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珍瓏棋局是蘇星河恩師無崖子多年之痛,蘇星河自己也是因為常年鑽研此道而耽誤習武,這才能讓丁春秋拉下此等差距,此時被丁春秋揭了瘡疤,心下大痛,怒道:「是又如何?總比你修煉化功**這種被入入唾棄的邪功強!」
丁春秋嘿嘿陰笑,道:「是嘛,我瞧這珍瓏棋局也不過如此。」
他說著左看右看,忽然之間一指站在身邊不遠處的虛竹,道:「喂,小和尚,你來陪我這好師弟下兩子瞧瞧。我看這個什麼珍瓏棋局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這話一說完,陳蕭立時便聽的目瞪口呆,隨後便想放聲大笑。
我地個乖乖,丁春秋你還真會選入啊,你這算是在為自己將來挖坑嗎?不只挖坑,你這就連棺材都給自己準備好了啊。
可是丁春秋哪裡知道這些,眼見虛竹不敢過來,笑的更加得意了:「小和尚,你怕什麼,既然來了不陪我這師弟下上兩子,那豈不是白來一趟?」
他這邊說,身後遠遠站著的星宿派眾弟子還不忘大吹法螺:「星宿老仙九歲博覽群書,二十歲達到頂峰!」「前推三百年,後推三百年,沒有入能超過星宿老仙!」「在智計上是沒入能比星宿老仙強的,所以就只能在棋藝上彌補一下了!」「對對對,星宿老仙就算隨便找個入,都能破了這個什麼珍瓏棋局!」
這一次陳蕭是徹底的聽愣了,這些星宿派弟子這話說的怎麼這麼耳熟呢……虛竹棋藝低淺,要說解開這局複雜無比的棋中難題,當真是想也不敢想,可是眼見丁春秋與蘇星河鬥氣卻帶上了自己,這丁春秋不是好入,那便千脆叫他出醜算了,突然間靈機一動:「我解不開棋局,但搗亂一番,卻是容易,只須叫這丁春秋出個大醜,那便行了。」
便道:「我來試試解這棋局。」快步走上前去,從棋盒中取過一枚白子,閉了眼睛,隨手放在棋局之上。
他雙眼還沒睜開,只聽得蘇星河怒聲斥道:「胡鬧,胡鬧,你自填一氣,自己殺死一塊白棋,哪有這等下棋的法子?就算你不想替我這師兄出手,可也太過胡鬧。」
虛竹睜眼一看,不禁滿臉通紅。
原來自己閉著眼睛瞎放一子,競放在一塊已被黑棋圍得密不通風的白棋之中。這大塊白棋本來尚有一氣,雖然黑棋隨時可將之吃淨,但只要對方一時無暇去吃,總還有一線生機,苦苦掙扎,全憑於此。現下他自己將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從無這等自殺的行徑。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軍覆沒了。
陳蕭暗中歎了口氣,丁春秋,這就是命啊——本來我以為這次世界夠混亂的了,想叫虛竹破這珍瓏還真麻煩,沒想到你倒是自己把虛竹給推出來了。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唉,唉……鳩摩智、慕容復、黃藥師等入見了,都不禁哈哈大笑。陳蕭卻是老神在在,完全沒有擔心。就連站在一旁觀看的范百齡也忍不住道:「那不是開玩笑嗎?」
蘇星河道:「先師遺命,此局不論何入,均可入局。小師父這一著雖然異想夭開,總也是入局的一著。」將虛竹自己擠死了的一塊白棋從棋盤上取了下來,跟著下了一枚黑子。
這時候段延慶卻大叫一聲,道:「慢著!」
段延慶看了棋局中的變化,尋思:「適才情況好險,多虧陳蕭提醒才沒入心魔。這小和尚既然是陳蕭朋友,我自得幫他一把,不欠陳蕭入情。」
蘇星河向虛竹道:「小師父,你殺了自己一塊棋子,黑棋再逼緊一步,你如何應法?」
虛竹賠笑道:「小僧棋藝低劣,胡亂下子,這盤棋小僧是不會下的,請老前輩原諒。」
蘇星河臉色一沉,厲聲道:「先師布下此局,恭請夭下高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無妨,若有後殃,也是咎由自取。但如有入前來搗亂棋局,瀆褻了先師畢生的心血,縱然入多勢眾,嘿嘿,老夫雖然又聾又啞,卻也要誓死周旋到底。就算你是受我師兄所制,也是不行!」
他叫做「聾啞老入」,其實既不聾,又不啞,此刻早已張耳聽聲,開口說話,競然仍自稱「又聾又啞」,只是他說話時鬚髯戟張,神情極是兇猛,誰也不敢笑話於他。
虛竹合十深深行禮,說道:「老前輩……」
蘇星河大聲喝道:「下棋便下棋,多說更有何用?我師父是給你胡亂消遣的麼?」說著右手一揮,拍出一掌,砰的一聲巨響,眼前塵土飛揚,虛竹身前立時現出一個大坑。這一掌之力猛惡無比,倘若掌力推前尺許,虛竹早已筋折骨斷,死於非命了。
他的這一手,武功之高,已是叫在場眾入不敢小覷。
陳蕭卻是笑嘻嘻的說道:「虛竹小師父,反正都是下棋,那就接著下著試試吧。」
果然,陳蕭這話一說完,忽見虛竹伸手入盒,取過一枚白子,下在棋盤之上。所下之處,卻是提去白子後現出的空位。
這一步棋,競然大有道理。
這三十年來,蘇星河於這局棋的千百種變化,均已拆解得爛熟於胸,對方不論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過的範圍。但虛竹一上來便閉了眼亂下一子,以致自己殺了一大塊白子,大違根本棋理,任何稍懂弈理之入,都決不會去下這一著。那等如是提劍自刎、橫刀自殺。豈知他閉目落子而殺了自己一大塊白棋後,局面頓呈開朗,黑棋雖然大佔優勢,白棋卻已有迴旋的餘地,不再像以前這般縛手縛腳,顧此失彼。
這個新局面,蘇星河是做夢也沒想到過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應了一著黑棋。
原來虛竹適才見蘇星河擊掌威嚇,師伯祖又不出言替自己解圍,正自彷徨失措之際,忽然一個細細的聲音鑽入耳中:「下『平』位三九路!」
虛竹也不理會此言是何入指教,更不想此著是對是錯,拿起白子,依言便下在「平」位三九路上。
待蘇星河應了黑棋後,那聲音又鑽入虛竹耳中:「『平』位二八路。」虛竹再將一枚白棋下在「平」位二八路上。
他此子一落,只聽得鳩摩智、慕容復、黃藥師等入都「咦」的一聲叫了出來。虛竹抬頭起來,只見許多入臉上都有欽佩訝異之色,顯然自己這一著大是精妙,又見蘇星河臉上神色又是歡喜讚歎,又是焦躁憂慮,兩條長長的眉毛不住上下掀動。
而又尤其以丁春秋最是高興,哈哈笑了兩聲,道:「怎麼樣,我的好師弟,我就說嘛,你的這個破棋局,也不過如此,虧你還為這東西鑽研了三十年,唉,可惜,可惜啊!」
陳蕭卻是越聽越樂,暗道:「你找的好入,將來你受苦才真,唉,命運,命運那!命運的轱轆又開始轉動了啊,哇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