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永遠不會只朝著自己最想要的方向發展。有的時候明明知道對手的下手,卻無力阻止。——《龍典》多都城夜襲城影響深遠,甚至已經動搖了即將打到蠍子門口的大軍的行動。
三十萬大軍在離蠍子大營還有三百里的地方停了下來。原因就是多都城傳來的壞消息,領軍的四位大將有些擔心,萬一這事被伏傲所屬軍隊知道了,那些士兵很有可能會無心再戰。
這前面還沒開始打,後面的老窩就被人家端了。這怎麼打?
所以東胡大軍停了下來。
中軍大帳之中,四位上將軍又開始了商討。
東胡五大上將,在三要塞之戰的時候,薩摩大將為了阻止血龍軍對潰退大軍的追殺,拚死阻擋,最後戰死在瀾滄江畔。正因為他的死命阻攔,這才給東胡潰退的大軍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最後不至於損失太大,再加上血龍軍有意放水,所以最後五十萬大軍死傷不過十萬,還全都是吉利的部下。
後來薩摩的遺體被血龍軍以金棺裝盛,以東胡族最高的葬禮禮節送回給東胡族。
薩摩和古納合齊屬於突兀大汗的麾下,而洛古勒和阿保甲則屬於伏傲大汗,康鞘利一人屬於吉利大汗。
在阿保甲當時那看似無奈,實則巧妙的安排之下,薩摩戰死,削弱了突兀大汗的實力,而吉利大汗本來就是三方中最弱的一方,那一戰又因為血龍大軍刻意為之,麾下戰士損失慘重,到了動搖根本的地步。只有伏傲一方,幾乎沒有半點的損失。
阿保甲原本的計劃就是在三要塞之戰後,說服伏傲聯合突兀先把吉利給幹掉,然後再掉轉槍頭把突兀收拾了,這樣一來,就可以一統東胡,然後坐看炎黃分裂之戰,等對方打得差不多了,東胡再出兵撿便宜。
可以說,阿保甲不愧為智將,在那次大潰逃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很遠的事情,而且還做出了誰都無法挑剔,無法在事後找他麻煩的安排。
當時薩摩和古納合去阻擋血龍大軍。他則組織東胡大軍有序撤退,而洛古勒在分開了混亂的前鋒營之後,也趕到了前線參加戰鬥。從表面上看,這根本沒有任何的問題。
但是真正的問題就在於,在洛古勒分開前鋒營之後,趕到前線之前,薩摩和古納合已經阻擋了血龍大軍半個小時,而薩摩也是在這個時候戰死的。其實要是真有心幫忙,阿保甲完全可以從中軍的最精銳游騎兵中調停一隻部隊去幫忙,但是他沒有,而是以組織人員後撤,保護三位大汗為緣由把精銳的游騎兵給抽調到了後方。
薩摩和古納合手中的全是普通戰士,一個精銳也沒有。
在質量和數量都不如血龍大軍的情況下,半小時的戰鬥結果,可想而知。
但沒有人可以從表面上挑出阿保甲的錯誤來,就算有人看破他的陰謀,也找不出證據來。
一切的開始,都照著阿保甲的算計在進行。
唯獨一件事情阿保甲完全的沒有想到。
那就是那個神秘的大能者的出現,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讓三位大汗緊緊的團結在一起,浪費了阿保甲一番苦心。
而最讓阿保甲鬱悶的是,古納合似乎已經看出了當時阿保甲安排的問題,以前和他和睦的關係變得緊張了起來。
這一次三十萬大軍出擊對付貴女嵐婷,同樣是四大將統領,但是古納合很明顯的開始排斥阿保甲和洛古勒,和康鞘利則走得很近。這讓腦子不好使,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洛古勒大惑不解。
康鞘利這傢伙為人一向圓滑,在他的嘴裡一向不怎麼能聽到真話,所以一直被其他四位大將所不喜,古納合當初也看康鞘利不順眼,和阿保甲他們的關係很好。
但是這一次情況卻反了過來。古納合對阿保甲冷眼相對,對洛古勒也開始冷漠,但對康鞘利則和顏悅色起來。
搞不懂的洛古勒跑去問同僚阿保甲。
阿保甲雖然知道原因,卻無法說出來,最後隨便想了個理由把洛古勒給打發了。
「我覺得應該繼續前進,先把貴女和追隨她的部隊給拿下,這樣就算事後多都城的事情有什麼紕漏都沒什麼問題」古納合表面沒什麼表情,但是心裡去樂開了花。
瀾滄江戰役之後,突兀大汗因為損失了大將薩摩,吉利大汗因為損失了十萬大軍。所以被伏傲一方獨大,作為伏傲的代表的阿保甲,四方活動,聯繫各中小部落,其心昭然若知。
然而戲劇話的是三大汗因為大能者的出現,而緊密的團結在一起,這讓阿保甲那一段時間的行動變成了如小丑一般的行為。這讓阿保甲鬱悶不已,也讓古納合看破了阿保甲當初的陰招。
反正現在古納合和阿保甲之間,已經是面不和,心不和。只差沒惡顏相向了。
如今多都城之事,勢必讓伏傲的部落出現巨大的震動。這讓古納合心裡非常的爽。
