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博根本不瞭解龐勁東的實際性情,因此也就不知道,龐勁東因為過去的生活經歷,處事很淡薄,更不是一個攀龍附鳳的人。
陳宇博懶得向黃良友詳細解釋,搪塞說:「婚姻這種事,最重要的是當事雙方有這個意願。龐勁東和陳冰晗,還需要繼續磨合。」
「不管怎麼說,也算成功一半了!」
「想更進一步,就只能以後再想辦法了!」
「就算龐勁東這小子值得拉攏,也可以換一種方式!」
陳宇博白了一眼黃良友,問:「那把你女兒嫁給他?」
黃良友的女兒剛上初中,而陳宇博則只有一個兒子,如果他有一個女兒,倒是很樂於招贅龐勁東。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陳宇博感歎道。
已經是深夜了,夜晚的星空格外的晴朗,一輪下弦月盡情的,將柔和的光輝灑向大地。
這個時候的人們多數都已經進入夢鄉,燈光開始變得寂寥了,可以無遮無礙的欣賞點點天上的繁星,間或可以看到一道細微的光亮飛速劃過其間。
那是流星,有一種很浪漫的說法是,對著流星許願可以實現。在這些方面,龐勁東是一個很現實的人,從不相信人們杜撰出來的這些美麗的謊言,也沒有興趣去做類似的嘗試。
流星只不過是一顆不幸闖入大氣層,並行將耗盡生命的隕石而已。
但是這個時候的龐勁東,卻已經對著流星許下十幾次願望了,每一次都是同樣的內容,那就是不遠處那棟別墅裡的女孩子,可以原諒自己。
龐勁東把車停在金玲玲家不遠處,從中午開始一直到現在。龐勁東很想進去,對金玲玲說一聲「對不起」,但卻又始終無法鼓足勇氣。
本來這只是一個電話就可以做到的,龐勁東則認為自己應該當面做出道歉,才會顯得更加有誠意。實際上在潛意識當中,龐勁東也是擔心金玲玲不肯接聽。
一個經歷過死亡隨時籠罩著自己,卻依然勇敢無畏的人,此時竟然是如此的懦弱。
在這十餘個小時的時間裡,龐勁東一次次的想要走進去,卻一次次的還沒有下車,就停住了腳步。因為龐勁東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更不知道金玲玲會怎樣對待自己。
現在的金玲玲還好嗎?心態怎麼樣?是否怨恨自己?……這些都是龐勁東急於瞭解的問題。然而平生從不缺乏的勇氣,卻已經不見了蹤影,讓龐勁東無力去尋找答案。
龐勁東只能在手頭把玩著一張光碟,這張光碟裡面記錄著龐勁東與金玲玲之間最荒唐的一幕,卻也是最幸福的時刻。從那兩個警察手裡得到光碟的時候,龐勁東本來想要毀掉,但是猶豫了許久,卻始終沒有能夠下手。
「或許這個時候,她已經睡了吧……」龐勁東看了看表,自言自語地說。
繼續等待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龐勁東喟然長歎一聲,發動了車子。
在車子即將起步之前,龐勁東抬頭透過天窗,又看了一眼夜空,只見那些繁星正在衝著自己一眨一眨。是在嘲笑自己無能嗎?還是同情自己的感情,竟然會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
無論如何,今晚的繁星與過去的,都是那麼的不一樣。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陳宇博這段時間很累,不僅是因為單位的業務繁忙,也是因為要籌備自己的計劃。結果嚴重缺乏休息,天天在眼睛裡面再戴上一副黑眼圈上班。
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困意陣陣襲來,陳宇博伏在辦公桌上,漸漸的要昏睡過去了。然而秘書的一個電話,讓他的精神立時為之一振:「陳局長,有一個叫龐勁東的人想要見您!」
「快請!」
