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查清又能如何?
信送到時,已經是初更。梁豐正準備和小嫦上床歇息,聽到永叔匆匆來報,說京裡有人送急信來。梁豐重新起床來到二堂接了信。信使黃門話都來不及多說,只道是禁中送來,其餘不知。梁豐心裡沉重,吩咐永叔打了賞錢,自己攜了信回內宅閱看。
燈火明滅,梁豐的臉色也是陰晴不定。小嫦看了疑惑,披衣起身道:「是誰來的,又有什麼為難事了?
「官家來的,說是今天朝堂大鬧了一回。」
小嫦聽了,有些心驚,不敢多問,趕緊起來給他新沏了茶,自己去休息。
梁豐思考到半夜,不住地設想一切可能發生的連鎖反應。最後他也只好承認,自己無可奈何,歷史走了樣,一切預先佈置便無從說起。只好提筆給趙禎趕緊回了一封短信,老實承認自己暫時也沒什麼好辦法,看不透形勢,實在幫不了忙,請他老人家自己見機處理。
寫完出門叫起永叔,命他連夜趕路回京,設法把信送到。
第二天一早,梁豐便叫來鄧聖,囑咐他趕緊做些機密事情,原因卻不說明,而且連秦邦業也沒告訴。鄧聖知道一定有了大事發生,也不多問,答應而去。
轉天就傳來消息:朝廷下詔,除御史中丞劉筠以龍圖閣直學士致仕,劉筠卻堅辭不奉。朝廷連下兩詔都被辭還,便准許他以布衣辭官,回鄉講學。
按慣例,大臣致仕,朝廷是要給個比原官職高的虛銜以示恩寵的。可是這回劉娥徹底翻臉,只是隨便給了個直學士的名頭打發,以其說是恩寵,不如說是打臉。劉筠當然堅決推辭,寧願一身白衣,也要留個名頭在江湖上。
君臣之間鬧成這樣,還是大宋開國以來所未見,於是天下嘩然。
但這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有。朝廷下了第二詔,參知政事王曾庭對不當,舉止失措,奪去現職,以集賢院學士知河南府。
令人好奇的是,參知政事和御史中丞兩個位置同時空著,還沒有決定誰來填補。
「玉田,玉田!」梁豐正在慎思堂署理公事,門外鄧聖叫道。一旁伺候的陳安趕緊出去把他迎了進來。梁豐放下筆,抬頭問道:「啥事?」
鄧聖看了陳安一眼,道:「你交待的事。」梁豐對陳安說聲「你先下去吧。」起身離開書案,同鄧聖並排坐下:「說罷。」
「一夜一早接連密審,已經查出,是男監的丁大元和女監的余張氏二人,都是接了金大嘴的令,先死柳氏、再死趙守正。柳氏的是自殺,據說是她還有什麼重大把柄在金大嘴手裡,沒奈何,只好死掉。趙守正卻是幾番自己下不了手,丁大元幫忙結果。」鄧聖喜道。不管是否拿到金大嘴,這案子終於破了。
梁豐又問了他詳細經過,沉吟不已,柳氏有什麼重大把柄能捏在金大嘴手裡,連命都可以不要了?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柳氏敗露那日,她的女兒就先失蹤,定同金大嘴有莫大干係。現在看來,這個王八蛋還真就不是一般的圖財那種有組織犯罪集團。
這時鄧聖好奇問道:「為何早些不審,一直壓著。昨夜又忽然要查問?到底其中有何干係?」
「老兄,你可別問了,知道得多,又不是好事。」
鄧聖翻了翻白眼又道:「那這兩人如何處置?按律該當問斬的。」
「唉,先收著吧,單獨關押,好生看守。估計也沒人會來滅口了。你先發個命令,全縣緊急搜捕金大嘴,再補個海捕公文,五天後送京提點刑獄司。我呢,這就寫封密信,加緊送進京交給劉川,看看他能不能幫忙查一查那廝的下落,要是再查不到,也許這兩位也只好做個糊塗鬼了。」
鄧聖點點頭,又覺得不對,疑惑道:「既然要查,又何必五天後才送,一道辦了不是更好麼,時間一錯過,要是那賊知道,豈不是打草驚蛇?」
「這不就是要打草驚蛇麼。這點玩意兒你還看不出來?我就是怕金大嘴那廝牽扯到哪位你我也惹不起的大人物,到時候咱們吃不了兜著走,不如賣個人情,敲鑼打鼓,送他跑得遠遠的,就算這是個糊塗官司罷。」梁豐有些垂頭喪氣說道。
鄧聖想了想,點頭道:「也是,眼看這事越鬧越大,咱們區區一個縣,還真收拾不下來。不過,你不是有官家寵眷麼,還怕誰?」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那官家如今也只是個聾子的耳朵,擺設擺設。要等他掌權,且不知哪一日呢?」
梁豐和鄧聖鬼鬼祟祟談話過了三四天,京城名園暢春院裡,老闆娘朱婆惜正在小閣秘密地同一個漢子吃酒。那漢子特別好認,黑面大嘴,赫然就是封丘縣遍尋不著的金大嘴。
「他祖母的,這些時日,可把老子憋悶壞了。成日躲著不得見光,這張大嘴裡也要淡出鳥來。今日要不喝光了你這罈酒,俺這金字可要倒過來寫!」金大一邊喝乾一碗,一邊又抹嘴罵道。
「小聲些吧,可沒兩三個人知道你在我這裡。也是看你憋得可憐,才把你偷偷接上來。」朱婆惜又給他斟滿酒碗笑道。
「最近我細細聽來,你這院子生意不差啊。不是說前些時日那個什麼雪裡梅來攪了場子,七七小姐落了下風麼?嘿嘿,可惜,身在暢春院,卻一絲葷腥也不曾得見,沒得枉住了一場!」
「呵呵,再也休提那個雪裡梅。好端端地已然贏了,只是抵死不從那個白癡小王爺,生生把自己相貌毀掉。我那寶貝七七本就不比她差,如今豈不是又更上一層?生意倒比先前還要好些哩。」朱婆惜有些得意。轉瞬又道:「我說,這幾日風聲又緊,聽說封丘縣馬上又要發來海捕公文緝拿你。你且忍過這段時日,等過了風頭,我再安排個紅紅的姑娘,讓你鬆快鬆快!」
「我就要七七,好不好?」
「做你母親的春秋大夢,不三不四,就想天鵝屁吃麼。如今除了那個小王爺,別人豈能近得了身?別以為你一個縣有些銀錢的潑皮,便是那些學士尚書前來,也休想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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