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黛容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周文心頓覺眼前一亮:「我的小美女,怎麼打扮得這麼漂亮!」
陳黛容笑著回答:「我要讓那個壞蛋對我流口水!」
周文心伸出手摸了摸陳黛容的額頭:「你沒事吧?」
「我沒發燒,而且清醒得很!」陳黛容微微噘了一下櫻唇,告訴周文心:「我要以最好的狀態去面對最大的挑戰!」
周文心看著陳黛容,微微頷首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陳黛容搖了搖頭,拒絕了:「酒會那邊已經有人全替我安排好了,那個傢伙交給我一個人就行了!公司還有很多事情等你去處理,就不要跟我一起去浪費時間了!」
「可是……」
不等周文心把話說出來,陳黛容便不容置疑的說:「就這樣決定了!」
「可是我很擔心你!」
「難道他還會吃了我?」陳黛容笑了笑,滿不在意地說:「我相信他要的是活的大明星,而不是死了的陳黛容!」
周文心苦笑著說:「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擔心替那個人擔心了!」
「我也不會把他怎麼樣的!」陳黛容從容向外面走去,同時告訴周文心:「晚上家裡見!」
「好吧!」周文心微微點了點頭,看著陳黛容的背影說:「我說過的,尊重你的選擇!」
周文心並不知道的是,陳黛容根本沒有看起來那樣輕鬆,幾乎一整夜都沒怎麼合眼。那個人會是什麼樣子,將會怎樣對待自己,種種的這些未知給她帶來了種種的恐懼。但是她認為自己已經長大了,不應該凡事都依靠別人為自己解決,更要自己去面對人生當中的挑戰,所以沒有將這些恐懼流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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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慈善酒會的路上,陳黛容的腦海裡一直都在想著這些問題,當車子最後抵達會場門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曾看到過的一條手機短信:「生活就像是,既然不能抗拒,就只有享受。」
陳黛容現在面對的是一種文明的,雖然同樣無法抗拒,卻也不願意去享受。
「乾脆反過來別人吧!」陳黛容促狹的想道。
保鏢將車門打開之後,陳黛容從容下了車子,走上了鋪在會場門口的紅地毯,美麗的面容展現出了燦爛的微笑,不時還停下腳步擺幾個造型給媒體記者拍攝。
無論微笑還是造型都是模式化的,也是在這種場合下養成的習慣,而並非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只是陳黛容做起這些已經拈輕就熟了,看起來是那麼的自然,沒有絲毫的做作感。
這個步入會場程序是公眾人物每次出席公開場合必須經歷的,其意義由最初的亮相漸漸的演變成了攀比。尤其是那些女明星更要借這個機會爭奇鬥艷,在紅地毯上炫耀自己的禮服和首飾,拼勁全力展現出自己美麗的一面。這次出席的女星並不是很多,陳黛容成為當中一抹亮色,顯得十分的耀眼和突出。
由於這場慈善酒會的規模不是很大,而且舉行的也比較低調,所以到場的新聞媒體不是很多。陳黛容很快就完成了步入會場的程序,在禮儀人員的引導下來到了會場內部。
酒會的會場在皇城飯店的錦繡江南大廳舉行,這裡佈局和裝潢就如同名字一樣,充滿了江南的韻味。只是這種高雅的氛圍被一股銅臭味破壞了,滿目的高檔時裝和首飾晃來晃去,把這裡弄得如同T型台一般。
各路名人打扮的都很斯文,彼此見面就好像偶遇多年的舊雨,一陣寒暄之後便開始大談自己近期的生活,企業家會說自己最近做了多麼大的工程,明星會說自己將會出一張什麼樣的唱片,或者參演一部什麼樣的電影。這些話說起來都是那麼的彬彬有禮,高雅大方而且得體,體現出普通百姓眼中上流社會應有的風範。
