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屍墓響 第三卷 第五十七章 觥籌伎倆結歡心
    已經是傍晚的時分,雖然天外的紅霞依舊未曾褪去,天色並不見晚,但是何永強的家中已經是***通明,觥籌交錯。

    可以看的出,為了歡迎唐川的到來,何永強的確下了一番狠功夫。諾大的別墅中管家和傭人川流不息地將晚餐前的點心與酒水送上,然後等客人用過了以後又走馬燈一樣不停地上菜。

    一張長方形的桌子上面琳琅滿目的擺滿了各種唐川與唐少東見都沒有見過的佳餚美食,尤其是餐桌中間那金光閃閃的一尊巨型黃金高腳杯,上面是一座完全用奶酪和蛋糕做成的金字塔,高足一米,上面鑲嵌的各種五色水果在燈光下折射出宛如寶石一樣的光芒,看得人垂涎欲滴。

    但是,這僅僅只是擺看用的。當唐少東伸出叉子想在這尊金字塔上面挖塊蛋糕和水果下來吃的時候,餐桌上的所有人幾乎都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唐少東沒回過神來,只見何永強拍了拍手,對一旁的一位僕人喊了一聲:「來呀,為世伯專門準備一份甜點!」

    沒過多久,僕人便推著餐車送上了一份法制精美甜點。唐少東這才明白過來,那一塊大蛋糕,是用來看的,卻不是用來吃的!

    唐少東咋舌不已,他的驚訝與震撼絲毫不經掩飾地表達了出來,看在何永強和白笙的眼中。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微微一笑,眼神有些得意。

    可當他們的眼神看向唐川的時候,這種得意便消失不見了。

    一個多月前,唐川在修煉死靈法術的時候,他攀爬著東海市最高的建築金州大酒店。他為金色餐廳中的奢侈糜爛的生活所震驚,震撼,可僅僅是一個多月以後,他現在卻已經置身在了這種奢侈的上流社會之中。

    古德裡奧的話似乎永遠都有幾分道理,當你成為強者的時候,金錢、美女、權勢、地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會滾滾而來,不管你想要或者不想要,不管你願意或者不願意!

    想想自己以前困苦潦倒的生活,再看看眼前這雕琢著精細西方史詩人物形象的銀質刀具,唐川覺得命運這種東西果然很是奇妙。

    它就想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人,當它對你阿諛奉承的時候,你會覺得它無比順眼,一切都風調雨順,可當它突然暴起反噬的時候,你便會覺得命運***就是一個畜生,你恨不得將它碎屍萬段!

    唐川心中苦笑了一下,可他的面容上卻依舊是那樣的平靜淡然,彷彿眼前這奢靡得令人眼花繚亂的富貴與他一點也不曾相干。

    「哎,哎,唐川哥哥……」麗莎坐在他的對面,輕輕地喊著他的名字。

    唐川卻像一個入定的僧人一樣,凝神看著自己眼前的餐盤,恍若未聞。

    他在想什麼呢?為什麼不理我?

    少女心裡面有些難過,她咬了咬嘴唇,有點發洩一樣用刀叉使勁切著盤子裡面的蛋糕。

    何永強和白笙又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夫妻倆之間的默契早已達到了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境界。

    怎麼樣,你的算盤打不響了吧?白笙的眉毛挑了挑,微微一笑。

    何永強嘴角翹了一下,愛憐的看著女兒,對白笙打了一個眼色,著什麼急,年輕人嘛,多在一起玩玩,感情就培養出來了。

    他們兩個人在空閒之餘眉來眼去,倒也不影響餐桌上的氣氛。雷虎和周大龍作為何永強的親信,同樣也一同出席在餐桌上,不過他們卻是坐在唐川與唐少東的下首。

    周大龍一臉的冷峻,一言不發,只是悶聲吃著自己餐盤前的點心,嚼得極慢極細。這個中年男人跟在何永強跟前日子最久,也最得何永強的信任,視之為左右手,他為人細心冷靜,一生謹慎自持,從來沒有犯過錯誤,何永強之所以能夠有今天,他功不可沒。

