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秋吃了一驚,靈機一動,從自己隨身帶著的珠寶裡頭挑了兩顆紅色的寶石,二話不說就爬上山神面前的神龕,手舉過頭頂,剛剛好可以把兩顆寶石塞在神君的眼珠子的位置。
那兩隻石刻的眼珠子,一邊被董清秋放了一顆寶石。
她又退回門邊,掏出上官凜那個「如朕親臨」的金牌,這金牌的反面被打磨得光潔如鏡。
上官凜眼見得董清秋手裡頭拿著自己的金牌,整張臉一黑,強忍著沒有發難,董清秋則在門邊尋了一個好位置,剛好可以用這金牌湊著門外射進來的陽光,反射到山神像的兩顆寶石上。她最後偷偷瞄了一眼那大著膽子,躡手躡腳上前來的山民,只等著他趴在門邊。
整個山神廟大門的底下都是殘破的,山民走過來,往地下一趴,從門檻那往裡頭看只看見一截黑色的長袍。
那袍子的質地光澤明亮,絕對是上等的好料子,只是袍子上沾著斑斑血漬,使得那看起來如黑色瀑布的長袍也有一些啞色,那人吃了一驚,心怦怦直跳,但從他這個角度除了看到門邊的黑色長袍卻也看不見什麼。
他下意識地就想站起來看裡面的全景。於是他又屏住呼吸扒在兩扇門中間的縫隙往裡頭看,這一看非同小可。
他只看見一個黑袍男子跪在地上對著神像磕頭如搗算,當他再把視線挪向神像的時候,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那神像的兩隻眼睛正發出幽幽的紅色光芒,像是逼視著自己,配著神像有些張牙舞爪的表情,那男子「哎喲!」一聲,整個人立定不穩,就跌倒在地。
「神……神。真的有山神啊!」那人的叫喚頓時堅信了其他山民的猜測,再不敢在外邊妄自菲薄,紛紛都撲倒在地,一個個喊道,「山神顯靈啦,山神顯靈啦!」
董清秋一擊得逞。趁勝追擊捏著嗓子道:「神君,那些無知山民竟然敢窺視神君真容,小妖這就替神君去教訓他們!」
那些山民一聽見狐妖要出來教訓自己,剛才還趴在門口偷聽的山民立馬就連滾帶爬地往回跑。
董清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上官凜,誰知道上官凜完全不合作。直接閉上眼睛當沒聽見。董清秋眼見得那些山民還在外邊磕頭如搗算,只得自己一個人繼續演戲,她摀住自己地胸口發出幾聲痛苦的呻吟,一邊帶著哭腔道:「神君,小妖知錯了。小妖只是胡言亂語,求神君不要用打神鞭打小妖了!神君愛護山民,小妖只是想告訴他們窺視神君的真容是褻瀆神君,小妖再不敢了!嗷嗚……嗷嗚……」她還配合著發出幾聲動物舔傷的聲音,讓明明已經閉上眼睛的上官凜終於又忍不住睜開眼來看她的表演了。
那些山民聽得自己是褻瀆神君一個個再不敢上前來看,都在外邊磕了一圈地頭,聽見裡邊沒有聲音了,都抹著冷汗下山去,只留下自己手裡頭的供品。
上官凜冷眼看著董清秋。「你拿著朕的璽印和令牌盡做些雞鳴狗盜的勾當,還不還回來!」上官凜向來是把江山社稷放在第一位的,唯獨這次中毒醒來後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直接跟著董清秋的思路走了。但此時此刻看到董清秋手裡頭的令牌,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已然消失了一天兩夜,也不知朝中會不會有什麼事情。
儘管上官凜掌權之後,宮裡宮外的不良勢力都已經被他掃清得差不多,但星星之火尚可以燎原,自己要是長期不在宮中坐守,總會變天的。上官凜憂心忡忡。再沒心思和董清秋在這裡裝什麼山神,「我看你是時候把朕放了。」
只是此時地董清秋卻像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說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肚子這就開始呻吟起來。
上官凜只當董清秋故意假裝沒聽見,不由火冒三丈,「夠了!他們早已經走了,你用不著在這裡裝神弄鬼!」
董清秋艱難地抬起頭,看向上官凜。整張臉又已經成了慘白的顏色,人倒地的時候,一邊臉蹭滿了灰塵,整個人都在顫抖,「我……我不是裝神弄鬼!」她好容易才把這一句話說出來。整個人又蜷縮在一起。
上官凜這才看出來董清秋並不是假裝的。暗暗吃驚,「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中了嫵仙門的……百……百景毒。沒想到……又……又發作了!」董清秋想要擠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可腹部的疼痛卻讓她連苦笑都笑不出來,她原以為自己肩部所受箭傷地毒能夠壓制百景毒,卻沒想到只過了一日,就又發作了。
「嫵仙門給你下毒?」上官凜聽了董清秋的話,只當董清秋和嫵仙門合作,一個為財,一個為找人,雖然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但董清秋知道嫵仙門那麼多事情,想要就這樣脫身,簡直是癡人說夢,所以嫵仙門給董清秋下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這也難怪了。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董清秋沒空理會上官凜的鄙夷,但上官凜說完這句話,看見董清秋像一隻孤零零的泥鰍在乾澀的地面上翻滾,忽而覺得心裡頭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道:「喂,你要是難以忍受,就先喝三大碗水,或許能夠減輕些痛楚。」
董清秋也沒空去問上官凜有何理論依據,這時候不論誰給任何一個止痛的方法她都要去嘗試。董清秋掙扎著爬起,篝火旁有一桶她昨天從外邊打過來的井水,水是她用來洗臉洗手的,此時也懶得理會水的用途,直接就把脖子往桶裡頭一伸,顧不得水是否寒冷,咕咚咕咚就往自己肚子裡頭灌,一股清涼沿著喉嚨管直到腹部,董清秋頓時覺得那裡的痛楚被掩蓋了不少。
她擦著自己有些冰涼地嘴唇,打了個寒戰,對上官凜感激道:「還真的有用,謝謝了。」此時的董清秋虛弱無力,整個人的聲音聽起來都有些軟綿綿的,卻又像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電磁波,能夠穿透人的皮膚,刺入人的骨髓。
上官凜也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趕緊否認道,「哼,朕只是不想聽見你在旁邊吵得朕頭疼。不過,你要是頭還沒昏,現在就該把朕放了,朕或許會饒你一死。」他地話毫無氣勢,即使他自己聽來卻也覺得一點威懾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