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對於雲尚文叫他到前廳去,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可葉子心裡就不這樣想了,她猜測這次雲尚文找師傅和她去,一定是和讓她到大悲寺學做素席的事有關,想到自己能夠學到其它類型的廚藝,想到自己再也不用每天被關在雲水山莊之內,心裡高興的連走路都是帶蹦的。
「你不是你又惹出了什麼事吧?今天竟然莊主都親自點名要你過去!」
她皺起了眉頭,帶著哭腔,「師傅你就不要冤枉我了嘛,這幾天我不都是和您在一起的嗎?哪裡能做出什麼招惹到莊主的事兒啊?」
柳山聽了她說的話,心裡想著也是,對於雲莊主突然叫他過去心裡感到更加的奇怪了,快到正廳時,他停了下來,厲色的對葉子說:「雖然我們和莊裡的家丁不一樣,沒有和雲水山莊簽契約,可是我們也只是在這裡幹活的,自己的身份要有個掂量,會不會是你和少主走的太近了,引起了莊主的不滿?」
「師傅您想到哪裡去了啊?前段時間是因為我要教少主做那道菜,所以常在一起,壽誕那天莊主都沒有責罰我啊,難道還會等到今天啊?何況,再怎麼說您也是春城的廚神啊,我的身份哪裡就卑賤了啊,我們又不是他們家的傭人。」她一張利嘴把這各種的道理硬是說的通透。
「你給我閉嘴,還提廚神的事兒,前年要不是為了給你治病,我能去參加那什麼廚神大賽嗎?病給你治好了,結果你一天到晚跟猴似的竟是給我惹麻煩。柳山帶著恨鐵不成的目光敲了下她的腦袋。
聽到師傅說那年的廚神大賽,葉子心裡又覺得好溫暖,那一年,她生了一場大病,連續的發著燒,還咳嗽,渾身的都起疹子,那時候可真是極壞了他師傅。
為了她,抱著到處求醫,可是卻沒有一個大夫能夠為她醫治,直到後來聽說春城有個廚神大賽,被稱作妙手神醫的人會去觀賽,那神醫酷愛美食,就許下諾言:凡是廚神獲得者,在他有生之年無條件的為他行醫一次。
這妙手神醫具體是哪裡的人就無人知曉了,只是都知道他的性子古怪,而且醫術在當今的金國是無人能及,只是要經過他醫治的病,還沒有治不好的,柳山為了她的病毅然決定去參加那一年的廚神大賽。
當時煩柳山可以說是艷驚四座,尤其那道最後的決賽之作,到現在都被譽為是春城廚界無人能逾越的神話。
那道菜叫寸草心,名字很不起眼,也不華美,可據說當時的評委們在品嚐以後都忍不住的流出了淚水,葉子幼年時一直不瞭解,師傅為什麼要給這道菜取了個這麼普通的名字,多年以後,當她來做這道菜時,她才終於明白了這道菜裡包含的是師傅什麼樣的情感。
回想著師傅當年為了她所做的一切,心裡湧出一種無言的幸福之感,抬頭看著師傅的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有了細細的皺紋,兩鬢的發也參雜了些許灰白,眼眶不知道怎麼的,忽的感到熱,弄的紅紅的,想著師傅將自己帶大也真的是很不宜了,如今她卻還想要離開他,心底升起一股愧疚感來……
柳山也看出了她的異樣,揉了揉她的頭髮,「看你,一說到那年病的事兒,你這眼珠子就進水了,你和胖墩他們和隔壁村的打架怎麼又沒見你哭啊!」
「師傅,你怎麼老是提我打架的事兒啊,不和你說了,我們趕緊進去吧,莊主還等著我們呢!」
師徒倆一前一後的走進了正廳,只看見雲尚文正閒散的喝著茶,手指隨意的敲打著檀木桌,見到他們倆進來了,趕緊起身笑著對這柳山說:「呵呵,柳師傅勞煩你了,還專程讓你帶著葉子過來,快請坐吧!」
柳山並沒有依言坐下,而是直截了當的就問他,「不知道莊主叫我師徒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雲尚文見他是個直爽的人,也就不想再說其它的客套話了,而是直接奔著主題去。
「是這樣的柳師傅,那日我見葉子在廚藝方面有著不俗的天賦,便尋思著,想推薦她到我一位故人那裡去學藝。」他頓了一下,看了看柳山臉上有無異色,還沒等柳山說話,他又接著說:「當然,我這樣說,柳師傅大概是覺得我是刁難你了,以柳師傅的廚藝,當今世恐怕也沒有幾個能和你比較了,可雖然柳師傅的廚藝驚人,但是在某些廚藝方面還是要遜色我那位故人不少!」
柳山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語氣也有些浮動,「雲莊主是過贊柳某人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道理柳某不是不知道,我也希望葉子將來在廚藝方面能夠有所作為,只是這孩子年紀尚小,而且天性頑劣……」
「我的這位故人便是紫雲山大悲寺主持空寥!」雲尚文的話打斷了柳山婉言拒絕。
這大悲寺在金國不是第一大寺,但是卻早已名滿天下,相傳金國的開國皇帝在讓位後曾在這裡出過家,不過,這也只是野史的記載,可真正讓這大悲寺出名的確是那裡的齋飯,已故的太后曾稱讚那裡的齋飯如餘音繞棟,唇齒留香,更能為人清俗念,正明鏡,還能從簡單的食物裡品嚐到宏大的佛法,可見這小小的齋菜裡的不平凡了,特別是主持的一桌素席更是叫世人欽羨,據說吃過這樣素席的人大有終身不再思肉的感覺。
當柳山聽見雲尚文說出故人竟是大悲寺主持空寥時,他立即將那婉言拒絕的話,硬是給嚥了下去,心裡激動不已,但轉念一想,葉子是女兒身的事實,他又覺得不妥,何況如今葉子才剛滿12歲,若是讓她離開自己他真的是不放心。
雲尚文見他面有豫色,便猜想多半他是會允許葉子上大悲寺學藝了,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對他說了一句叫人氣結的話。
「莊主你能有此心,這真的是葉子的福氣,可是她自幼跟著我,出於私心我還是不願意她拜他人為師。」說這句話時,他有些不願意看葉子的眼睛,甚至故意避開葉子詢問的眼神。
雲尚文是個心胸開闊之人,聽見柳山如此自私的斷送自己徒弟的前途,心裡也有些氣結,但同時也替葉子感到惋惜,便又不死心的接著對柳山加以勸說。
「柳師傅,你是廚界的一代高人,我知道你是個淡泊名利的人,可是葉子正是少年芳華,難道你就忍心他將來就屈居在雲水山莊?」
雲尚文的話像是一把利斧砍在了他的心上,深的拔不出來,只有切開的痛,他又何嘗不希望葉子能夠出人頭地,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世,想到她一直以來的女兒身,他只有將這一切都埋藏在心裡,任自己做一個自私的師傅。
「柳某還是那句話,我不希望自己辛苦教的徒弟成了他人的徒弟!」他的手心裡有汗水滲出,心裡烙的像火一樣的疼!
「師傅,您不是這樣的人,從小您就告訴我廚藝是學無止境的,要走遍天下的千山萬水,才能做出屬於自己的食物,為什麼您要攔著我?為什麼?你告訴我!」葉子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看著他,拉著他的衣袖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