    而坐在周大龍身旁的雷虎,這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一張方臉,雙眼炯炯,目光銳利,若不是他臉頰上的一道刀疤讓他破了相,這個英俊的年輕人完全可以進軍香港娛樂圈。與周大龍不同的是,雷虎看起來有點大大咧咧,面前的餐盤幾乎是來什麼掃什麼,風捲殘雲,來者不拒。

    可你若是仔細觀察這個年輕人,便會發現他的坐姿很講究。他的屁股永遠只是沾著板凳的一半,身子微微向餐桌的外側傾斜,一隻腳微微踮起,似乎隨時都會暴起。雖然他每一次拿起餐刀進食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十秒鐘,但是他的手卻永遠都是停留在餐刀的附近,一雙微微帶著笑意的眼睛中間深藏著一種銳利的寒芒,似乎身邊只要有異動,他手中的這把餐刀便會立刻飛射而出。

    這原本只是一個街頭小混混出身的年輕人在幾年前受到何永強的賞識,親自提拔到身邊來帶著,手把手的點撥他。

    雷虎也很爭氣,這個年輕人敢打敢拚,身上有一股凶悍的血氣,做事卻又很有頭腦,很拿捏得住分寸,沒有現在很多年輕人身上的浮躁之氣。既懂得尊重幫會裡面的老人,又懂得團結身邊的年輕人,對他何永強這個大哥又忠心耿耿,他是何永強在後輩中最看得起的人物。

    每一次出去他都會將雷虎帶在身邊,名義上是保鏢,可實際上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在培養自己的接班人。

    更讓人心照不宣的是,雷虎與何麗莎的感情十分親近,在雷虎的刻意討好下,何麗莎對他視之若兄長。若是再過上幾年,這個兄長變成丈夫也不見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雷虎在餐桌上很有分寸,他知道這裡的主人是何永強,客人是唐川,這裡輪不到他說話的份兒。他只是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時而看看何永強,時而又看看何麗莎,但若是有心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的目光從來不會落到周大龍的身上。

    就像周大龍的目光也從來不會落到他身上一樣,這兩個人就像是天生的絕緣體,目光只要略微碰撞在一起,就會發出炸彈爆炸一般的火花!

    這個餐桌上面,總共六個人,唐少東自從一開始丟了一個丑之後便埋頭不語,像個木偶一樣,來什麼吃什麼,唐川則更像一具石像,偶爾動一下餐盤裡面的點心,坐在他對面的麗莎眼睛滴溜溜的轉,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唐川,她倒是想和唐川說說話,可人家眼神根本不往她這裡看,真是讓小女孩好生氣煞。

    何永強笑吟吟的看著餐桌上的每一個人,他的話也不多,只是有時候會笑著招呼唐川和唐少東小酌一下。

    這個餐桌上面唯一一個說話多的,便是白笙。

    何永強雖然是黑道豪強,肚子裡面墨水不多,但是他的老婆卻是一個學貫中西,博古通今的女人,更為機巧的是,這個女人的心機著實讓人驚歎。

    她一開口,只三言兩語便將唐川給震住了。

    因為這個女人在餐桌上面正式和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一句四川話!

    「今兒的菜,小哥兒吃的還爽快撒?」

    唐川一下就愣了!

    這一刻,他還以為是周群在跟他說話,他竟然想也不想便學著周群口音的四川話回答的說道:「要是再多點兒辣子就更好了喲!」

    這句話才說完,一直在沉思著的唐川這才回過神來,他一下抬起頭,看見白笙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和這個女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何永強為了接唐川來,不惜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讓他的手下跑到唐川的學校去,只是為了給他長長面子,而他自己更是親自登門,千求萬求,這才將唐川給請了回來。

    但是唐川來是來了,他心裡面卻彆扭無比,看著這個繁華的世界,他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和他格格不入,他和這些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哪裡來的共同語言?所以,他一路上一直板著一張臉,生人勿近,誰也無法與他溝通交流。

    而與何永強不同的是,白笙的功夫不像她的丈夫那樣下在了表面,她下的功夫全部都是內在文章,在她的手上,關於這個少年的詳細資料厚得用一個抽屜裝都裝不下。她甚至知道這個少年暗戀的對象是他的老師,而他的老師則是一個四川人。

    還有什麼麼比一句熟悉的地方方言這個更能讓人拉近彼此關係的事情了?

