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勁東根本沒有劉二江說的那樣笨,在閻羅場決鬥結束之後不久,就意識到江海幫真正的老大是劉大江,劉二江只是擺在前台的一個傀儡。這種意識是因為龐勁東獲得了決鬥的勝利,致使江海幫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一直深藏在幕後的劉大江不得不站出來掌控大局。
劉二江一直以來都給龐勁東留下詭計多端的印象,現在基本可以肯定這些詭計都出自劉大江的手筆,劉二江事實上只是一個執行者而已。這也就是說,劉二江其人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狡詐,至於其真正城府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龐勁東被劉二江的話提醒了,只要劉大江還在,不是沒有可能利用縝密的心機和各方面的人脈關係,逐漸將江海幫重新建立起來。
龐勁東咳嗽了一聲,衝著廖承豪使了一個眼色,廖承豪立即會意的湊了過來。龐勁東眼睛看著劉二江,低聲問道:「沒抓到劉大江嗎?」
根除江海幫的這件事是幾個方面共同操作的,先由林佩雯負責打聽江海幫那些老大的蹤跡,得到消息之後就傳遞過來,由唐韻派人逐一的剷除掉。廖承豪在其中負責協調各方面的工作,這就意味著廖承豪對整件事情的掌握是最全面的。
「差一點……」廖承豪顯得有些為難,回答說:「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劉家兄弟,但是沒有想到他們狡兔三窟,事先已經給自己預備了一條逃走用的暗道!而且劉二江當時拼了命纏住我們,給劉大江創造了時間逃走……」
「原來是這樣!」龐勁東聽到這裡,看著劉二江的目光多了些許的欽佩:「沒有想到他們兄弟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
「那個傢伙逃走前重傷了我們一個弟兄,還誤殺了自己的一個小弟……」廖承豪長長歎了一口氣,很是難堪的說:「對不起,東哥……」
龐勁東搖了搖頭,笑著說:「沒關係,勝敗乃兵家常事,失敗是應該被允許的!」
聽到龐勁東的這句話,廖承豪鬆了一口氣:「當時為了抓住劉二江費了很大力氣,這個傢伙當時就像是瘋狗一樣,三五個人都制不住!」
可以想見劉二江當時處於一種瘋狂狀態,而人在這種情況下被會極大地激發出潛力,的確很難被輕易制服。龐勁東事前曾經交代,對於劉家兄弟要留活口,所以僱傭兵們才會費這麼大的力氣,否則就直接當場擊斃了。
龐勁東想到這些,感到給弟兄們添了不少麻煩,多多少少的有些愧疚。龐勁東搖了搖頭,說話的聲音有些提高了:「我讓抓活口本來是想要問些事,但是現在看起來,劉二江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當然了!」劉二江聽到了龐勁東的話,厲聲喊道:「要殺要剮都隨你們的便,休想從老子這裡知道半點事情!」
一個僱傭兵一個耳光摑在了劉二江的臉上,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之後,劉二江的半邊臉立時腫了起來。這個僱傭兵指著劉二江的鼻子罵道:「操!甭他媽的嘴硬,老子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這個僱傭兵不是在吹牛,另外一個僱傭兵告訴劉二江:「他可是魔鬼團有名的拷打高手,在果敢的時候專門負責審問俘虜!」
伊莎貝爾對魔鬼團雖然很是頭痛,但是顯然沒有讓這幫人閒著,分派了許多差事給他們。龐勁東沒有興趣知道魔鬼團的赫赫功績,打斷了兩個僱傭兵的話,對劉二江說:「你們這些出來混的,在收債或者搶地頭的時候,折磨人的事情也沒少干!但是我們的手段更高超,因為我們幾乎沒有任何顧忌!」
劉二江的面部肌肉了兩下,可見對這番話是感到恐懼的,只是在嘴上卻仍然不肯服軟:「有什麼本事儘管他媽的拿出來吧!」
「你放心好了!」龐勁東微微一笑,又緩緩的搖了搖頭:「我敬佩你也是個真男人,會給你一個痛快的!」
劉二江立即追問:「真的?」
龐勁東肯定的點了點頭:「真的!」.
