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宋 第五卷 打仗不要跑 410、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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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油燈滿滿堂堂,照得唃嘶囉的頗章亮如白晝,唃嘶囉全身銀甲,手扶刀柄,偉岸的身材在燈光下顯得異常高大。此時他雙眼掃視殿上,三個妻子,喬氏和李氏姐妹(二妻皆李立遵女,扇子按),一個十二歲的長子董氈,一個八歲的次子瞎氈站在面前。還有一個更幼小的兒子磨氈角,抱在小李氏的懷裡。

    更外圍是唃嘶囉的數十個貼身奴隸,全都是跟隨他從高昌來到吐蕃的老人和家人。

    幾乎全副家當都在這裡了。唃嘶囉長長出一口濁氣道:「你們,跟隨我從高昌來到這裡,這些年來,也知道了咱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名為佛子頭人,吐蕃各部的首領,其實,只是一個任人擺佈的牽線傀儡!我已經受夠了!今天,大宋的密使已經傳來消息,願意輔助我,讓我真正當上吐蕃的國主,統一部落,對抗黨項元昊!」

    幾句話說完,他平靜地等待眾人的反應。見燈火之中,一個個面赤如血。群情激奮。面色凝重地點點頭繼續道:「你們都是世代跟了我二十年的忠實僕人。我今天欲舉大事,但我知道,實力和對手太過懸殊,九死一生。也不願你們做出無謂的犧牲,現在由你們自己決定,願意保全性命的,可以退到一旁,待會兒敵人若勝。必會留你們一條活路。若是願意跟隨我拼一場的,咱們便是死個轟轟烈烈,也不辱沒了祖先賜給我們的血液!」

    「跟隨大讚普,打敗溫逋奇,成就大業!」人群裡不知誰首先舉手大喊一聲,一下子點燃了所有奴僕的熱血,大家齊聲舉手高喊起來!唃嘶囉熱淚盈眶,哽咽笑道:「我唃嘶囉若能成就大業,永遠不會忘記今天,永遠不會忘記你們!」

    他身邊的喬氏也是一身戎裝。反壓刀柄站在一側,英氣勃勃。見他說完話,便遞過一個還未點燃的火把。唃嘶囉接過火把,湊近油燈呼地一下點燃,高高舉起,大聲說道:「聽我調派!」

    頗章裡才調派完畢,忽然門外有侍衛衝進來報道:「贊普,論逋大人派了重兵,將頗章團團圍住,外面火光沖天!」

    「果然不出所料!」唃嘶囉點頭笑道。好吧,就是今天。他也不忙率眾衝出,卻吩咐面前一個奴僕道:「桑巴,你帶幾個人出去看看,問他們要做些什麼?」

    桑巴領命,帶了幾個年輕衛士來到趕到大門外,只見外面馬聲人沸,好不熱鬧。

    「是哪一位老爺帶兵過來?吵到大讚普休息了,要幹什麼?」

    「是我!」宗仁次丹威嚴的聲音響起。

    「次丹大管事啊,這麼晚來頗章門口,請問要做什麼?我好回去稟報大讚普。」桑巴趕緊上前一手撫胸,一手伸開彎腰行禮。

    「今日論逋大人得了大讚普的命令,嚴查刺殺大宋使者大人的案子,誰知查出還有一個同夥,居然乘隙藏入了大讚普頗章。我奉了論逋大人的命令,前來求見大讚普,捉拿犯人,保證大讚普安全。」宗仁次丹端坐馬上,面無表情地答道。

    桑巴卻陪笑道:「既然只是一個同夥,何必勞師動眾,還讓大管事親自帶領這麼多隊伍前來包圍?現在已經夜深了,還是不要驚動大讚普的好。就請大管事下馬,自己帶幾個人進去搜查一番便是。如何?」

    「放肆,我來執行論逋大人的命令,怎麼做還要你教嗎?」宗仁次丹大怒,高舉皮鞭,唰地一下迎頭向桑巴抽去。

    桑巴不避不讓,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宗仁次丹的鞭子,冷笑道:「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嗎?」手裡用勁一拉,宗仁次丹險些被扯下馬來,幸好他放手得快,才沒摔一個大跟頭。剛要坐穩抽刀,桑巴已經衝上一步躍起,騰地跳到宗仁次丹的馬背上,同時手腕一翻,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倏地抵在宗仁次丹喉頭。

