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秋聽得怦怦直跳,這江望寒帶兵打仗有一套,難道還學習了心理學,知道看人心思?「姑娘上次去焰城,躊躇滿懷,信心滿滿,可這一次,卻像是換了一個人。難道說,姑娘與皇上之間起了什麼誤會麼?」
「唔?」董清秋這才記起自己騙江望寒的理由是什麼,她苦笑了一聲,說道:「算是吧。我只希望以後都再不用見著他。」她說著便抿嘴不語,江望寒看在眼裡,心裡頭說不出到底是喜還是憂。他脫口而出道:「倘若姑娘願意,江望寒可以一直照顧著姑娘,保證讓姑娘心寬體胖。」
心寬體胖?董清秋仰起頭看著江望寒,他是想到她妹妹所以心寬體胖吧。
江望寒對上董清秋這雙清亮的眸子,心突突直跳,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自己也沒想到怎麼脫口而出會說出這句話來。
董清秋苦笑了一下,當初自己費盡了心思才讓江望寒因著江妃的關係幫自己,可撒了那麼多的謊,欠了那麼多的性命,就是為了救永南王夫婦出獄,眼下倒真是出獄了,卻是幫著仇人執掌刀柄。董清秋只當沒聽見江望寒那有些「曖昧」的話,「大將軍,清秋想快些見到父母,不知……」
江望寒眼見得董清秋愁容滿面,知道她是關心父母安危,也不好再說其他的,點點頭道:「我送你去盤井。」
兩人騎了汗血馬出城,片刻便到了盤井城下,江望寒將董清秋護在身後,朗聲對城上喊道:「大楚江望寒求永南王賜見,有故人相訪。」他中氣十足,乃是用真氣把聲音送到城樓之上,如此三遍,足以讓城樓上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江望寒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始終如鷹隼一般盯著城樓。一手護著董清秋,一手勒住汗血馬,一旦有什麼不對勁的風吹草動他也好早些應對。
那邊城樓之上的孤竹兵士見只有江望寒一騎在城下,自然也不急發難,好一會兒,只聽一個老邁的聲音從樓上飄下來。「本王與將軍素昧平生,是敵非友,怎麼算得上是故人?」
董清秋聽得這聲音,身軀一震,只覺得鼻頭也跟著一酸,她抬起頭,看不清城樓上的人,但這聲音卻像是一把錘子把她的心敲得粉碎。是他!她按住自己狂亂的心跳,趴在江望寒的背後對他說了兩句話,江望寒於是又將聲音隨風送上城樓,「永南王,在下有幾個小問題問問,永南王家中那只瘸腿地花貓可還在?已經到了冬日,西苑裡頭那三株去年種下的臘梅是否已經開花?永南王與夫人這些日子。身體可好?」
這三個問題看似無厘頭,只因為江望寒和永南王是敵對勢力,說得多了,搞不好便被有心人利用,所以問得隱晦,其他人聽得一頭霧水,永南王聽了只覺得頭暈目眩,被這話的弦外之音弄得心神不寧。若不是永南王的家人又怎麼會知道他家裡頭有什麼瘸腿貓,有什麼臘梅花?他一下子呼吸急促起來,卻只聽江望寒接著道:「還請永南王讓江某入城一敘。江某一人一騎,永南王還擔心江某心存欺詐麼?」
永南王沉吟片刻道:「也罷,諒你也耍不出什麼花樣。本王就代替大王會會你。」這句話似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不一時,城上扔下一根粗繩,江望寒拍了拍自己的汗血寶馬,帶著董清秋下了馬,這便一手抱著董清秋,一手扯住繩端,提氣用力,蹭蹭蹭就沿著城牆上到城樓上去了。
永南王此時已經不在城樓之上。董清秋焦急地尋著他地身影,得到的答案卻是永南王先回城中府衙等候兩人。董清秋心裡頭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難道永南王不想快些知道說這話的人是誰麼?他應該猜得到自己是誰吧?
儘管狐疑,兩人只得跟著隨從下了城樓,朝府衙走去。
整個盤井城一片蕭條。所有的店舖都緊閉著。街上一點***都沒有。路面上一片狼藉,像是經歷過一番洗劫。董清秋心裡頭隱隱作痛,緊緊跟在江望寒的身後,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人的慘痛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江望寒回頭看了一眼臉色不善地董清秋,還當她是急於見到永南王,所以很緊張,他不禁暗暗地捏了捏董清秋的手,她的手掌冰涼,手心卻全是汗。
董清秋怔了怔,給江望寒一個感激的微笑,縮回手,收回心思,加快了腳步。
兩人被帶到的時候,永南王已經正襟危坐在堂上。他形容消瘦,面若枯骨,整張臉都已經瘦去了一半,他有些面無表情,一笑不笑,就好像是蠟像一般。
董清秋看到他這副模樣,猜也猜得到這一段日子永南王在獄中被折磨得不輕,心裡頭一酸,正要說話,永南王的雙目正好與自己相交接,她看到他眼中光芒一閃,囁嚅了兩下嘴唇,卻迅速地把目光從自己身上挪開,而是冷冷地看著江望寒,「將軍到此,究竟是為了何事?」
董清秋一愣,永南王分明已經認出了自己,怎麼會這麼冷淡?她環顧了四周,堂上分明只有他們三人,難道說是有人在暗處監視,所以永南王不敢搭腔?這樣想來,倒也是了,之前在城樓上,永南王的回答也是說給別人聽地,看來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了。
董清秋輕輕扯了扯江望寒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看看周圍是不是有人。江望寒凝神閉氣,心裡頭已經有了計較,不禁笑道:「永南王真是說笑,永南王也說了你我是敵非友,江某到此,自然是來殺敵的!」他這一說,手上已經灌滿真氣,腳上步法一變,董清秋還沒有看清,江望寒已經欺身至永南王身旁,他身子向後一偏,一掌劈了過去,直接擊在了屏風之上,只聽一聲「撲通」,一個人已經跌倒在地,從屏風後露出半邊臉來。正是孤竹國國王盛寵的子貴妃的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