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勁東聽到唐韻的這句話,當時就是一愣,接著懵懵懂懂的吐出了一個音節:「啊?」
唐韻平日非常忙,簡直超出了正常人的承受能力,但是她自己卻樂在其中。由於極為善於交際應酬,所以整個帝國控股集團相關的工作全部交給她,這樣一來不僅韓風高興的大呼解脫,而且起到的效果更是事倍功半。可以想見,唐韻隨便拋個媚眼,或者說話嬌嗲一點,就會有很多男人被弄得五迷三道,心甘情願受唐韻的擺佈。
但這也使得唐韻身在集團的時間很少,於是又經常需要在辦公室徹夜加班處理集團的事務。在這次暫住龐勁東家之前,這種完全顛倒的生活使她只能偶爾看到龐勁東,所以對龐勁東從長箐山回來後產生的變化,有了更加直觀的感受。
如果唐韻很長時間才見一次龐勁東,或者正相反天天都夠見到,反而就沒有這種明顯的感受了。唐韻一直都想找機會勸告一下龐勁東,現在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她也就索性直言不諱了:「你過去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心胸十分豁達,而且很有城府,不會輕易的表達喜怒哀樂。而現在你變了很多,雖然多數時候仍然像之前那樣,但是在個別時候脾氣顯得過於暴戾,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人似乎也變得頹廢了……」
龐勁東不置可否,木訥的說了一句:「是嗎……」
「對林佩雯的那種挖苦,還有剛才對無雙發的火,其實都是沒有必要的。」
唐韻認為龐勁東是一個心理素質極佳的人,可以正確面對自己存在的問題,包括心理方面的,所以她才會把問題說出來,否則就會去另外想其他辦法了。其實在她看來,龐勁東現在還變得有些齷齪和下流,比如說終日惦記著女性的內褲。不過這些不是什麼重要問題,所以她沒有說出來。
唐韻說「沒有必要」,卻沒有說是「過分」,是給龐勁東留了面子。龐勁東當然看得出來這一點,稍加一想,就發覺事實的確像唐韻說的一樣。再比如皇城飯店事件發生後,自己在公安局的那番胡攪蠻纏,在過去是不太可能做出來的。至於自己究竟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變化,龐勁東自己也摸不到頭腦。
看著唐韻嫵媚卻多少有些憂慮的目光,龐勁東訕訕的說:「你們不是都說我精蟲上腦了嗎?」
「你過去是個硬漢,現在變得有些像是痞子,什麼樣的精蟲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唐韻翹起櫻桃小口,略有些失望地說:「如果真的只是簡單的精蟲上腦,那麼問題倒還容易解決了,找幾個女人陪你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龐勁東厚著臉皮問:「你作為我的親密助手,難道就不能親力親為?」
唐韻裝作沒有聽到龐勁東的話:「簡單說吧,我認為你現在的心理有些問題,你應該把這個問題重視起來!」
見唐韻對自己的提議沒有絲毫響應,龐勁東顯得有些失望,只得跟著繼續唐韻的話題,歎了一口氣問:「怎麼重視?」
「找個心理醫生吧。」唐韻說完之後,見龐勁東只是看著自己,一句話都沒有說,誤以為龐勁東很反感自己的這個提議,急忙解釋道:「你不要以為去看心理醫生是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其實現在生活壓力這麼大,社會環境這樣複雜,大家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心理上的問題……」
龐勁東打斷了唐韻的話:「好吧,我去!」
唐韻沒有想到龐勁東答應得這樣迅速,怔了一下才說:「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
龐勁東聳聳肩膀:「那簡直太好了!」