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個田地,劉二江根本不敢奢望自己能逃出生天,只要臨死能夠不遭罪就已經非常滿足了,所以龐勁東的這個態度讓他多少鬆了一口氣。至於江海幫的未來,已經不是他能夠顧及到的,只能留給劉大江了。
龐勁東衝著劉二江揚了揚下巴,對僱傭兵們說:「都聽到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僱傭兵們不約而同的答應了一聲:「是!」
「那就動手吧!」
僱傭兵們這一次不再說什麼,而是就像拎小雞一樣將劉二江帶走了,片刻之後便把這位曾經縱橫B市的老大送上了西天。
龐勁東長歎了一口氣,吩咐廖承豪:「必須加強對江海幫的打擊力度,只要是在江海幫內有些地位的人都必須幹掉,絕不能讓他們鹹魚翻身的機會!」
廖承豪微微點了點頭:「哦……知道了……」
龐勁東側眼看了看廖承豪,發現後者的神情有些不太對,看起來既有些愁悶又有些不情願。
廖承豪的這副樣子很容易被誤會為懷有異心,或者對龐勁東不夠尊重,但是龐勁東只略加思索便明白了真正原因。
廖承豪是一個非常耿直的人,當初在部隊就因為不願意同流合污而被掃地出門,到了社會上又是因為這種性格而落魄不堪。自從來到龐勁東手下之後,廖承豪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滿身的技能也得到了充分的施展,得到的待遇更是優渥有加,可以說日子過得是很舒心的。
但是龐勁東所做的事情並不都是那麼的光彩,更不都像果敢戰爭那樣宏偉壯闊。而且龐勁東雖然是一個秉性善良的人,卻也有著凶殘毒辣的陰暗面,這些都是廖承豪難以接受的。
龐勁東歎了一口氣,笑了笑說:「你這個理想主義者的毛病又發作了!」
「啊?」廖承豪不明白龐勁東的意思,撓了撓頭問:「你說什麼呢?」
「是不是對我策劃的這一系列暗殺活動感到有些不滿?」
「沒有……」雖然嘴上給出的是否定的答案,但是廖承豪的表情卻在告訴龐勁東,這兩個字是言不由衷的。
「我們認識有一段時間了,我認為大家不僅交情非常好,接觸也夠深入,因為我們之間在工作上是上下級,在私下裡也是朋友!」頓了頓,龐勁東又說:「而且我們都是軍人,可以開誠佈公的提出來!」
「那我就說了……」廖承豪打量著龐勁東,小心翼翼的問:「你不會怪我吧?」
「言者無罪!」
廖承豪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鼓鼓勁,然後說:「我到你的手下是從事軍隊工作的,當然我也可以去做其他的工作,但是我不希望其中包括有關黑社會的……」
龐勁東點點頭:「繼續說!」
「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做任何事都喜歡光明正大,但是涉及到黑社會的那些事情,實在不是我能夠接受的!」
廖承豪的話說的比較隱晦,意思倒是表達得很清楚。如果是換作其他人,可能會對廖承豪的心態感到憂心,因為這可能會導致內部的分裂。而龐勁東卻感到非常高興,因為手下能夠把話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就意味著自己有機會解決這個問題。
最可怕的是有事情不說出來卻藏在心裡,如果積壓到一定程度並遇到合適的機會集中爆發出來,帶來的後果將是難以收的。
龐勁東微笑著問:「你認為種種陰謀詭計、火拚、暗殺等等不是一個軍人應該做的是!」
廖承豪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是!」
「你還認為,黑社會是一股危害社會的勢力,應該徹底根除而不是合作!黑社會所做的那些事情,比如收保護費或者販毒什麼的,更不是一個軍人應該直接或間接參與的!」
「是!」廖承豪一直都很佩服龐勁東的洞察能力,就比如現在這一刻,龐勁東很明白的掌握了他的心理,使得他不需要太過直白的把話說出來。
