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麗絲有些崇拜的看著自己身邊的尤里西斯,剛才尤里西斯在那張白紙上的東西她只理解了不到十分之一,可這已經讓她大開眼界,甚至覺得有一扇有關數學的新世界大門在她面前打開。【
|我||】
剩下的十分之九,克麗絲完全是看得雲裡霧裡,但是根據前面她可以理解的十分之一來看,那毫無疑問都是極其高深甚至超過這個時代的數學理論,真是難以想像這些都是在不到十分鐘時間裡被尤里西斯寫出來的。
即使是壞蛋,這傢伙也是個智慧超高的壞蛋,克麗絲肯定了這一點。
「你到底是怎麼弄懂那些問題的啊?」克麗絲明白的正是有關那三個圖形問題的部分,經過尤里西斯的解剖式分析,她總算是知道這三個問題為何無法直接用尺規做圖解決。
因為那三個問題本來就是超脫於尺規做圖之外的問題,試圖用直尺和圓規去解決這三個問題的思路,從一開始就是大錯特錯。
可誰會從一開始想到這個問題,這三個問題看上去是那麼簡單,看上去只要學過做圖就有辦法畫出來一樣。可真正研究後才會知道,在有限步驟裡用尺規完成這三個問題完全是不可能的任務。
有時候,越是這種簡單的問題就越難。哪怕尤里西斯已經在那張紙上寫下了為什麼不可能的答案,可直到很久以後,依然有人不死心的想要在尺規做圖的範圍裡尋找那不可能的答案。
「其實,我是從上看到過。」尤里西斯理所當然的道。
「上有答案,是什麼?」儘管身處海外,可七夜的圖館可從來沒有停止過擴展,甚至很多人類世界早已經失傳的在七夜裡也可以找到,而大陸每年在魔法和數學理論上的新也會一本不少的收藏進七夜的圖館裡。
然而克麗絲沒有任何和這三個問題有關的記憶,否則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就上當,嘗試了一次無奈的失敗。
「是……」尤里西斯突然停了下來,然後震驚的發現。自己完全記不起來是什麼了。
這怎麼可能,描述那三個問題為什麼不可能用尺規做圖解出的時候,他幾乎想都沒想的就寫下了一大堆文字證明和理論,這些東西明明是極其高深的知識,毫無疑問應該是他從哪本上看過的知識,可他為什麼連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全力索,尤里西斯幾乎把自己在塔吉城苦——過的所有名都想了起來,可沒有一本是記載著如此高深數學知識。這種出版量少到幾乎沒有。據只在那些真正的學者時間流傳,想買也買不到的。
隨後直到勇者大會結束他也陸續從店買過一些籍,還偶爾買到了幾張記載神術的頁,可其中也並沒有哪本是和高等數學有關的。
是在水之賢者卡文迪許老師那嗎?尤里西斯回憶著自己身為尤西斯時讀過的,水之賢者卡文迪許老師那裡確實有很多記載高等數學的籍,可那時候他的記憶簡直是一片空白。甚至連文字都忘記該怎麼寫了,哪看得懂那些高深莫測的數學。
接下來是在光輝學院求學的這幾個月時間,毫無疑問這是他人生中知識增長得最快的幾個月,可哪怕是阿納家族的大圖館裡,他也沒有看到過記載類似數學理論的籍。
那為什麼,他可以理所當然的寫出那些複雜的數學公式和理論,明明記憶中沒有看過任何記載那些知識的籍。
這種現象最近並不是第一次發生,就像剛才看到麗絲身邊的兩位女傭時,心中不由自主的湧現出懷念的感覺。好像一些他遺忘掉的東西正慢慢的在他身體中甦醒。
那是如同燃燒成灰燼的廢墟中重新生長出嫩芽的感覺。被遺忘的東西,失去了的東西,從心中的最深處一點點的復甦過來。
溫暖卻又帶著一絲古老而寂寞的氣息,他變得有點不像是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是誰,卻總會有一種用第三人的視角看著自己的感覺。
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如同輪盤一樣在腦海中轉動。一幅又一幅的畫面變成清晰的圖像再現出來。
在米拉村的童年,在塔吉城的求學,和使徒之團的大家相遇,在光輝學院裡尋找復活尤麗雅的力量,在其中有好幾處灰色不明的地方。那是他失去了的記憶。忘記了的過去。
特別是那一年的夏天,他失去尤麗雅的那個夏天。幾乎整個都被灰色佔據,其中絕大部分地方再也看不清楚。
他錯了,他沒有真正回憶起那個夏天的一切,就像在米拉姐的夢中看到安吉拉才知道兩人在那時候就已經相遇過一樣,他遺忘了太多那個夏天的事情。
