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黃藥師在這,那自然便代表其他人也都能來此,雖然現在看不到,不過想來應該就在不遠。
心這麼想,瞬間精神定,陳蕭靠上前去,但見那棋盤雕在塊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瑩發光,雙方各已下了百餘子。那矮小老頭拈黑子下了著,忽然雙眉軒,似是看到了棋局奇妙緊迫的變化。黃藥師手拈著枚白子,卻是遲遲未能放下。
突然之間,康廣陵、范百齡等函谷友,走到離那青石棋盤丈許之處,齊跪下。
包不同吃了驚,說道:「搗什麼鬼?」四字說出口,立即省悟,這個瘦小乾枯的老頭兒,便是聾啞老人「聰辯先生」,也即是康廣陵等函谷友的師父。
但他是星宿老怪丁春秋的死對頭,強仇即將到來,怎麼仍好整以暇的與人下棋?
康廣陵道:「你老人家清健勝昔,咱們人歡喜無限。」函谷友被聰辯先生蘇星河逐出了師門,不敢再以師徒相稱。范百齡道:「江湖上盛名遠揚的陳蕭陳少俠瞧你老人家來啦。」
蘇星河站起身來,向著眾人深深揖,說道:「陳少俠和各位英雄駕光臨,老朽蘇星河有失迎迓,罪甚,罪甚!」眼光向眾人瞥,便又轉頭去瞧棋局。
眾人曾聽薛慕華說過他師父被迫裝聾作啞的緣由,此刻他居然開口說話,自是決意與丁春秋拚死活了。
這珍瓏棋局,陳蕭早便聽蘇星河說過,絲毫不在意的說道:「這珍瓏棋局,暗喻天下之爭,黑棋象徵原外圍的理,吐蕃,西夏,遼四塊厚勢,而糾纏廝殺苦苦做活的白棋則象徵力圖原復國的某派。結果到頭來機關算盡終不成活,轉眼化為現在的華江山。別下啦,有什麼好下的。」
他這話說完,蘇星河忽然間正要落子的手猛的顫抖起來,他顫抖了好會,就好像個原本五六十歲的老者忽然間變成**十歲的老朽般,這顆棋,卻是無論如何也下不下去。
到了最後,蘇星河長歎口氣,轉身看著陳蕭,道:「唉,爭奪了這麼多年,倒還是這位陳少俠看的清楚明白。不下啦,不下啦,唉……」
康廣陵、薛慕華等等都不自禁的向陳蕭瞧了瞧,既感興奮,亦復擔心。興奮自然是興奮恩師終於有心思準備應敵,擔心則是擔心到底能不能勝過對方。
到了這時候,陳蕭才有時間向坐在蘇星河對面的黃藥師打招呼,抱拳笑道:「黃島好,呵呵。」
黃藥師對陳蕭印象不錯,淡淡點頭笑道:「好小子,還是這麼活蹦亂跳的。」
說著他沖阿碧招了招手,柔聲道:「阿碧,你過來。」
阿碧小聲回了句「義父」,當即走了過去。到黃藥師跟前,小嘴扁,眼淚辟里啪啦的便開始往下掉。她直不知自己父母是誰,如今有了黃藥師這個義父,這見面,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擔驚受怕的情緒,立時爆發了出來。
黃藥師上下左右看了看她,關心道:「丫頭,有沒有受什麼欺負?那日我見你遲遲不歸,開始還沒多想,不過後來你卻是久久都沒回來,我便知道事情不對。叫了好些人到處尋你,總是尋你不到。後來聽說蘇星河先生邀請天下懂棋之人,我便先來步。」說著看向陳蕭,道:「果然這小子哪有熱鬧往哪鑽,真叫我給等到了。」
陳蕭嘿嘿的撓了撓頭髮,道:「黃島見笑了,見笑了。」
黃藥師何等聰明人物,只看阿碧和陳蕭之間的眼神,便已經瞭解了概,他知道陳蕭和東方玉之間的感情,當即說道:「臭小子,阿碧是我義女,你要是敢欺負他,瞧我不收拾你!」
說起來,當日在那小黑屋裡阿碧最後能恢復過來,還都靠黃藥師幫他完成任務,陳蕭急忙道:「不能,那絕對不能!給小子熊心豹子膽,也絕對不敢欺負阿碧!」
聽了陳蕭這話,阿碧當即羞的俏臉通紅,低下頭去。
幾人又說了會,忽然聽得道細細的聲音傳來,道:「蘇星河,這老賊當年布下的機關,原是用來折磨、殺傷人的,你可沒自投羅吧。」
蘇星河微微瞇起眼睛,道:「丁春秋,你稱師父做什麼?」
丁春秋的聲音道:「他是老賊,我便叫他老賊!」
蘇星河道:「聾啞老人今日不聾不啞了,你想必知道其緣由。」
丁春秋道:「妙極!你自毀誓言,是自己要尋死,須怪我不得。」
蘇星河隨手提起身旁的塊石,放在陳蕭身前,說道:「少俠請坐。」
陳蕭見這塊石無慮二百來斤,蘇星河這樣乾枯矮小的個老頭兒,全身未必有十斤重,但他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將這塊巨石提了起來,功力確實了得。
只不過對方高手眾多,只是蘇星河個,怕是不成。
就算再加上自己和黃藥師,那也還不夠看。
可該當想個辦法拖延時間。等自己援軍到來,那便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陳蕭坐下之後,蘇星河道:「這個珍瓏棋局,乃先師所制。先師當年窮三年心血,這才布成,深盼當世棋道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在下三十年來苦加鑽研,未能參解得透。」
說到這裡,蘇星河看了陳蕭眼,說道:「陳少俠方才番話讓老朽頓悟,只不過,先師當年留下了這個心願,倘若有人破解開了,完了先師這個心願,先師雖已不在人世,泉下有知,也必定感欣慰。」
蘇星河續道:「丁春秋本是我的師弟,當年背叛師門,害得先師飲恨謝世,將我打得無法還手。在下本當死殉師,但想起師父有個心願未了,倘若不覓人破解,死後也難見師父之面,是以忍辱偷生,苟活至今。這些年來,在下遵守師弟之約,不言不語,不但自己做了聾啞老人,連門下新收的弟子,也都強著他們做了聾子啞子。唉,三十年來,無所成,這個棋局,仍是無人能夠破解……」
他正說到這裡,忽聽得拍的聲,半空飛下白白的粒東西,打在棋盤之上。
蘇星河看,見到小粒松樹的樹肉,剛是新從樹挖出來的,正好落在「去」位的七九路上,那是破解這「珍瓏」的關鍵所在。
他抬頭,只見左首五丈外的棵松樹之後,露出淡黃色長袍角,顯是隱得有人。
蘇星河又驚又喜,說道:「又到了位高人,老朽不勝之喜。」正要以黑子相應,耳邊突然間聲輕響過去,粒黑色小物從背後飛來,落在「去」位的路,正是蘇星河所要落子之處。
眾人「咦」的聲,轉過頭去,竟個人影也無。
見到這情景,陳蕭忽然心動,哈哈笑道:「可是慕容復慕容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