但是被這耀眼的繁華所掩蓋的,是蒼白、迷茫、無力和空虛,甚至還有人性的墮落。
從內心深處而言,陳黛容對這裡的人是充滿鄙視的,對這裡的環境更是非常不適應。在剛剛步入娛樂圈的時候,她的想法很簡單,只想把自己的歌唱好,不願意去做與音樂無關的事情。
但是很快的,陳黛容就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了,僅僅發行一張唱片就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很多事,需要文化審批部門放行,需要以各種方法加大宣傳,還需要銷售商全力配合。而舉辦一場演唱會所需要做的,比發行一張唱片還要多。如果想要參演一部電視劇或電影,再或者進行其他的商業行為,同樣還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去做。
除了各種商業行為之外,日常當中也有大量的工作。
明星需要經常在媒體上露面,尤其是在事業的空當期,以免公眾漸漸的忘記自己。這就要與電視台或者節目製作商打交道,讓明星在晚會或各類節目裡以嘉賓或其他身份出現,有的時候還需要僱用專業團隊進行一定的炒作。
所有這些帶來了大量的應酬,都是需要陳黛容親力親為的。
幾年下來,陳黛容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也能夠很好的與各方神仙打交道,只是仍然不能學會去享受。
與幾個半生不熟的朋友打過招呼,並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之後,陳黛容遠遠的看到了冷雨。冷雨也看到了陳黛容,立即招了招手:「黛容,這裡。」
冷雨已經落座了,旁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兩人正在交談著什麼。
陳黛容走過去之後,兩個人全都站了起來,冷雨指了指陳黛容向那個中年男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公司旗下的超級巨星陳黛容!」
「冷姐姐過獎了!」陳黛容露出了一絲習慣性的笑容,目光挑釁似的看向了那個中年男人,同時問冷雨:「這位是……」
冷雨隨即將那個中年男人介紹給了陳黛容:「這位是沈老闆。」
冷雨的表情雖然總是那樣冰冷,在應酬場合還是多少會露出笑容的,但是今天卻一反常態,面容上面好像蒙了一層寒霜,表明此刻她的內心是多麼的惆悵和哀婉。
「就是他了……」陳黛容心裡一邊想著,一邊向沈老闆伸出手去:「您好,沈老闆,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沈老闆輕輕握了握陳黛容的柔荑,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坐!」
冷雨看了看兩個人,丟下了一句:「那邊有個朋友,我過去打個招呼!」便走開了。
事實上,冷雨介紹雙方的任務已經完成,離開之後就不會再回來。
出席這種場合的人都會事先得到請柬,上面註明了出席者姓名和被安排的座位。這裡的每張桌子可以容納六個人左右,每個位置上都有一張名牌,與每張請柬上的座位相對應。安排座位是一門很大的學問,需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很多事情,所有人入場之後都要對號入座。
陳黛容注意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與沈老闆已經被安排到了一起,周圍是幾個無關重要的小人物,冷雨則在另外一張桌子那裡。
沈老闆注意到陳黛容的目光在四下裡飄忽不定,微笑著問:「陳小姐在看什麼呢?」
「我在看都有哪些朋友來了!」陳黛容說罷回以一個同樣的微笑,目光同時被這個問題拉了回來,開始仔細打量起沈老闆。