    宗仁次丹身子一僵,動彈不得,嘴裡說道:「你要造反嗎?」

    「哼,這話該我問你才是,你們要造反嗎?」手裡用勁,尖刀輕輕刺入宗仁次丹脖子肌膚,獻血滲了出來。周圍溫逋奇派來的兵士們猝不及防,沒來得及保護宗仁次丹,這下才反應過來,紛紛湧上,把桑巴等數人圍在當中。

    「你放開手,有什麼話好好說。」宗仁次丹命懸一線,不敢大聲,好言說道。

    桑巴道:「叫你的人讓開一條路。」宗仁次丹只好依言下令。桑巴看路已分開,對跟來的幾個衛士道:「你們快進去稟報大讚普,宗仁次丹帶人來造反啦!」

    那幾個衛士會意,出了包圍,卻不回頗章,反而搶過幾匹快馬,四散開去,一路沿途大叫:「溫逋奇謀反,宗仁次丹率兵圍堵頗章啦!」黑夜之中,聲音傳得又遠又響,撕破沉沉夢境,進入邈川每一個吐蕃百姓的耳朵裡。

    宗仁次丹大怒,不顧脖頸被刀相逼,狠聲道:「桑巴,你今日就算殺了老夫,也難逃論逋大軍亂刀分屍之苦!」桑巴淡淡一笑:「大管事,小的出了頗章大門,就沒打算回去過。反正今天橫豎是個死,我就拉你一路,也算值得!」說完一手揪住他的髮辮,一手橫刀在他脖子。反拖著宗仁次丹朝裡面退卻。他知宗仁次丹是溫逋奇第一心腹。只要拿住此人。外面武士便沒一個敢闖入頗章。

    就在眾人六神無主眼睜睜看著他們就要進去的時候,桑巴左側一個聲音叫道:「放開次丹大管事,乖乖出來投降,饒你不死!」桑巴側目看去,一個全身甲冑的大將端坐馬背,張弓搭箭,穩穩瞄準了自己。桑巴將宗仁次丹一扭擋住自己,大聲說道:「你們這些反叛。全都扔下武器投降,等候我大讚普發落。否則早晚掃除你們這些逆賊!」

    話音未落,就聽弓弦響處,那大將箭羽激射出來,噗地一下,竟然從宗仁次丹胸腹穿過,連同桑巴牢牢釘在一起。這箭勁力本就奇大,相隔又不遠,所以一下子射穿兩人。宗仁次丹大聲慘叫,血流如注。眼看不活。桑巴也被傷了要害,劇痛之下。大聲喘氣。

    那大將冷笑道:「以為挾持人質就可逃脫麼?眾武士,聽我號令,衝進去,抓住謀反的刺客,保護大讚普安全!」原來宗仁次丹被桑巴劫持,已有人飛奔跑去告訴偷偷藏在附近指揮的溫逋奇,相比唃嘶囉,區區一個家奴管事值什麼錢?當即暗下命令,手下大將一箭將兩人射殺,掃清障礙。

    眾武士發一聲喊,齊齊湧上就去撞門。

    「咚、咚、咚」才撞了兩三下,忽然頗章房頂上一排箭羽射下,慘叫聲中,論逋手下武士被射到一片,眾人紛紛四散躲開,也張弓搭箭,朝房頂還擊。房頂上埋伏了二三十個唃嘶囉侍衛,不住地在屋頂之間奔跑,邊跑邊射,他們箭術精奇,又居高臨下佔據有利地形,一時間論逋武士也奈何不得,徒然死傷不少。

    剛才射殺宗仁次丹那大將盛怒之下,取出三支箭羽,凝神瞄準屋頂,嗖嗖嗖三下連珠箭射去,箭無虛發,立時應聲掉下三人來。這邊一陣歡呼,趁機紛紛抬手仰射。

    房頂的唃嘶囉衛士雖然佔了便宜,但畢竟人少,除非伏在房頂不還擊,否則一露頭就有數十支箭射到。不到一炷香時間,二三十個衛士幾乎死了一半,反擊力量大大削弱。

    那大將乘機指揮一部分射手壓制房頂衛士,另撥武士撞門,又才撞得一下,忽然喀喳之聲大作,頗章朝外的窗口全部搗爛,一個個火球沒頭沒腦地扔了出來,那些火球是牛油點燃的布團裹著磚塊石頭,力量又猛,砸到地上,無論傷人與否,馬上散開,有些人多聚集處散避不及,立時就被燒了一片。

