猛虎,甦醒時,那種狠厲邪惡才是最駭人的。
想到木清殤,他眸色暗沉,失落感佔據心頭。
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她,還是個天真快樂的女孩兒,雖是戴著面紗,看不清她的臉,那一身幸福的光彩卻似朝陽般燦爛。
如今,卻失了那股活力,多了感傷。
他知曉,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溫柔的男人。
他也知道,她與木劭凌注定是兄妹關係,以為自己有機會,所以懇求父親前來說項,欲與王府聯姻,想要那個一面之緣便令他失了心的女子。
然而,卻沒想到,她不是他能要的女子,她,是要用來和親的一顆棋子!
為她心疼,卻無能為力!
他猜不透木劭凌的心,他知道,對於木清殤,木劭凌比任何人都在乎。
卻不知道,對於這聯姻,他究竟抱持一個怎樣的想法。
「啟稟小王爺,聖炎朝使臣已到!」
青衣侍衛上前稟告,眾人皆是一凜,端身而起,隨著木劭凌身後向外走去。
馬蹄聲踏,紫衣被風吹捲,邪氣的笑佈滿俊美的面,身後跟著二十名黑衣鐵騎軍,威嚴震懾的氣勢儼然天成。
利落的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一旁的小廝,鳳眸輕掃,見了那張雲淡風清的儒雅面容,頓住。
「木劭凌恭候睿欽王爺大駕,快快請進!」
「沐陽小王爺,聽說王爺身體不適,不知現在是否好轉?」
隨著木劭凌的指引入了院子,他唇角輕扯,這院子倒是來過兩次,如今終於是光明正大了。
「已無大礙,只是太過勞累,服了藥好了許多,仍是不便出面替睿欽王爺接風洗塵,便交與小王,王爺莫要見怪。」
舉手投足間皆做足了禮儀,不給他絲毫挑錯的機會。
木劭凌含笑看著這傳說中在聖炎王朝極具地位的男子,柔和的眸光閃過利芒。
入了百煌廳,商討片刻,天色漸漸暗下,傳來晚膳,各種珍貴菜餚不斷送上。
連城炙索然無味的飲酒,看著殿上如花舞姬扭動纖細的腰肢,媚眼勾魂,冰冷的眸中激不起絲毫波瀾。
不由想到,那個總是故作堅強的女子……
唇角微哂,仰頭飲盡杯中酒,心裡有痛有恨,糾結萬千。
料想過與那畫中女子相見,卻如何都想不到,竟是以這種方式,令他想要將她珍藏,卻不得不將其摧毀。
聯姻……
究竟該與不該?他,究竟該如何是好?
沉淪了,想要掙脫,卻陷的更深!
一席間,木劭凌始終沒有提起聯姻之事,倒令他頗為意外,難道是他想錯了麼?
連城炙微瞇眼眸,打量著那始終淡笑的男子。
不由想起,那女人曾說過的話,她喜歡的,該是這種溫柔的男子吧?
心有些痛,握緊拳頭,努力壓下心中那忽然湧來類似嫉妒的東西。
就聯姻吧!
他忽然笑的邪佞,笑的陰謀,眸中綻放出渴求,激動,卻又仇恨的光芒。
觥籌交錯間,瞥見連城炙眉眼間勢在必得的神情,木劭凌眉心皺緊,衣袖下的手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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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煌廳傳來歌舞絲竹之聲,豪邁的笑,是他的,溫柔如水的笑,是他的。
我躺在床榻上,呆呆的瞪大眼睛,看著昏暗中被風吹動翩翩起舞的流蘇,無法入睡。
心中擔心著,那裡是不是正在議論著我的人生。
呵呵笑著,擦去流出的淚,當一個傀儡不就該是如此麼?我有什麼好悲傷的呢?
長長的歎息,心裡像是空了一角。
凌哥哥,當真也同意我成為一顆棋子遠嫁他國?我不是他一生最重要的女子麼?
他是在乎我的,我真切的感受到,為了他的天下,便真要捨棄我麼?
像是無法呼吸,我拚命揪著胸前的衣服,想要透氣,嗚咽聲自唇角溢出,痛到無法呼吸。
不知道何時睡著了,睡夢間,好像感覺到一雙溫柔的目光正在注視著我,溫暖的手指在我的臉上輕柔的滑動。
他長聲低歎,為我抹去頰邊的淚痕,梳理著青絲。
「殤兒……你已經知曉了麼?一直要你戴著面紗,防的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我以為,看不見就不會心動,我以為,只要遮擋住一切,我就能狠下心。可是,為何還是不能灑脫將你放開?為何會心痛?」
他低聲喃道,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我頓時清醒,知曉這不是夢,卻沒有勇氣睜開眼。
「殤兒,是不是在怨著我?先前問你怨不怨,你竟說不怨,傻丫頭,若你知道真相,定會怨我的!」
「可是,怎麼辦?不想放開你了……想要將你留在身邊,只有我能看到你的樣子。沒有聯姻,沒有其他人,只有我……」
我心中又喜又痛,喜的是凌哥哥也是喜歡我的,痛的是他終究是知道一切,也想過要將我送出去。
那幅畫是他授命與桔梗姐姐所畫麼?他,還是會將我用來聯姻,為他的天下?
不知何時他已經離去,我的心紛亂不已。
本以為絕望了,第二日清晨,卻得到一個令我驚喜萬分的消息。本書由瀟湘書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