陳黛容本來以為對方肯定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矮胖子,小眼睛閃爍著色迷迷的光芒,頭髮很可能已經快要掉光了,露出一片地中海。
但是此時真正見到沈老闆其人,陳黛容才知道這些猜測都是錯誤的。
沈老闆大約四十多歲的樣子,中等偏上的身高,身材很勻稱。頭髮很短,也很隨意,沒有經過刻意的梳理。至於長相則可以說是很不錯的,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也是帥哥,只是現在有了太多的皺紋,似乎印證了周文心對他早年生活的說法,也證明了他付出多少的辛勞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在他的身上沒有暴發戶的市井氣,也沒有很多富豪所具有的銅臭氣,真正有的倒是一股儒雅的氣質,如果戴上一副眼鏡還像個大學教授。
陳黛容一見之下,反感情緒頓時消散了許多,只是想到對方對自己所將要做的,還有曾經做過的那些事,陳黛容還是不願意去接近這個人。如果是換作一種情況,陳黛容或許會很願意與他做個朋友。
「你的歌聲很動聽,如果讓我找一個詞形容……」沈老闆溫柔的看著陳黛容,緩緩的說:「我只能說是天籟之音。」
陳黛容聽慣了各種恭維,不動聲色的說:「謝謝您的誇獎!」
「我很驚訝於你在音樂方面的才華,這種才華不僅體現在對音符的把握上,也體現在你那些極具韻味的歌詞上。」沈老闆倒了一杯水,送到了陳黛容的面前,然後接著說:「《心碎的痕跡》、《心似狂潮》和《夢江南》這幾首歌,我非常的喜歡,沒事的時候就會聽。」
陳黛容微微一笑:「謝謝沈老闆的抬愛!」
「尤其是《夢江南》這一首歌,次聽到就把我深深的打動了,我不知道你怎麼能夠寫出來這麼好的歌詞。」
聽到沈老闆沒完沒了的恭維自己,陳黛容不但沒有絲毫的動容,反而還產生了一些反感。陳黛容很想告訴他,這種追求女孩子的方法太老套,只是由於這句話真的說出來會顯得自己沒教養,所以陳黛容從側面詰難道:「不知道這首歌哪裡打動您了?」
「當夢碎在江南的煙雨之中,我無法再相信三生石上的誓言。」頓了頓,沈老闆有些感慨的說:「我次聽到有人把三生石寫到歌詞裡面!」
陳黛容很想說:「那是因為你聽的太少!」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只是隨便寫的,不知道那到底是一塊什麼石頭!」
「在中國的傳說當中,三生石可是非常有名的,與女媧補天剩下的那塊頑石不相上下。」
「哦?」陳黛容微微挑起峨眉:「願聞其詳!」
「有關三生石最早的故事,是關於唐代圓澤和尚與李源的,現在杭州西湖天竺寺外,就留有這麼一塊三生石,傳說是圓澤和尚與李源隔世相會的地方。這個傳說原本的意義,是中國人對前生和後世的信仰,以及對人生最終歸宿的迷茫。起初是很多朋友在上面寫下肝膽相照的語句,再後來才有更多的情侶在上面留下山盟海誓,『緣定三生』這個成語就是這麼來的。」沈老闆微微一笑,說:「陳小姐考我了,以您的高才,不會不知道的。」
陳黛容當然知道有關三生石的傳說,否則以其嚴謹的作風,是不會寫到歌詞裡的。她之所以以此考問沈老闆,是因為不相信對方認真聽過自己的歌。
但是陳黛容現在不得不意識到,沈老闆不但聽過,而且還頗有研究。很多人都聽說過三生石這個東西,但卻很少有人瞭解其中的典故,即便是那些整日把這首歌掛在嘴邊的歌迷。
陳黛容有意繼續考考沈老闆,於是又說:「我所以寫到歌詞裡,是因為聽到過這樣一首詩:此石當襟尚可捫,石旁斜插竹千根。清風不改疑圓澤,素質難雕信李源……」陳黛容說到這裡就頓住了,目光探詢的看向沈老闆。
沈老闆明白陳黛容的意思,接著把詩說了下去:「驅入煙中身是幻,歌從川上語無痕。兩言入妙勤修道,竹院雲深性自存。」微微一笑,沈老闆總結說:「這首詩為明代袁宏道所寫,說的就是圓澤禪師與李源的友誼。陳小姐這首歌寫的是男女之情,如果說是從這首詩裡來的靈感,恐怕有所不妥。」
「哦?」被沈老闆這樣一說,陳黛容的興趣來了:「那麼您認為靈感應該來自哪裡呢?」
「《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