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前的回憶
此時,雪野靜靜抱著自己的女兒,端坐在客廳的轉椅上,左治真合已經睡,她翻了個身,繼續著自己的美夢。一個嬰兒永遠這麼純潔。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姐姐——上村若織,正滿帶著仇恨而來。
「宴會要開始了,客人來了一些。」美和子坐在她旁邊,小聲提醒道。
「哦,」她無力地應了一聲,「我去換禮服。」「左治馬上就會趕來了,他最近一直加班,抽不出時間,這次真不知道他扔下了多少重要的事趕來了。」西代嘮叨著。
「好吧,我去了。」雪野呆呆地回答著,麻木地站了起來,臉上像死一般寧靜,她彷彿根本沒有聽西代說話,粗魯地將手中的女兒塞到西代的手中。
嬰兒立刻條件反射似的「哇」哭了起來。
雪野仍舊不理不睬,豪無感覺地向門口走去,臉上的憂鬱始終掩飾不住了,淚水又滑了下來,面對西代在身後的大叫,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舉起手輕輕擺了擺。
「你放心!西代,我會很好的。」雪野小聲說。
穿過豪華的客廳,一條烏黑的走廊,走廊的牆上擺放著一幅幅色彩鮮明的油畫,油畫都一塵不染,畫上的人們都咧著嘴向雪野笑,可是她絲毫沒有理會,兀自走著。
走廊已經到盡頭了,再左轉,不遠處有一扇古色古香的門,這是她的臥室。
她陰沉著臉,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間臥室的佈置完全達到了富貴人家的要求。整個房間一塵不染,地板上木製的,但還能清楚地照出雪野那張憂鬱的臉,臥室的偏右邊是一張柔軟舒適的床,疊放著鴨毛絨的床單和一床厚厚的棉被,床的四周用一些珠簾裝飾了起來,它們在天花板上的一盞水晶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臥室的偏左方是一個化妝台,各種名牌化妝品應有盡有,化妝台上有一瓶花——櫻花,她在驕傲地展示自己美麗的風姿,吹落的花瓣密集在花瓶附近。
除了主房外,還有一個沐浴用的浴房,擺放衣物和鞋子的更衣間,此外,還有一個觀賞風景用的陽台。
雪野直接走進了更衣間。
她的目標是禮服。
一雙白皙的手不慌不忙地在裡面挑選著,看她的動作好像在挑選,但是不是,她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著前方,她的手只是在胡亂挑揀罷了。
「若織,若織……」她的心裡一次次痛苦地喊出這個令她撕心裂肺的名字。
少頃,她的手停止了,從衣架上取出了一件黑色的晚禮服,目光卻又楞住了。
七八年前,她帶著若織出去逛街,經過一家名牌服裝店,她很喜歡其中一件黑色的晚禮服,但一摸口袋,什麼都沒有,她歎了口氣,想走開。
「媽媽,你喜歡那件衣服嗎?」年幼的若織開心地指著那件禮服,充滿稚氣的臉上有著童真的笑。
「喜歡,幹嘛不買呀?」若織咧著嘴唇,淡淡地笑,轉過頭來輕輕地問她。
「若織,我們走了。」她不忍看到這樣的局面,牽著她的手就走。
「媽媽你放心,若織長大後一定買給您!」小女孩受著媽媽的牽扯,話音都說不準,但是她說這話是卻有著十足的承諾。
她呆住了,牽著她的手也微微抖著,但最終她露出了笑容……
往事在腦海中歷歷過目,她制止了思緒,但制止不了腦海的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若織已經死了!若織已經死了!
她真的死了?她又一次問自己,拿著禮服的手不聽使喚地微抖。
窗外夜色已深,一輪明月危險地照耀著飄揚在空中的櫻花。
「是這裡了。」若織停下腳步,注視眼前的一座高樓。
「她就在這裡。」冷冷地笑道。
這裡是東京城的郊區,沒有鬧市,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眼前聳立的高樓誰都知道,這是企業家左治先生為他新娶的妻子特別建的,似乎那位企業家太太喜歡清淨,便把別墅挪到這裡來了。
一陣尖利的汽笛聲,一輛輛豪華的轎車停在了別墅門口,衣著艷麗的人們從轎車裡鑽出來,有說有笑。
「嗯,快開始了,我們快進去吧。」一位穿著淡紅色禮服的女人擔憂地看著手錶。
但是,沒有幾個人跟她討論時間。
「左治也真是的,結婚的事根本沒告訴我們。」一位衣著考究的男士不滿地皺著眉頭。
「孩子是叫左治真合吧!聽說是孩子的母親取的。」另一個女士淺笑著說。
「嗯,說不定你能當孩子的乾媽,你是左治的表妹呀!」男士顯然在取笑她。
「你還能當她乾爸呢!」女士也逗笑。
「有什麼不好?有個那麼漂亮的乖乾女兒……」這些人邊說邊笑,慢慢走進了別墅裡,笑聲越來越遠……
若織沒有被這股熱鬧的氣氛感染,相反,她卻更加冷漠地望著他們。這是肯定的,充滿仇恨,冷酷似冰的櫻花少女是永遠都不能被感染的。
她倚在那裡,久久地凝望,直到所有人都走了進去。
她緩緩走了進去,長髮在她身後飄舞。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全紅的地毯,兩邊栽著一些樹木,上面纏繞著一些彩色的燈泡,像星星一閃一閃,鮮艷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那張臉永遠是灰白的。
她輕輕地順著毯子走,實際上她不需要這麼做,除了她的說話聲,她復活後在這個塵世間就沒再留下任何的聲音。
漸漸到,眼前呈現出一個大的禮堂,禮堂裡燈火通明,在外面也看得到,同時也能聽見從裡面傳來的笑聲和談話聲。
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