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完成了開封府戶曹競聘工作,用後世的眼光來看,這次搞得其實挺失敗的。( )程序有些亂,過程也沒掌控好,特別是面試階段,梁豐高估了薛奎等宋朝官員的思路和眼界。人家畢竟只是四書五經栽培出來的領導,沒受到過行政管理方面的熏陶,於是一場熱鬧的競聘上崗改革有些虎頭蛇尾的結束。
但其實這一切都是梁豐故意為之。所謂的金手指也不能亂用啊。意識太超前,觀念太前衛,手法太新穎,這三樣東西在以維穩為主的天聖朝,那可是大忌。當各種社會矛盾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的時候,玩這些只會讓朝中那些糞缸子們斥之為異端,稍不留神就要被罵得屎尿全身。任你同官家關係再好,也保準沒有葬身之地。
梁豐高估了薛奎們的眼界和思路,卻絕不會低估他們的智商。留些尾巴破綻什麼的,讓這些老頭們仔細考量,分析其中利弊,逐漸改動成型,遠遠比自己迫不及待一蹴而就強得多。
何況雖然工作沒開展好,但效果的確不錯,已經達到薛奎預期,很是發現了一些人才。而且能進入面試的人,個個都是精幹老吏,一旦進入府尹眼簾,那就意味著將來的機會呈幾何倍數的放大,這是皆大歡喜的事。因此開封府上上下下沒人認為梁功曹這次表現失敗,反而交口稱讚其果然不負盛名,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實幹興邦!
梁豐接受了大家過分的讚譽,美滋滋地又回到家裡暫享清福。
最近梁家也頗為熱鬧,頭一件就是梁豐首徒錢孝儀的老婆李萱有喜了。成親許久,兩人也曾夜以繼日加班加點地幹活,雖然不似師父那般張揚,卻也任勞任怨,想早些為錢家傳宗接代。誰知努力多時。硬是不見動靜,錢孝儀都有些意興闌珊起來,尋思著要是再過兩年還不行。是不是也該納個小妾什麼的?這年月,畢竟是無後為大,為了香火納妾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就在李萱也自怨自艾有些抬不起頭的時候。冷不防四月底的某一天裡,吃飯時看著老公將肥膩膩的大白片肉往嘴裡塞,忍不住就「呃」了兩聲,噁心得不得了。初初還不曾在意,後來加上什麼月事不來啊、怕鬧啊,漸漸便懷疑上了。
開始李萱還不敢聲張,只是悄悄告訴了錢孝儀,這廝狂喜之下,倒也穩重,兩口子一直瞞著不說話。等到五月底雨季早過。小錢偷偷拖了李萱出門去到馬行街姜學究婦科醫館診脈,得了確切消息,果然是有了。錢孝儀這才手舞足蹈地回到家裡,首先就報告師父。
梁豐一聽自己才十九歲就要有徒孫子了,心裡也是一陣美啊。看這輩分兒高的!咧嘴直笑,又通知了小嫦和程程,兩個夫人本來就是好事的,一聽梁府就要添丁,雖說是錢家的孩子,那還不跟自己家一樣?彷彿失業已久的女人重新找到了職業。頓時忙亂起來,叫來錢媽、宋媽和陳氏,見天在一起唧唧喳喳地商議李萱的肚子。幾個婆娘沒事就眼睛在李萱身上瞄來瞄去,搞的錢孝儀渾家每天汗毛倒豎,幾乎不敢出門。
第二件就是馮程程,嫁到梁家,合著小嫦姐妹二人相處得紮實親親熱熱。兩個聰明女孩子安心要幫著梁豐管好家門,讓夫君專心事業,不使有後顧之憂的。奈何這廝也不喜奢華,對起居飲食淡味得很。反倒使馮程程鐘鳴鼎食之家出來的千金小娘子滿肚子的計劃,偏偏沒了用武之地。
程程出閣之日,馮拯交給她一個火漆密封的信封,程程第二天打開一看,感動得眼裡稀里嘩啦的。原來爺爺怕她嫁人之後沒了倚仗,特地就買下了梁家後院隔壁的一所宅子,送給程程當做嫁妝。這可是額外的,全是馮拯老頭自己一手辦理,家裡上下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宅子比起梁豐家裡,大了三倍不止,而且是修繕一新,馬上可以入住。