    然而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些抵抗都是徒勞,過不多時,大門還是被撞破,溫逋奇大軍蜂擁衝進。

    穿過長長迴廊,踏過宮殿裡的闊地進到唃嘶囉頗章裡,裡面幽深黑暗,一點燈光沒有,只能憑借微弱的光亮摸索前行,一路上自然遭到不少的暗算伏擊,但頂多損失百人左右,最後終於攻到唃嘶囉的寢宮面前。

    吐蕃人建造房屋,全是依山而築,往往後面就是懸崖峭壁,這是有利於抵抗敵人背後攻擊的方式,但敵人若從正面攻來,卻往往陷入絕境。溫逋奇大軍一攻到樓下,俱都歡呼起來,樓上的大讚普無疑成了甕中之鱉。

    率眾攻入的大將手臂一舉,大軍暫時停下,派人回去稟報論逋,等候他的命令。

    溫逋奇得到報告,臉露微笑,率領左右近身臣子大踏步進入頗章,來到唃嘶囉的寢殿下面,仰頭上觀,不過五六層樓的樣子,看到上面有人跑來跑去,顯然是在組織人手,做最後的抵抗。

    「大讚普,我對你忠心耿耿,將你迎奉到邈川,為什麼一直想加害於我?難道你是一隻注定餵不飽的雄獅嗎?」溫逋奇志得意滿,大聲問道。這不光是貓捉耗子的戲弄,更是想趁機邀個名聲,好讓自己犯上作亂的罪孽顛倒過來,變成被逼無奈之舉。

    「溫逋奇,你迎奉我到邈川,是想借我的地位,鞏固你自己的權勢和地盤。國家大事,從不讓我過問,都是你自己發號施令,卻還用著我的名義。我來邈川數年,還是只有忠心耿耿的這幾百個衛士,你卻不斷吞併壯大,你在我的頗章裡私設暗探。每天監視我一舉一動。今天。你假借一個走失刺客的荒唐借口,就衝進頗章,難道還不足以顯示你惡狼一樣的凶狠,狐狸一樣的狡猾嗎?」

    裡面發出一個威嚴的聲音,直斥溫逋奇。沒等他搭話,又繼續罵道:「今天你用這種卑劣手段想謀害我,就是失去了上天和佛祖對你的眷顧,從今天起。所有的吐蕃兄弟姐妹都將與你為敵,滿天的菩薩金剛都要索取你的性命!所有跟隨溫逋奇叛亂的勇士們,是謊言遮蓋了你們的耳朵,是面具哄騙了你們的眼睛。你們醒來吧,看看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一聲令下,連幾十年跟隨自己忠心耿耿的大管事都可以毫不眨眼地射殺,難道你們的性命他會放在眼裡嗎?勇士們,放下你們的武器,做出你們最好的選擇。菩薩會保佑你們。吐蕃的族人將與你們為榮!」

    那頗具煽動力的聲音從黑暗的窗口傳出,一些士兵不免互相對視。有些竟小聲嘀咕起來。唃嘶囉氣得七竅生煙,不再囉嗦,大聲道:「放火箭!」

    數百隻點燃的火箭齊齊瞄準寢殿,溫逋奇腦子裡覺得有些不對,但是什麼不對,一時間又想不出來。面對一圈熊熊的火光,他也再不能冷靜下來思考,大聲發令:「射!」

    呼呼聲大作,箭羽入流星般劃過夜空,射入了寢殿一個個四方的黑暗小窗口裡。就在大火還未燃起,忽然四面一聲吶喊,從房頂,大門,窗口,迴廊等處,數百個衛士紛紛跳出,手裡舉著大刀,弓箭,棍棒,釘耙等等物事,朝溫逋奇部隊衝來。

    寢殿外面一場混戰!

