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 卷七 第二十九章 可曾來過
    那號角聲接連不斷地響著,眼瞅著嫵仙門主離那聲音越來越近,號角聲卻突然之間戛然而止。嫵仙門主揪著董清秋站在原地,忽然之間意識到這聲音只是想要把她引至此處。

    她一雙犀利的眸子環顧四方,朗聲道:「何方鼠輩,藏頭露尾,不敢現身相見麼?」

    話音剛落,就看見兩個玄衣人影從樹上降落,每一人手中都是一把利劍,直接向嫵仙門主挑去。

    嫵仙門主手裡頭提著董清秋,只見兩人一左一右夾擊而來,勢頭不弱,嫵仙門主不敢輕敵,明明迎了上去,卻也只得把手頭邊的董清秋重新丟往地上。

    董清秋「哎喲」一聲墜地,只見那門主手中長劍一挽,眼前銀光一閃,便與其中一劍相接,兩件金屬相碰,激起火花,嫵仙門主便又劍鋒一轉,逼向另一邊,將兩人的劍招都給接了。

    那兩人一招不得,劍尖點地,又重新上了樹,掩藏在枝葉當中,不曾露面。但嫵仙門主已然知道兩人的方位,冷哼一聲,便也跟上樹去。

    董清秋只聽見那「鏗鏗」的聲音越來越遠,像是相鬥的三個人漸漸遠離了自己,這嫵仙門主的輕功極高,帶著自己一步便能邁出幾米遠,是以他們相鬥不過數招,就已經離自己上百米遠,她豎著耳朵,也只能隱隱聽見金屬撞擊的聲音,忽然一聲尖利的女聲響起,「月生!你沒事吧?」便忽然之間再沒了聲音,一切都歸於沉寂。

    董清秋聽得心驚肉跳,彷彿在夢中一樣,她剛才是聽見了「月生」兩個字吧?不是幻聽吧?難道說那其中一個玄衣人就是明月松麼?他知道嫵仙門主要自己的性命,所以來救自己?

    可是剛才嫵仙門主發出的那一聲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她不小心打傷了明月松?明月?明月他不會有事吧?

    董清秋的心裡頭焦躁不安,想要去探個究竟,但被點了穴道,她壓根就不能動彈。董清秋只能躺在那乾著急。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卻也只能勉強看到眼周圍的草和頭頂上巴掌大的聳入雲霄的樹梢。

    直到她的耳邊傳來沙沙地腳步聲。她立馬就出聲道,「是誰?誰來了?」語氣裡頭滿是掩飾不住地急躁。她一雙眼珠子亂轉,直到一抹紅色的輕紗進入自己地視線。董清秋才心底一涼,語氣裡頭都帶了些許哭腔,「剛才……剛才是明月嗎?」

    那紅裙不再走動,卻也不搭腔。

    董清秋見嫵仙門主不回答,只當她是默認了,「明月他……他沒事吧?」

    「怎麼?你關心他啊?」嫵仙門主終於說話,只是她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像是受了傷。董清秋卻也不在意,對於嫵仙門主的問話,卻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一味地問道:「他受傷了對不對?你把他打傷了?傷得重不重啊?會不會有事?」

    嫵仙門主發出一聲冷嗤,「他想要救你,自不量力。被我打暈了。」

    聽到嫵仙門主說只是把明月松打暈了,董清秋心裡頭才鬆了一口氣,她主動說道:「明月有門主照顧,實在是最好不過地選擇。門主,你要殺清秋,就現在動手吧,免得一會兒明月醒來,又要起爭執。」

    「你就這麼想死?活著不好麼?」嫵仙門主一改剛才對自己的咬牙切齒。反而像是勸董清秋不要輕生似的。

    董清秋苦笑道:「誰不想活著,可是我活著,明月他就會去為我冒險,門主你要殺我,不也是為了明月麼?」

    「那你呢?你希望他去為你求解藥麼?」嫵仙門主有些急急得說著。她的語氣有些怪怪的。董清秋倒也不覺得什麼。她想要搖頭,可是此時卻動彈不了。只是木然道:「我只想幫他要到催心毒的解藥,不過,我看是做不到了。」

    嫵仙門門主忽而發出一聲怪笑,這笑聲總讓董清秋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可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她只覺得嫵仙門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讓她好不自在。直到嫵仙門主幽幽歎出一聲,「我也不殺你好了。你帶著你的書僮離開此地,找個沒人的地方隱藏起來,不要讓人找到你們,你們也不要再去招惹是非。」

    董清秋頓時愕然,嫵仙門主剛才還一副不殺自己誓不罷休地模樣,怎麼一下子就好像轉了性一樣,「難道你不怕明月他去找燕國師?」

    「不會了。我會看著他的!不過,你死了,他會難過。所以,你還是好好活著吧。」嫵仙門主的話讓董清秋總覺得有哪裡她一直搞錯了,剛才不是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活著,明月松就一定會去為自己要解藥麼?她想要再問什麼,可是嫵仙門主卻不給她任何機會,董清秋只聽見嫵仙門主對自己說「好好活著」,就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再然後便是什麼知覺都沒有了。

    董清秋在夢裡頭好像看見明月鬆了,他翩翩而來,正如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便被他卓爾不群的風采所傾倒,他那燦然如星的雙眸,對著自己脈脈含情的微笑,如同冬日暖人的陽光溶溶洩洩散落在水中,讓她直覺得這樣的夢境太令人流連忘返了。

    他的吻蜻蜓點水般的留在自己地額頭上,董清秋渾身一麻,聽見他喊著自己「小清秋」,她想要出聲罵他,就是這個沒心沒肺,欺騙自己的傢伙,讓她這麼多日子來都沒覺得開心過。她想要揚起自己的拳頭,把他給狠狠打一頓,忽然之間又想起他背上的傷口,想到他所中的催心毒,又有些心疼。

    只是無論她想打還是罵,都無法出聲,無法動彈,她只能任由他輕輕地吻著自己,任由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臉上被荊棘劃傷地血口子。這夢裡頭地感覺既朦朧又真實,她覺得被他摸過的傷口還有些火辣辣地疼,他小心翼翼地幫自己上好藥,用他纖纖的手指輕輕地把藥膏抹在每一個血口子上。

    董清秋有些享受這種感覺,她聽見他對自己說著,你要等著我,等著我去找你。

    她想要問他去哪裡,可是她只感覺到他溫暖的懷抱離自己越來越遠,感覺到自己的心也跟著空了。她要挽留他,可是她怎麼都說不出話來,她掙扎著,掙扎著要追上漸行漸遠的明月松,掙扎著要從這噩夢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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