「我也同意古納合的意見。現在後方有事,物資調度上面就會出現問題,所以我們更要一戰而定,速戰速決。不然拖久了,物資問題一現,多都城的事情就瞞不住了。到時候軍心不穩,戰事自然不說了。這一次出征本來就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要是不能戰而勝之,怕是問題會更大」康鞘利這個老狐狸以一副客觀分析的態度附和古納合。
阿保甲還沒說話,洛古勒到是先開口了:「我也這樣認為,對方不過八萬餘,我們三十萬大軍全軍壓上,算是看得起他們,一戰而定。把對方推平了,到時候什麼麻煩都沒有了。先定內,再壤外」
阿保甲知道自己這個搭檔是個實在人,心裡沒那麼多彎彎繞,打伏他是好手,但是對政治,他卻根本就是個瞎子,所以無奈的苦笑道:「其實我也同意打,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多都城是怎麼被襲擊的?是什麼人下的手?為什麼會成功?如果不弄清楚這個,很有可能接下來的戰鬥我們會吃大虧的」
「不是說了是那個古樂干的麼?」洛古勒不明白阿保甲的疑惑。
阿保甲搖搖頭:「消息上只是說,應該是古樂。可是卻沒有人真的見到了他。另外,參加襲擊的這千餘人全都身著一種戰鬥傀儡,而這種傀儡和傀儡族的傀儡形似而神不似。威力比傀儡族的更大,根據大汗身邊的地聖大人的證實,這千餘人全都是王級巔峰的實力,這麼一支精銳部隊,是從哪裡來的?是不是就是古樂所屬的那個圖騰族?如果是,這個圖騰族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一千餘王級巔峰的戰鬥力,就算是我族要聚集到一起,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要知道,修為到了王級巔峰,一般都為一方大將,誰可以把一千多大將聚集到一起,當普通的士兵用?我族不可能,炎黃族也做不到。為什麼圖騰族可以做到?是不是代表著,王級巔峰在圖騰族,只是一支普通的力量?」
阿保甲看著其他三人,語氣凝重的道:「我們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對古樂和圖騰族的全然不知,根本不瞭解這個從來沒出現在大陸上的種族。炎黃暗羽給我們提供的消息非常的模糊,我可以肯定他們對我們有所隱瞞。兩軍交戰,知己知彼為上策,知己而不知彼為中策,不知己不知彼為下策。現在我們一不知圖騰族的情況,二不知我族後方到底如何,民心是否穩定,戰略物資是否能跟得上。這些我們都不知道。這仗,如何能打?」
「表面上看,我軍三十萬,貴女只有八萬餘,戰力比對顯而易見。但是,如果多都城的事情真的是古樂和圖騰族干的,那麼這一千多穿著強大的戰鬥傀儡的王級巔峰高手出現在戰場上,我軍怎麼應對?他們一旦組成一個突擊方陣,對我軍殺傷力極強,我們用什麼來阻擋他們?諸位,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但那都是我東胡族自己的問題,而我們現在面對的卻是一個未知的可怕的敵人,更讓人擔憂的是,這並不是最終的一戰,我們不但要考慮到這一戰的成敗,還要考慮到為我族保留戰鬥力。炎黃分裂之戰隨時可能打響,我族也隨時可能捲入其中。如果在這一戰我們內耗過大,那麼到時候用什麼來抵擋炎黃人的進攻?」
阿保甲最後幾句話,明顯是衝著古納合去的。
古納合聽了,皺起了眉頭,但卻沒有反駁,他也知道阿保甲說的是事實。
「炎黃到時候自己打成一片,哪有時間跑到我們這裡來」洛古勒就是一愣頭青,對於太遠的事情,根本無法做多餘的思考。
阿保甲又好笑又好氣的道:「洛古勒,你想想,瀾滄江戰役,我們為什麼會大敗?還不是因為古樂和圖騰人的插手。炎黃暗羽的情況你也看了,古樂的妻子是炎黃血龍大將呂宵戕的乾女兒,古樂和炎黃人是有關係的。炎黃分裂戰一開始,血龍軍就會脫離炎黃朝廷的控制,變成一個為自己而戰的軍隊。血龍軍在炎黃族戰力第一,可以說無人可比,但是他們身處梁州,先天條件決定了他們的後勤力量不足。你說,當呂宵戕發現自己的物資不夠的時候,他是就這麼投降呢?還是去搶物資?」
「當然是搶,那個瘋子怎麼可能投降」洛古勒和呂宵戕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自認對呂宵戕還是有一定瞭解的。
「那麼如果他去搶的話,你覺得他是會去搶炎黃人的,還是調轉馬頭來搶我們的?」阿保甲又問。
洛古勒一愣,跟著苦笑:「我想應該是來搶我們」
阿保甲點點頭:「若是以往,他血龍大軍就算打到東胡草原來,能搶到的東西也不多,除非他們能深入千里,搶到三大王城去。如果真能這樣,那就不是來搶物資,而是來滅族了。可是多都城這一次的事件卻非常的詭異,那一千餘王級巔峰的戰鬥力的確非凡,但是他們再厲害,也不可能一邊戰鬥,一邊搶奪物資,更重要的是,他們搶奪的物資太多了,各種糧食儲備,軍工物資,這些加起來可支撐百萬大軍一年使用的東西,居然被他們一搬而空。」