「你也是個有些年紀的人了,什麼時候能夠學的成熟點?」龐勁東收起笑容,一字一頓的問道:「另外,我們過去已經探討過這個問題,你為什麼還是想不明白?」
廖承豪被龐勁東的個問題弄愣了:「啊?」
「黑社會這種東西,可以說是從古至今、世界各國都存在,沒有一個強力的政府可以徹底根絕這種事物,你以為我們就有能力在B市製造一片淨土嗎?」
「這……」廖承豪知道大家都沒有這個能力,不由得把頭低了下去。
「至於為什麼人類社會總是會有黑社會存在,是社會學家和法學家們才能解釋的,如果一定讓我說出原因,我只能認為是人性使然!」
「可能吧……」廖承豪只是從直覺上認為人性本善,但是對於龐勁東的這個論斷,又拿不出任何有力的反駁,所以只能說出這麼三個字。
「你應該很清楚,我從開始就不願意接觸黑社會,但很多事情實在是身不由己!」
「這個……我知道……」
「被迫捲進來之後,我們可以使用自己的方法,但是在很多時候還是要尊重既定的規則,也就是依靠這裡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無論涉及到的手段是多麼的陰暗!」龐勁東做了個鬼臉,說:「用一句十分狗血的話來形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但是……」說出這麼兩個子之後,廖承豪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麼。
「而且你要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他們本身就是生活在陰暗面當中,難道你還指望用自己的光輝去照亮他們嗎?」龐勁東說到這裡,語氣當中帶上了一絲嘲弄:「就比如江海幫,你清楚他們的所作所為,我認為對待他們這些人使用任何手段都不過分!」
廖承豪的確見識過江海幫是什麼貨色,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之後,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要以暴制暴?」
「我認為制暴最好的辦法就是暴力,否則要軍隊幹什麼?!」龐勁東每當提到這類話題都會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因為暫時癱瘓,恐怕已經從床上跳起來了:「如果你是那種被別人打了右臉,不但不還手還要把左臉也伸過去的人,那麼我對你就無話可說了!」
廖承豪苦笑了起來:「我不是……」
「那就好!」點了點頭,龐勁東繼續說:「接著說有關黑社會的事情,就算是我們徹底根除了現在這些幫派,我可以向你保證的是,馬上就有其他許多幫派崛起!現在這些幫派已經形成了一定的秩序,可以把對社會的傷害降到最低的程度,如果讓那些新幫派取而代之,這座城市馬上就會陷入群雄割據的局面,大規模的火拚和毆鬥將會接連不斷,居民將會受到嚴重傷害!」
「是這麼回事……」儘管是個理想主義者,但是不意味著廖承豪不會正視現實,所以聽到龐勁東的話馬上就明白了:「只有付出沉重的代價之後,才會重新確立起秩序!」
「所以與其讓這個城市陷入混亂,倒不如在維持現狀的情況下,尋找大家共贏的方法!」龐勁東撇了撇嘴,告訴廖承豪:「如今警方都不試圖徹底根絕黑社會,甚至與黑社會還有很緊密的聯繫,有的時候只是單純的為了安插線人,有的時候甚至根本就是蛇鼠一窩!而我們又算是什麼人,難道能夠代替政府執法?」
廖承豪默然了良久之後,無奈的承認道:「咱們的確做不到!」
「從我們介入到黑社會組織當中以後,直接和間接的滅掉了青龍會、北海幫、淮南幫和江海幫等很多幫派,我認為這就已經是為社會做出貢獻了!同樣是因為不想讓其他幫派來重新確立秩序,所以我讓星龍幫接過了這些幫派的利益……」頓了頓,龐勁東補充說:「當然這樣做也是因為我與林佩雯的個人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