他的記憶像是被什麼不可抗拒的力量剪切掉了其中的一段段一樣,早已經殘缺不全。
在很久以前,尤里西斯就知道這件事情,但是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那些殘缺不全的部分還是第一次。如果把他的人生寫成一卷畫冊,那麼其中可能有數十處都已經殘缺不全,再怎麼出色的畫家也無法把這些部分補充完整。
當尤里西斯試圖揭開這些不完整部分的真相時,他的身體突然猛烈的顫抖起來。
好冷,如同靈魂都要凍結一般的冰冷從那些失去的部分瀰漫開來。這是蘊涵了千萬年孤獨的死寂和寒冷,他所無法承受的傷痛,只是稍微碰了一下,他的心都彷彿掉進了冰窟中。
如果不是他的心中還有更多溫暖的寶物,和拉夏,米拉姐,使徒之團的大家在一起的回憶,恐怕只要這一下,他就會進入那冰冷的世界中。
那個世界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溫暖,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死寂,好像世界都早已經結束,未來也全部斷絕一樣。
「你沒事?」克麗絲發現現在尤里西斯的臉色非常的糟糕,好像得了什麼重病一樣,連站都快站不穩。
沒關係的,我可以撐過去的,還沒有完成復活尤麗雅的願望,怎麼能在這裡就停止。
即使最終會是那樣的結果,也不能在現在就發生。
所以,忍下來,絕對要忍下來。不管是多麼難過的事情,多麼悲傷的回憶,都不能阻止他的決心。不能倒在這裡,不能去那邊的世界。
現在,還太早了。
尤里西斯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等他注意到的時候,克麗絲已經帶著他來到了一家買各種面具的商店中,正好奇而活潑的在各式動物面具裡挑來挑去。
「看你這好像垂死掙扎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剛才的你,明明都把那麼困難的問題都解決了,給我更有志氣點。」克麗絲拿起一個白色的狐狸面具,不由分的套在了尤里西斯的臉上。
冰冷的觸感加上隱隱約約的少女香氣,讓尤里西斯從那個悲慘而冰冷的世界中逃了出來,重新又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果然,還是這裡更讓他安心;哪怕那個世界讓他有種「自己終會回去」的感覺,可對他來這邊的世界有更多重要的東西,他所想守護的人,想要完成的心願都在這個世界。
所以還不能去那裡,還不能去接受那份冰冷和孤獨,並不是害怕了,而是因為這裡才有他真心想要去守護,想要去拯救的人。
哪怕終有一天他必須回去,那也一定是他的心願完成之後,而不是現在。
「謝謝!」尤里西斯真心的感謝把他從剛才的冰冷夢魘中帶出來的克麗絲。
她可能不知道她剛才做了多麼偉大的事情,對於尤里西斯來,那完全等同於救命之恩。
不是錯覺也不是荒謬,接觸到那份冰冷的時候尤里西斯感覺自己的精神和意志都在被吸引過去。
千萬年的孤獨和冰冷,一切都如同虛無一般的寂寞,對於他來不知道為什麼有種無法控制的誘惑力。
好像,一切本來就該如此。
好像,世界本來就可以是不真實的,只是他自己一直不肯相信。
好像,那邊的世界,才代表著最後的真相,一切的答案。
可尤里西斯不願意去那邊,因為他還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東西,哪怕那邊才是真正的真理也是一樣。他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一旦去了那邊的世界,他就再也回不來,必須和所有人告別了。
「怪怪的傢伙。」克麗絲選中了一個和尤里西斯接近的白色狐狸面具,不過形狀更加的可愛並且正好可以和尤里西斯戴著的配成一對。
事實上,這就是一對情侶用的面具,不過克麗絲完全沒有發現這一點。
拋去遮擋面貌的斗蓬,克麗絲帶著巧可愛的狐狸面具歡快的轉了幾個圈,然後雙手叉腰站在帶著同款面具的尤里西斯面前,長長的馬尾一搖一擺,充滿了少女的活力。
「該走了,是男人的話就給我干脆一點,裝什麼病啊!」
「知道了,今晚我就陪你盡興。」擦去自己額頭的冷汗,尤里西斯輕鬆的站了起來,對著克麗絲伸出了自己的手:
「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