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凜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自他得知董清秋是真人,知道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再假裝和董清秋有什麼瓜葛來激怒江妃,上官凜便刻意地想要和董清秋保持距離,更想要完全抹殺掉自己和董清秋那不光彩的「記錄」。要是告訴這一隊普通巡邏的兵士自己的身份,免不了又會惹來一陣沒必要的妄自猜測。
於是上官凜只是告訴幾人具體的位置,自己一個人則躲在樹蔭裡頭看那些人上前去騷擾明月松。
明月松沒料到自己躲在這樣偏僻的角落卻已經被人發覺,他只顧躲著嫵仙門的媚使,完全沒想到這一隊日常巡邏的兵士怎麼會找著這裡來。
明月松已經隱隱感覺到這件事有些蹊蹺,眼見得那一隊兵士上前來把自己圍了一個水洩不通,處變不驚道:「你們來得正好。董丞相與在下都受了傷,正想找大夫看看傷勢。」他輕輕鬆鬆地回答,既點出了自己和薰清秋的身份,又看不出有絲毫的不妥,教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那隊兵士受命於上官凜,上官凜早就已經交代過,所以幾個人一點也不意外,二話不說就往董清秋的頭上拎了一壺水,儘管那水是上官凜刻意交代地從客棧裡頭要來的溫水,但往董清秋頭頂這一澆,董清秋登時就打了一個激靈,發脹的腦袋被冷風一吹,立馬就從沉睡中清醒過來。漸漸恢復了意識。
她聽見旁邊響起明月松地聲音,「她會著涼的!」話是對旁邊人說的,但她聽得出來他話裡頭說的是自己。
即使上官凜還算照顧她,沒讓士兵給董清秋澆一盆涼水,但她還是忍不住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董清秋驀地睜開眼,旁邊已經多了一圈的兵士。當然,最令她震驚的是明月松抱住自己,自己的身上還蓋著他的袍子。
薰清秋掙脫開來,重傷之下的明月松就跟一個布娃娃一樣一推就倒。薰清秋把袍子扔在他的頭上,也不知道是昏睡中還有記憶,還是多少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揉著自己地嘴巴,直覺告訴她,那裡被吸吮過似的。她惡狠狠地對著明月松,「你都對我做什麼了?」因為發昏,聲調有些沒把握好,旁邊的士兵有些怪異地看著董清秋,只覺得這董丞相的聲音果然是比傳說中還要女裡女氣的。
薰清秋氣惱著。她只記得自己是被身後那個詩雨給打暈的,可是醒來以後便躺在了明月松的懷裡頭。這個惡賊!得不到自己就把自己打暈嗎?她想要問,卻忽然發覺周圍還有許多兵士。這群兵士都是守城的護軍,也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頓時把那些惡語都給收了起來。她瞥眼看其他人有些怪異地看著自己,立馬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的聲音忘了處理。她心底犯虛,剛才那一壺水澆下來,本來董清秋還擦著臉上地水,忽然想到這一抹。定然要把她臉上的妝容給沖淡了,儘管有夜色的掩蓋,但她原本就滿臉倦容,只怕會被人瞧出端倪。她不再擦拭,放低聲音看了其他人一眼,「你們是?」
那些士兵早已經套好了詞,躬身道:「卑職巡邏至此地,有一位侍衛大人讓卑職等人來此巷中接兩位丞相進宮去。」
「侍衛大人?」董清秋和明月松都是一愣。明月松心裡頭隱隱覺得不妙,也不知是感受到什麼危險地訊號了。下意識地往上官凜所在的方向看去,他就說這班兵士怎麼可能尋到這裡來?又好端端地怎麼會往董清秋的頭頂澆一盆水?
「是啊。侍衛大人說是奉了皇上的聖旨。務必要我等護送兩位丞相回宮去。」
明月松心中一驚。難道說自己剛才的說話已經被人聽了去?他緊張地看了董清秋一眼,董清秋卻真是謝天謝地。「好啊,那就有勞各位了!」去皇宮裡頭對著上官凜,總比對著明月松好吧!
