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秋明瞭於心,這本身就是一個局吧?一個讓自己難堪的局。否則兩個大膽的奴才,怎會當著皇帝和百官面前爭論不休?不論誰有理,都逃不脫驚擾聖駕的罪名。那麼他們往台上下意識看得那一眼,是在探尋主使者的意思吧?
用腳趾頭也想得到,除了明月松還有誰會想出這麼齷齪的點子呢?上官凜已經在宮外試探過自己一次,自然不會在宮內再費力試探。
這樣說來,一定是明月松安排的這一齣好戲,授意這兩個太監無論董清秋說什麼都堅決不承認。好啊,你想讓我出醜,我就偏偏不讓你得逞!
董清秋冷冷一笑,「明月大人不會真的以為世上有這樣的神石吧?清秋這麼說,不過是為了引出真正的元兇。恐怕打翻紅玉美人的既非王公公,也非李公公,而是另有其人。」
「哦?」明月松眼中一絲流光閃過。「那麼真兇是誰呢?」笑裡藏著刀。
董清秋看向上官凜,自始至終,他都一言不發,完全是個旁觀者,「清秋斗膽向皇上借三樣東西。」
「董卿請說。」
「這三樣是鐵棒、鐵錘和匕首。」董清秋臉上帶著微笑,終於看到上官凜也顯出疑惑之色,知道他終於也有了興致,「王公公和李公公雖然不是真兇,卻知道真兇是誰。清秋會問公公三遍,第一遍公公不回答,清秋就用鐵棒打公公的雙腿;倘若第二遍,公公還不說,清秋就用鐵錘敲公公的膝蓋,如果第三遍,公公還是不肯說,清秋就只好替皇上結束了兩位公公的性命,欺君罔上,搬弄是非,原本就是死罪。」
董清秋的話登時讓在場的人色變,那兩個太監的臉色尤其誇張,豬腰子一般,四條腿都抖了起來。這個時候就算明月松向兩個太監使眼色,他們也已經不聽使喚了。
眼瞅著一個太監已經撲通又重新跪下去,董清秋只要再恐嚇一下,八成就招了。卻聽上官凜忽然出聲道,「好了,今日便到此。諸位愛卿先回吧。」一開腔就把這一段好戲活生生給掐斷了。
董清秋有些失望地看向上官凜,卻只是換來他冷漠的眼神,「董卿,明日便可上任了。今日且回去好好歇息。」倒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自己參與的這個好戲,連鬧劇都算不上麼?
她又看了一眼明月松,他的神情也有些古怪,說起來,他沒想到自己安排的這道難題會被董清秋輕易解了。雖然上官凜事先不知道自己的安排,但他一向放任自己,也會在其他人面前袒護自己。可是明月松沒想到董清秋來了,上官凜還是一如既往。
這讓他很意外。眼看著鬧劇要穿幫了,直接一句話就把這事給帶過了,對董清秋卻這樣的冷漠,這還真有些蹊蹺。難道上官凜把董清鞦韆裡迢迢召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羞辱軒轅季的傳人?為了讓董清秋當芝麻綠豆官?
明月松不懂,董清秋卻懂。上官凜對自己的第一印象只怕是壞到了極點,即使董清秋之後的表現好,他也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雖然懂,卻不甘心。
董清秋頗有些不甘心地迎上他的眼神。誰曉得上官凜根本就不再看她,而是轉過頭攜了明月松的手,「明丞相暫且留下,陪朕下完昨日的那盤棋。」
明月松臨風而笑,「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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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文昌侯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剛剛回到府就迫不及待地破口大罵,「也不知道這江山是誰為他爭取來的。哼,如今站穩了腳跟,就忘記當初的好了,目中無人,狂妄自大,好,我倒要看看離了我,你還能守得住這江山麼?!」
文昌侯屏退了左右,只剩下董清秋及幾位心腹大臣在左右。
董清秋心情低落,卻不得不勸道,「侯爺息怒,為了清秋,不值得侯爺如此動怒。」
文昌侯看著眼前的董清秋,臉上竟毫無不快之色,不禁奇道:「董相公,你可是堂堂軒轅季的徒兒,你師父可是我楚國的開國軍師,你是他的高徒,皇上卻不對你委以重任,這份恥辱,相公怎麼受得了?」見董清秋並非他想像中的那般義憤填膺,更是奇道:「更何況,今天董相公明明馬上就要逼那兩個太監把實話供出來,可他卻拆你的台,哼!董相公,即使是老朽,都為董相公不值,皇上對你實在不公!」
董清秋淡淡一笑,當然不是上官凜刻意刁難自己,而是自己出乎他的意料,讓原本對自己有太多期望的他一下子跌入谷底。可是她當然不能跟文昌侯說自己讓上官凜太失望所以才封自己這麼一個小官,要是這麼說了,她以後還怎麼混?
董清秋這一路早已經想好了借口,現在見文昌後問起,便壓低聲音在文昌侯身旁說道,「侯爺,您也說皇上如今站穩腳跟,自然想要培植自己的親信,侯爺在皇上面前一再替清秋說好話,皇上又知曉清秋到京城第一夜便宿在侯爺家中,自然猜得到侯爺您有心栽培清秋,試問皇上又怎會對清秋委以重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文昌侯眼皮跳動了兩下,冷哼了一聲,「你說的不錯。說起來,他翅膀硬了,這兩年也不知分了我多少權去,甚至一意孤行借楚國那些文人之口,非要立明月松為丞相。」文昌侯認可了董清秋的分析,反倒是又輕鬆下來,「不過,還好。大部分兵權都掌在我手中,包括宮中御林軍,京城京兆尹也都是我的人。」
在文昌侯的眼裡,楚皇上官凜還是當初那個靠他比贏其他皇子,坐擁天下的傀儡皇帝,而眼下上官凜只不過是在皇位上坐的不舒服,蠢蠢欲動,只要自己稍微揮兩鞭子,他自然會乖乖得坐好。
「侯爺說,兵權都在侯爺手中?」董清秋像抓到重點一樣,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