陳宇博振作了一下精神,開始揣測龐勁東來的目的。
「陳局長,你好!」龐勁東笑容滿面,熱烈的和陳宇博握了握手。
「快請坐!」陳宇博指了指沙發,然後又吩咐秘書:「倒兩杯茶來!」
「陳局長貴人事忙,我還擔心自己見不到您呢!」
「你來我這裡,就算是忙,也要騰出時間來啊!」頓了頓,陳宇博略帶有些嗔怪地說:「不是告訴你了嗎,叫我陳叔叔就好!」
「好,陳叔叔……」龐勁東實在不願意把這樣一個人稱作「叔叔」,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不過陳宇博並沒有注意到。
「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這個問題的意思是想要知道龐勁東有什麼事情,既然已經委婉的拒絕了陳宇博的計劃之後,對陳梓陽又表現得很冷淡,龐勁東似乎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裡。陳宇博不久前還在設想,應該怎樣再次接近龐勁東。因此龐勁東的這次拜訪,多少讓他有些喜出望外。
「今天的確是有空,所以來陳叔叔這裡賠罪!」
「賠罪?」陳宇博眼中含笑,好像根本不明白龐勁東的意思。
「是啊,上次您把陳梓陽先生介紹給我,我卻匆匆的走了,很不尊重兩位前輩。」
「哦,這個事啊,沒有什麼的…」陳宇博擺了擺手,若無其事的說:「年輕人總是很忙,完全可以理解,以後有的是機會多接觸。」
「我希望這不會給兩位叔叔造成不好的印象!」
陳宇博心中一動:「如果你早這樣懂事就好了,不過現在也不晚……」他告訴龐勁東:「你應該知道,你的事業想要獲得長久的發展和繁榮,需要有足夠的社會關係,更需要有很多有實力的人來你!」
龐勁東點點頭:「我明白!」
「我很欣賞你,所以才把陳梓陽先生引見給你。」陳宇博用這種比較隱晦的方式,責怪龐勁東錯失了一次很好的機會。
龐勁東立即拋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理由:「陳叔叔的良苦用心,我是明白的,也很感謝。但是上一次,公司出了一些緊急狀況,我必須馬上處理。」
「有需要幫忙的嗎?」
陳宇博的這種熱心,是在告訴龐勁東,他很有興趣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龐勁東連結交權貴的機會都肯放過。
龐勁東歎了一口氣,告訴陳宇博:「我在M國籌建保安公司,是這家公司遇到了一些麻煩。雖然我不能馬上就去M國,但是可以通過電話,運用一些關係予以解決。」
「保安公司?」陳宇博皺了皺眉頭,故作糊塗的問:「這是很平常的企業,會有什麼麻煩?」
龐勁東笑了笑說:「我的保安公司,可不是國內那種看守大門的,而是一直准軍事力量,是可以受各國政府僱傭,上戰場打仗的。」
這句話印證了陳宇博得到的消息是正確的,也說明了龐勁東其人正如陳宇博所預料的那樣,著實是個人物。一個連軍隊都敢於、並且有能力建立的人,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
陳宇博深吸了一口氣,感歎說:「那就難怪會有麻煩了,沒有想到你竟然有實力做這樣的生意,看來我對你的認識需要更上一層樓了。」
「陳叔叔謬讚了!」既然已經向陳宇博證明了自己的價值,龐勁東接下來就可以提出要求了:「我很想結識陳梓陽先生,雖然我與陳冰晗是朋友,但是由他的女兒的女兒引見,我擔心會引起陳梓陽先生的誤會。」
陳宇博「哈哈」一笑,說:「這件事情,我可以安排!」
這個時候,秘書端著兩杯茶走了進來,當遞給陳宇博的時候,陳宇博伸手去接,無意當中碰觸到了秘書雪白細嫩的手腕,陳宇博當時如同觸電一般,立即將手收回來。
這是一種無意識的條件反射,說明陳宇博對這個人有著與其他人不同的感受,而偏偏他還是一個道學先生,至少在表面上裝作是。