唐韻拿過自己的皮包,從裡面取出一本名片簿,翻了翻之後抽出一張交給龐勁東:「我認識一個心理醫師,名字叫胡海明,在這一行業裡面也算小有名氣。明天上午的時候,你按照這上面的地址去找他就可以了。」
「我對這一行不太瞭解,但是看電影和電視劇,找心理醫生好像都要預約!」
「是需要預約的……」唐韻嫵媚的一笑,狡黠的說:「我等一下就打個電話幫你預約!」
「來得及嗎?」
「他就是推掉所有的生意,都要給我服務!」
龐勁東聽到這些話便明白了:「這個人對你有意思?」
「通過一次偶然的應酬認識的,此後就一直纏著我不放……」唐韻把名片本放回包裡,懶洋洋地說:「我都快被煩死了,為了賠償我的這份煩惱,現在讓他幫我做點事吧!」
唐韻說的這件事沒有引起龐勁東太大的興趣,因為龐勁東很清楚的知道,在唐韻身邊總是圍繞著各種各樣的追求者,這位姓胡的心理醫生不過是其中並不耀眼一顆小星星。唐韻雖然裝作很不耐煩的樣子,事實上卻很享受這種的感覺。
儘管與其他正常男人一樣,龐勁東在生理上也被唐韻所吸引,但是並不願意去打聽唐韻的情感生活。想起那天在衛生間裡聽到的電話,龐勁東便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最近有什麼麻煩嗎?」
唐韻看了看龐勁東,猜到了龐勁東可能已經知道自己與陳宇博近期的糾葛,於是坦然說道:「還不是陳宇博那個老不死的!」
「他在纏著你嗎?」
「陳宇博和他糾集的那夥人,遭到美洲銀行、花旗銀行幾大金融機構的聯手狙擊,收購M國金融機構的計劃遭到徹底失敗,結果欠了一屁股的債。他現在是窮瘋了,也是被逼急了,想起我當初拿了他不少錢,於是想要回去!」
「我知道你不會把錢還給他的,我也不管你和他之間的是是非非,只不過你作為我的助手,我會盡全力保護你的!」龐勁東站起身來,告訴唐韻:「我累了,先上樓休息了!」
龐勁東的話說得很簡單,但是其中包含的意思卻比任何千言萬語都有用,讓唐韻怦然心動之餘,還有些許的感動。
在唐韻的一生中,見到的只有爾虞我詐和爭權奪利,從沒有人像龐勁東這樣真誠的對她。當然,那些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也會許下各種美麗的諾言,但是唐韻十分清楚的明白,他們真正想要的只是讓自己躺到他們的身下,而不是真的想要踐行這些諾言。龐勁東與這些人不一樣,言必行,行必果,承諾保護自己,那麼就一定會做到。
「等等!」為了不失去這種保護,唐韻想要竭力證明自己的價值,突然想起了剛才的一個話題,於是喊住了龐勁東。
「還有什麼事啊?」龐勁東已經開始犯困了,轉回頭來看著唐韻,上下眼皮一個勁的打架。
唐韻看著龐勁東的這副樣子很想發笑,不過還是忍住了,一本正經的問:「星龍幫遇到的那些事情,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我沒有給出什麼建議,不過林佩雯打算和對方的老大談談!」
「你想聽我的意見嗎?」
龐勁東點點頭:「當然!」
「那就告訴林佩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龐勁東皺起眉頭思考了一會,然後問:「你的意思是說,不管別人搞什麼事,該做什麼就繼續做什麼?」
「對!」唐韻點點頭:「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混在道上的人很講面子,這樣一而再再而三被人砸場子,星龍幫可就顏面掃地了!」
「那就要看對林佩雯來說,是面子重要還是利益重要了!」頓了頓,唐韻進一步說:「而且面子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誰來鬧事直接搞掉就好了,只不過千萬不要去碰鬧事者背後的幫派!」
「你說得對!」龐勁東又想了一想,贊同唐韻的這個觀點:「反正這些人都是受人挑唆的,無論星龍幫怎麼樣處理,他們背後的幫派不會多說什麼!」
「雖然這些鬧事者畢竟是其他幫派的人,就算是擅作主張被幫派內部所不容,對外的時候卻還是要維護自己人利益的!星龍幫處理了這些人,他們雖然在表面上不會說什麼,心裡仍難免會有芥蒂!」歎了一口氣,唐韻緩緩的了下去:「不過即便是這樣,總要比星龍幫去和那些幫派直接發生衝突要好……」