馮程程把這好事告訴了老公,勸說家裡生齒日繁,是不是可以考慮將院牆打通,再改善一下居住條件。梁豐嚇了一跳之餘,卻堅決不同意這項計劃:「有屋子住便是了,搞這麼鋪張幹什麼?咱家來來去去就這麼幾口人,房間儘夠的,將來若是添丁,再說不遲。你這一擴院子,又不知要雇多少人才填的滿,老公我也沒多少存貨,完了還得拚命掙錢貼在這些無聊的雜事裡面。面子上倒是好看了,回頭把我窮瘋了,還指不定打什麼歪門邪道的主意貪贓枉法來貼補家用。你呀,安生些,別想這麼多。這是爺爺給你的嫁妝,自然任你處置,乾脆,找個牙行,把這宅子租出去,租金全部歸你收著,哪天老公沒錢使了找你要些便是。我也不想別人指著我說是個吃軟飯的!」
馮程程一番好意被他斷然拒絕,開始還嘟了嘴不高興,後來聽他說得有理,便只好應了。她原是個不慕虛榮的女孩,也沒想到跟著郎君住窄房子便是吃苦,其實心裡隱隱覺得如此過日子反而一家親熱些。便聽了梁豐的話,請永叔去牙行中轉,把那屋子租給了別人家。是誰她也不問,只知道每月永叔去收一百貫的租金,算算一年下來,便是一千二百貫錢,也算不菲的收入了。馮程程拿了這錢也沒甚用處,便非要交給小嫦總管,小嫦開始不收,說是她的體己。誰知馮程程急眼了非要入伙不可,決不搞特殊,小嫦見她堅決,也不想太生分,便也就收了。
可惜馮程程滿肚子的齊家計劃找不到落實,眼睛瞅來瞅去,終於瞄準了一個目標——柳陳氏的兒子板兒。這小子來了幾個月,營養大好,已經從來時的豆芽菜成長為一塊標準的上馬樁,結實耐用精力旺盛,短短數月,居然長高了將近兩寸,血色充足,恢復了貪玩活潑好動的習性。
程程見獵心喜,好久沒掐弟弟的屁股了,有了這麼一個肉頭小子,豈有放過之理?於是便拽了過來,倒不是又要掐屁股,而是拖來過一過老師的癮頭。每日裡教他「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張」,說起來真是臭味相投,板兒從小窮家,羨慕死那些能上學讀書的富家孩兒,輪到自己有書念了,那叫一個如饑似渴,加上十來歲的孩子,心智身體都成熟了許多,領悟起來也快,比較之後世六歲孩子上小學,簡直是事半功倍不知多少。
一個教得上癮,一個學得起勁,沒過多久,板兒居然能夠背誦整本的《千字文》。馮程程得意非常,將這個得意徒弟總是掛在嘴邊炫耀。小嫦聽了,倒是淡定,淺淺一笑,不與程程爭勝負,只是偶爾指點一下板兒寫字間架結構,解釋一下讀音訓詁(那年月還叫做小學),因為態度和藹,不似程程急火三槍,倒也賺得板兒許多孺慕之情。於是在板兒心中,兩個主母師父都是同樣的重要,親近無比。
梁豐見兩個媳婦兒找到了職業,也挺替她們高興,興之所至,也會和板兒逗上兩句,但方式不同,只撿些粗淺白話韻文和評話等說給他聽。板兒小孩子家家,當然喜歡淺顯易懂又有趣的東西,短短時間便對大少爺佩服得五體投地,暗暗下了決心,長大一定要做少爺的跟班,好每天聽他說的笑話。
正當一家人其樂融融度過悠閒歲月的時候,羅崇勳來傳旨,請梁探花入宮覲見官家。
「你來了?快幫朕出出主意吧。」趙禎一見到梁豐,便愁眉苦臉急急道。
「什麼事?」有人在,禮不可廢,梁豐唱喏打躬道。
趙禎屏退左右,低聲對梁豐道:「大娘娘已經替朕尋了兩個人家,一個是郭崇的孫女,一個是張美的曾孫女,要朕從這兩個裡面擇一個為後。朕煩悶得緊,你快想想辦法,如何替朕推了,朕真真要立秀兒的!」
梁豐心說真他媽哪壺不開提哪壺,上次告訴你的那五個字忘了不成?如今又要上門找抽了。
「唉,還想娶王氏女啊?算了吧,你這是老貓聞鹹魚。」
「什麼意思?」趙禎不解地問道。
「呵呵,休想(嗅鯗)啊休想!」
「啊?!」一個濃濃的啊字從大宋朝天字第一號少年維特嘴裡吐口而出,充滿了失望與惆悵。
「沒辦法,這是太后板上釘釘的事兒,咱們改變不了。甭說我了,便是滿朝文武捆起來,也拗不過她老人家的。」
梁豐說完,只剩下趙禎呆呆坐著,一副無助的樣子,讓梁豐好生心痛。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那個王秀將變成才犯了前科的劉從德大少爺的盤中餐。
「真他媽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梁豐一想到這裡,也忍不住忿忿不平。於是脫口說道:「要立王氏為後是不可能了,不過要是你能退一步,只要召進宮裡呢,我倒可以試試幫你個忙。」(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