龐勁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繼續著剛才的話題:「那就有勞陳叔叔了!」
「好說,好說!」陳宇博品了一口茶,告訴龐勁東:「你也嘗嘗,明前的龍井。」
龐勁東看了看茶杯卻不動,有了上次的教訓,怎麼還能敢喝陳宇博的東西。龐勁東聳聳肩膀,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陳叔叔,我從來不喝茶!」
「那太遺憾了!」陳宇博放下茶杯,看了看時間,說:「馬上就要下班了,你也別走了,局裡的年輕人約我一起去唱歌,你也來吧!」
龐勁東欣然應允:「那太好了!」
陳宇博想借這個機會,進一步拉進自己與龐勁東的關係,而龐勁東則有自己的打算。
龐勁東並沒有興趣與陳宇博手下的那幫馬屁精打交道,只是與他們虛與委蛇的應酬,同時暗中觀察著。
陳宇博在這些人裡的職位最高,自然而然的成了中心,所有人都圍繞著他。他的歌喉不錯,既能唱那些革命老歌,對如今流行的新歌也頗為擅長。加之其領導身份,因此每唱一曲都能得到一片掌聲。
可以看出來的是,陳宇博在自己局裡的人緣很好,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地位,也是因為他待人很和氣,從不擺官架子。因此可以說,他的那些手下都是出自真心的對他予以吹捧。
那個漂亮的女秘書也在其中,每當她出現在陳宇博的面前,陳宇博的目光就會粘在她的身上,再不挪開。偶爾趁別人不注意,陳宇博還會做出一些親密的舉動,例如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或是拍拍她的後背。
「這就好辦了!」龐勁東暗想。
過了兩天,龐勁東再次來到陳宇博的辦公室。對於龐勁東突然對自己表現出的這種熱情,陳宇博絲毫沒有懷疑。
不過這一次龐勁東絲毫沒有談及任何重要話題,而是來對陳宇博發出了邀請:「上次讓您請客,我做為晚輩,心裡很過意不去,所以想回請一次。」
「你太客氣了!」陳宇博淡然一笑,心裡感到十分高興,認定了龐勁東確實是想要交好於自己。
「禮多人不怪嗎!」
「其實上次呢,是我的下屬請客。等到我請客的時候,你再回請我吧。」
龐勁東急忙說:「那就把你的下屬一起叫上吧!」對於陳宇博的這句話,龐勁東真的是喜出望外,因為不需要用其他借口叫上那位女秘書了。
很顯然的是,龐勁東的這個提議也打動了陳宇博,只要能夠私下與那位可人的女秘書多呆片刻,對他來說都是一種享受。
陳宇博翻開筆記本看了看日程,頓時顯得有些遺憾:「可惜,今晚要見兩個客人……」
「不方便的話,改天也可以。」
陳宇博想了想,然後說:「去也可以,不過我要早點走。」
「陳局長能夠賞光,我就已經很高興了。不過……」龐勁東說到這裡就打住了,做出一副有點為難的樣子。
陳宇博奇怪的問:「怎麼了?」
「我定的那個地方,環境和服務都絕對是一流的,只可惜包間小了點,容納不下太多的人……」
如果換做是另外一個場合,或是另外一種地位的人,這句話完全可能被理解為東道主的吝嗇,唯恐人去的太多,花太多的錢。
但是以龐勁東的身價,是絕對不會在意那點錢的,何況是在邀請陳宇博的時候。陳宇博這樣的人,有多少人等著攀附尚沒有機會,會有什麼樣的傻瓜掌握了機會,卻還心痛一點錢呢。因此這句話在陳宇博聽來,就有了另外一番理解,認為龐勁東很可能是想和自己談些重要的事情,所以擔心人多耳雜。
事實上,龐勁東確實擔心人多不容易下手,但是又難以找到其他的借口,於是就索性說出這句容易讓人誤解的話。
陳宇博果然中計,點點頭說:「我挑幾個比較能幹的手下,你和他們也可以熟悉一下,人多了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