黑道上的人行事有時是被普通人無法理解的,對於星龍幫所面對的這些事件而言,即便明知道鬧事者與東北幫和淮南幫無關,卻也要去討個說法。因為這些鬧事者出現在星龍幫場子的時候,代表的不是幕後主使者,而是他們各自所屬的幫派。此外,東北幫和淮南幫是確實存在的,幕後主使者卻是看不見摸不到的。
而被問罪的那些幫派雖然會維護下面的人,但是卻不會為他們做過的事情買單,自然不會向星龍幫低頭,那麼衝突自然也就發生了。事實上,黑道上的很多衝突都是這樣產生的,儘管在很多常人看來完全是應該避免的。
鬧事者的行為究竟是否與所屬幫派有關,是很容易就可以查清楚的,幕後主使者應該很清楚的明白這一點。唐韻的話讓龐勁東猛然意識到,其實這些才是幕後主使者的真正目的。雖然目的都是挑撥星龍幫與其他幫派的關係,但是出發點的不同,卻說明了幕後主使者的心機有多深。
唐韻的這個提醒是很及時的,龐勁東打算立即轉告給林佩雯,不過此前恐怕要先去登門道歉。
龐勁東回到臥室之後查看了一下身上的傷勢,基本都沒有什麼大礙,簡單包紮一下就睡覺了。這一天不僅很累,而且明天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
第二條一早,龐勁東醒了過來,躺在床上想著是不是要去見周文心。龐勁東最後決定還是踐約,即是因為自己已經答應了,也是因為周文心這樣的熟女能多看兩眼的話,在視覺上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
由於擔心堵車,龐勁東盡早從家裡出發,結果到了長島咖啡之後,才發現自己早來了十五分鐘。
「藍山,謝謝。」龐勁東吩咐侍者一聲,便把目光轉向窗外,無聊的看著街上的景色。
龐勁東現在坐的正是周文心的專用座位,這個座位的位置非常好,看起來是個角落,實際上空間很大。緊鄰著一扇高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樣子。側面是拐角,前面是一扇屏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附近座位,而附近座位的人通常不會留意這個角落。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奔馳S300悄無聲息的停到了長島咖啡的的門外,從副駕駛位子上下來一個高大的男人,來到後面打開車門,然後畢恭畢敬的將左臂搭在了車門上,一個穿著風衣的女孩子隨後從車子裡鑽了出來。
女孩身上的風衣是銀色的,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材質,看起來有些閃亮,但是卻絲毫不給人庸俗的感覺,反而看起來十分的華貴。龐勁東根據自己對高檔服裝的瞭解,立即辨別是出自克裡斯蒂.迪奧的手筆。
再好的衣服也只能是人的襯托,而人絕不可以成為衣服的襯托。高檔的衣服只有穿在有相應氣質的人身上,才能體現出自己原本的美,這年頭有的是穿上龍袍不像太子的暴發戶。
龐勁東很快又將目光從風衣轉到女孩的身上,但見女孩如玫瑰綻放般的氣質完美詮釋了迪奧的華麗,人與衣服相得益彰。
這樣的女孩走在街上,難免要被男人們多看上兩眼,但是龐勁東一見卻差點驚掉了下巴,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世界實在太小了……」
這個女孩就是先被龐勁東砸了車,接著又在衛生間被龐勁東看了個精光,被龐勁東斥之為沒有教養、為富不仁的那個富家女。
本著低調的原則,龐勁東不願再與她有什麼正面接觸,所以想要躲出去,但是女孩這時已經走進門了,而且就坐在門旁的位置上。龐勁東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盡量的將身體隱藏在拐角的後面,仔細觀察著女孩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