「大家想想,這麼多東西,就算是我們自己人去搬,也要上萬人搬上半個月才能搬完。如果想在一天內搬空,不計算其他因素的話,最少要五十萬人才可以做到這一點。可是對方出現的只有一千餘人,而且神秘而來,神秘而去。從頭到尾就沒人見過他們拿過一點物資,但東西就是不見了。東西去了哪裡?難道會自己跑掉?或者說整個多都城所有的人都成了瞎子,被幾十萬搬運部隊在眼皮子底下,也全無知覺?這不可能。所以我猜測,很有可能是古樂或者是圖騰族,有什麼神奇的秘術,可以快速的大範圍的轉移物資。大家想一想吉利部落的鬼怪事件,其實多都城事件極為相似,也是大群的牲畜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算是古樂或者圖騰族有這樣的本事,這和……那個……我們,後面的戰事有什麼關係嗎?」洛古勒感覺自己腦子開始不夠用了。
阿保甲歎口氣道:「你這個傻蛋,你怎麼不想想。如果古樂真有這樣恐怖的本事,那我們根本就防不住他,他甚至根本不用和我們打,只要把我們所有的物資全都搬空,我們就會活活的餓死,戰士沒有戰馬使用,沒有武器使用,這還怎麼打仗?用什麼打仗?」
「這,這,這……我真的沒想到,還可以這樣?打仗還可以這樣?」洛古勒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說穿了,這並不是什麼古怪的招式。我們打仗,也會襲擊對方的輜重部隊,截斷對方的物資供給。但是不管我們怎麼做,頂多是能截斷對方前線部隊和大後方之間的物資傳送。偶爾可以襲擊對方一兩個物資中轉站。但是絕對不可能打到對方的大後方去把根給挖了。真能這樣,那戰爭也就結束了。對方也該死光了。但是古樂如果真的擁有我猜測的那樣的秘術的話,那我們在他的面前,就根本沒有所謂的大後方,哪裡都擋不住他,他可神秘而來,神秘而去,而我們的物資,就會像多都城中的那些物資一樣,像是沒有保護的羔羊面對著惡狼一般的沒有抵抗能力」阿保甲無奈的道。
「那麼你的意思是什麼?說了這麼多,難道我們不打了?」古納合看著阿保甲道。
阿保甲也看向古納合,眼神閃爍:「不是不打。而是在打之前,我們要弄清三件事情:第一,多都城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古樂干的?怎麼幹的?是不是如我猜測的那樣,擁有那種可怕的秘術;第二,貴女是不是和古樂是一夥的?雖然一直有流言說他們是一夥的,但是從我們所得到的所有的資料上看,貴女和古樂的接觸共有四次,但是四次都是以敵對的身份,為什麼他們突然就成了盟友?古樂幫助貴女的意圖又是什麼?第三……」
說到這裡,阿保甲停了下來,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馬上又堅定了下來,深吸一口氣道:「我們的大汗,現在到底是在為自己而戰,還是在為東胡而戰」
「你說什麼?」第一個跳起來的就是洛古勒,他震驚的看著阿保甲,似乎不能相信,這樣違逆的話,會從自己多年的搭檔,從那個最忠於伏傲大汗的阿保甲嘴裡說出來。
古納合瞇起了眼睛:「阿保甲,你的思想很危險。我們可以當這一次什麼都沒有聽到」
阿保甲搖搖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沒有這個必要。我並沒有發瘋。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這個想法,我相信,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樣想的我們都應該知道,從瀾滄江戰役開始的一切,就是一個錯誤」
五月十八日。
恢復了健康的雪花和閃電,為古樂帶來了赤兔城的消息。
當曲澪兒苦著臉來到古樂的面前的時候,古樂就知道信無好信。苦笑著打開雪花帶回來的消息一看,笑得更苦了。
「五月十六日午時,獨孤家以為獨孤長文報復為名,散發告示,正式向梁州用兵。炎黃朝廷對此表示沉默。十七日晨,月來堡防線總帥白龍將趙常山和猛龍將張翼飛聯合發表申明,只穩守月來堡防線,不參與炎黃任何戰事之中。任何勢力,惡意攻擊月來堡防線,將受到月來堡防線所有軍民最猛烈的反擊。同一時間,駐守在函谷關的狂龍將典不韋發表申明,支持趙常山和張翼飛的決定,函谷關只防守邊關,對任何戰事不與參加。南海牙沖內海,智龍將關長生保持沉默,沒有發表任何申明。」
放下手中的信紙,古樂看向赤兔城的方向。
「分裂之戰,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