「喂!」明月松強撐著要站起,偏著身子就要把董清秋給拉住,「你瘋了?你還回去?」他的言下之意是上官凜會要了董清秋的小命。
薰清秋眉頭一聳,現在上官凜才不會要自己地命呢。「當然!我寧願死,也不要跟你站在一起。」薰清秋的話讓明月松想要擠出笑也笑不出來了。
「我不管,你今日無論如何都得跟我走!」
薰清秋愣住了,明月松的話讓董清秋怔怔地立在當場,看著他說這句話時候斬釘截鐵的表情,竟讓董清秋一時之間
他剛一伸手,袖筒裡頭的玉簫滑落下來,周圍的兵士還沒看清是怎麼一回事,就有好幾個被明月松點倒了。其他人吃了一驚,怎麼都沒想到明丞相會對自己的兄弟出手,正不知該拔刀還是退後的時候,叢林中一道人影閃了出來,一把捉住董清秋的手腕,像是一隻貓頭鷹一樣,凌厲
伸手往明月松地前胸一拍,明月松一個不穩,重新重地。
即便他死死地拽住董清秋的衣袖,還是被那頭鷹硬生生斬斷,他只能在倒地地同時,看到董清秋被那人攔腰抱起,絕塵而去。
劫走董清秋地自然是上官凜,董清秋莫名其妙地就被上官凜給帶走,重新落地的當頭,扭轉頭一看,卻只見明月松歪倒在地,口裡頭又噴落出一大口殷紅地血。
薰清秋看得心驚肉跳,沒想到上官凜出手如此狠辣,「他!」她說了一個字,就只見其他的護軍已經又圍住了明月松。
「你要幹什麼?」董清秋回頭看著上官凜,她的焦急、她的驚慌都已經被冷眼旁觀地上官凜收入眼底,「董卿難道是心疼明相?」
只一句話,讓董清秋嚇了一跳。心疼?「皇上在胡說八道什麼?!」她慌亂了,上官凜到底看到了什麼?又知道了什麼?董清秋沒敢再說話,眼睛看向被護軍架住的明月松,他已經無力掙扎,被上官凜的那一掌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哦,不是就好。」上官凜淡淡道,「我怎麼處置明相,董卿可有意見?」
「沒……」董清秋想要跟明月松撇清關係,「他與我……無…是每一字說出來,為什麼會有點艱難?
她的眼神迴避著明月松,他那無助又慌亂的神情像是在找著什麼,但眼神渙散難以凝聚,也不知是不是傷得太重,他根本就找不著。明月松的雙唇微微開合,像是在喃喃說著什麼,他是在找著自己嗎?他是在喊自己麼?
薰清秋的心忽然之間像是被什麼牽扯了一下,她掩住自己的心口,拚命搖了搖頭,故意的!他想讓自己可憐他!他又在演戲!一定是這樣!薰清秋的心腸好像又重新硬了起來,明明急促的呼吸此時卻被血液裡頭湧起的寒意給撥亂反正了。她看著場中的明月松,上官凜卻看著她。
「那……我……先走了。」董清秋的聲音細弱蚊蠅,虛弱地要命。她好容易才使得這樣的聲音能從自己的口中傳出來,可是不知為什麼說出來之後卻充滿了一種負罪感,更不知道這樣一句話是對上官凜說的,還是只說給自己聽。
她還沒有來得及走,架起明月松的一圈護軍倒是沒來得及吭一聲就統統倒地,每個人的身上都插著飛刀,已經斃命。
只見一道綠影閃過,將沒有支撐便要搖搖欲墜的明月鬆緊緊地抱住,是輕羅!
「少主!」她呼喚著他的名字,語氣當中的焦急、悲憤還有關切便在這一聲呼喚中都包涵了去。薰清秋聽著她的叫喚,心裡頭竟然生出一絲共鳴,竟而是演變成一絲喜悅,好像心裡頭有一個包袱放了下來。
輕羅來了,明月松就不會有什麼事吧?因為他的婢女不會對他坐視不理的。對吧?
原來輕羅終究是不放心明月松一個人留在這裡,去而復返,沒想到真的就見到這樣可怕的情形,她若是再晚來一步,只怕明月松已經回不去燕國了。
輕羅惡狠狠地往十幾米外的董清秋看了一眼,明明是夜裡,黑幕籠罩下,但董清秋卻覺得那雙怨毒的眼睛分外地明亮,恨不能把她給剁成肉醬。
只是輕羅知道,她殺不了董清秋,更殺不了上官凜,她現在所能做的便只能是保護好自己的少主,帶他離開。輕羅護住明月松轉身要走,上官凜斂裾上前,這就要去截住輕羅,董清秋下意識地就捉住他的手臂,「不要……」
上官凜回眸凝望著她,董清秋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說出這句話,但卻還是任憑自己的腦袋無意識地對著上官凜使勁地搖了搖。
「董卿?」上官凜低眉看了一眼揪住自己手臂的董清秋,她的手拽的自己有點緊,他看向她,董清秋忽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正要解釋和掩飾,上官凜卻把腳縮了回去,滿是真摯地對著董清秋說道,「好。薰卿既然要朕放他一馬,那朕就聽董卿一回。」言語中像是把董清秋的話當成了聖旨一樣。
薰清秋不禁愕然,上官凜竟然這麼痛快就答應把明月松放走?他心裡頭不知道多想把自己身邊的這些異己剪除呢,明明都已經把明月松打傷了,那輕羅顯然不是上官凜的對手,他又怎麼平白把他給放過了?
薰清秋十分意外,儘管自己是軒轅季的徒弟,現在在上官凜的身旁已經「舉足輕重」,但是也不至於讓上官凜這麼聽話吧?還是,他心裡頭另有想法?
只是董清秋這邊正思量的時候,輕羅早就已經背起自己的少主,消匿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