    隔著好遠之外的驛館裡,密使梁豐大人大吵大鬧一番之後,終於被下屬楊文廣和王英勸住,送上涼水喝了,又用熱巾洗臉,好容易才漸漸清醒過來。他酒醉不忘事,回想起剛才自己一番失態,不禁啞然好笑。幸好他臉皮夠厚,也放得下身段,趕緊向仍然守在原地的吐蕃衛士賠禮道歉。自責自己酒後失德,害人家友邦衛兵辛苦尷尬!

    那些衛士哭笑不得,心中雖惱,又不敢得罪他,只好訕訕地說道:「剛才使者大人的衛兵跑了幾個,我們已經派人去追了。」

    「對極對極,要追的,那些混賬,跟著我吃多了幾杯,也發起酒瘋來。你們只管去抓,若敢反抗,當街格殺勿論!」梁豐氣急敗壞道。一面派出楊文廣,領著自己的百來兵馬跟隨吐蕃衛士一起去追那幾個喝酒鬧事的殺才。

    等到過了兩三個時辰,才費力把所有跑掉的衛士抓回,梁豐出來看了大怒,舉起鞭子就是一頓臭揍,邊抽邊罵:「老子堂堂大宋使者,鬧個酒瘋還沒怎地,你們不三不四,就想學著胡來?沒得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東西,也敢輕狂?押下去,關兩天禁閉再說!」那些抓回來的衛兵有幾個大聲告饒,哭得如同殺豬一樣,有幾個卻伏地打顫,不敢起來。

    吐蕃士兵們卻彼此嘀咕,上陣打仗,流血流汗見得多了,怎麼這些漢人如此軟蛋,才抽了幾鞭子就這般孬種?又不好笑話,加上剛才頗章那邊已經鬧起來了,有命令,大宋密使再也不能出驛館一步,否則自己們要被全部殺掉!於是領隊走上前道:「尊貴的使者大人,我們的論逋大人傳來命令,為了保障使者大人們的安全。剛才就算是個誤會,但是從今晚起,任何人不得出入驛館,若有物事需要,隨時傳令我們取來就是。什麼話明天再說!」

    「好的,就依你們論逋大人的命令。反正我們在這裡也沒什麼可閒逛的。」黃林海翻譯了梁豐的話之後,一干人扶著梁豐回去休息。

    就這麼夾七夾八鬧了一氣,等梁豐再回到寢室時候,幾個累得連舌頭都收不回去的漢子正蜷縮在牆角喘息不已。

    「大讚普,一切還好吧?」梁豐輕聲笑道。

    幾個人當中,赫然就有吐蕃大讚普唃嘶囉。唃嘶囉蹲在牆角,卻掩飾不住他異常高大魁梧的身形,穿了最大號的宋兵服飾,還是顯得腹部很緊的樣子。滿頭大汗順著黑黑的皮膚淌下來,那樣子像極了一大塊移動的滷肉。

    「多謝使者大人救命之恩!唃嘶囉永記不忘!」唃嘶囉站起來,行著吐蕃人最莊嚴的禮節說道。

    「呵呵,也沒那麼嚴重,我已命尼瑪傳話給你,反正幫你這一次,若是逃不出來,咱們也不用客氣了,我會直接和溫逋奇接洽。幸好,你不愧是高原上的豪傑,雪山上的雄鷹,沒讓我失望!」

    唃嘶囉走上前去,雙手猛地將梁豐的手握住,激動不已。梁豐卻一陣膩味,就算是大讚普,身上那股常年不洗澡和膻臭味,還是和吐蕃一般人無異。強忍著不舒服,只好笑嘻嘻地同他聯絡感情。

    「家裡人都安排好了吧?」

    「好了!有幾家奴僕捨了家人的性命,代替我的家人葬身火海,我會永遠銘記他們的恩德,將來我要盡全力報答他們!」唃嘶囉說道此處,眼裡泛出淚光,雖然奴僕獻身於主人在他們吐蕃來說天經地義,但是這種行為,無論任何時候,任何種族,都稱得上是壯舉!

    第二天一大早,吐蕃尊敬的論逋大人溫逋奇親臨驛館造訪密使大人。而梁豐在他來到之前半個時辰,居然接到了王德用的飛鴿傳書,梁豐接到傳書,苦笑不已,真他媽的此起彼伏啊!(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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