    白笙和唐川這一笑,頓時餐桌上的冷凝氣氛緩和了許多。

    一旁一直乾瞪眼的麗莎可算找到了插話的縫隙,她眨巴了下眼睛,說道:「媽咪,你們剛剛說的是哪裡話?」

    白笙看了她一眼,笑道:「乖女,你怎麼連四川話都沒聽過?」

    麗莎嘟著嘴巴:「你們以前又沒跟我說過,我怎麼知道?」

    唐川笑道:「阿姨也會說四川話?您是四川人?」

    白笙掩嘴而笑:「當然不是四川人!我只是在四川住過幾年,入鄉隨俗學的,這麼多年了,還沒有忘,只是口音可能有點不對了。」

    唐川笑道:「哪裡,阿姨的口音很地道,我們班的老師是地道的四川人,她的口音跟你差不多!」

    麗莎在餐桌上嚷道:「媽咪,我也要學四川話,你教我,你教我啊!」

    白笙看著女兒,嘴角微微露出一個笑容,眼睛裡面突然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目光:「乖女,你想學,媽咪自然可以教你!」

    唐川這個人是個悶葫蘆,當他不願意說話的時候,就算拿鉗子也翹不開他的嘴巴,可當他一旦鬆懈了心防,開口說話的時候,他能滔滔不絕。

    白笙極富技巧的用一句話鬆動了唐川的心防,讓他一下子與眼前的這個女人有了共同語言起來。

    他笑著說道:「阿姨你在四川住過幾年?」

    白笙用餐巾點了點嘴唇上的油漬,微笑著:「時間不長,也就一年多。」

    唐川好奇地問道:「四川怎麼樣,是個什麼樣子?」

    白笙凝神看著少年,嘴角含笑:「天府之國,大的很,不像香港這個彈丸之地。你要問的具體是哪個地方?」

    真是愛屋及烏,因為愛著一個女人,連帶著連她出生成長的地方都帶著幾分喜愛。

    白笙看著眼前突然有了談性的少年,心裡面突然一歎,她看向自己的女兒,清楚的看見麗莎的眼睛裡面流露出濃重的愛慕之意。

    身為過來人的白笙突然有些猶豫,我的乖女真的能搶贏這個女人麼?

    但這個念頭僅僅只是一閃而過,她又笑道:「其實,我真正講的最好的,還是上海話。」

    這一下,連唐少東都興奮了起來:「儂是上海寧嘎?」

    白笙掩嘴而笑:「阿拉上海寧,儂亦是上海寧嘎?」

    唐少東滿臉漲得通紅,彷彿能和眼前這個宛如皇室公主一樣貴氣逼人的女人攀上交情而興奮激動:「阿拉上海虹橋個啦,儂居哪裡的啦?」

    白笙笑道:「虹橋的啦?阿拉住在外灘的喏。」

    這餐桌上突然響起一陣吳儂軟語,不僅唐川聽得呆了,何麗莎更是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手中的刀叉都掉了下來,她看著自己的母親,彷彿這是一個陌生人。

    媽咪什麼時候成了上海人了?她不是台灣人麼,而且她怎麼上海話突然說的這麼好?

    女孩再笨也知道這裡面有問題,不簡單,她不再插話,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白笙笑吟吟地將餐桌上的氣氛一點一點的調動起來。

    這個女人僅僅只是用了幾句地方方言便將唐川與唐少東的關係拉得很近,破除了彼此之間一開始的冰冷僵硬的關係。

    餐桌上的氣氛在白笙的調節下很快熱烈了起來,就連雷虎和周大龍也時不時的插上兩句話。

    唐川雖然沒有再多說什麼話,但是他臉上卻已經不再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少年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看著白笙,像是在看著另外一個他牽掛著的女人,僅僅只是因為白笙會說和她一樣的地方方言。

    麗莎在餐桌上,看了看唐川,又看了看白笙,她不知道自己的媽咪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當她的目光落到周大龍和雷虎的臉上時,卻發現他們的眼睛裡面同時閃過一絲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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