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你來了?快坐,快坐。\\\\朕今日有事想和你說說。」
小官家笑嘻嘻的,梁豐心裡鬆了一下,看來呂夷簡對自己意味深長的話也是瞎捉摸。這些政客老千都愛搞這套,雲山霧罩玄乎乎地。聖人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誰他媽守這個?全是裝神弄鬼的貨!
趙禎屏退左右,響著大腳板子啪嗒啪嗒走進梁豐。
「你這再沒幾天,就要成親了吧?」
「是啊,幹啥,你不是說好要去喝喜酒嗎?我連雅座都給你騰好了,咋,不去了?」
「不是不是,你別誤會嘛。朕是說,朕是、朕是??????」
「到底幹啥啊,吞吞吐吐的,有話你直接說好不好?官家哩,比我從八品大了十幾二十級,吩咐下來我干就是。」梁豐看他有些遲疑、緊張,還惴惴不安忸怩作態的樣子,很不耐煩地鼓勵道。
「唉,朕就是想問問,你跟你渾家在一起的時候,到底是啥體會?還有,和小嫦姐姐呢?」趙小六問完,臉都熟透了。
梁豐忍不住低了頭斜著拿眼睛上上下下瞄了趙禎好幾眼,看得趙禎渾身癢癢,強作鎮定道:「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朕麼,問你話呢!」
「唉,我倒是想回答你,不過怕你不開竅,有幾個問題咱們先討論討論好不好?」梁豐悠悠歎了口氣道。
「嗯,你說,朕聽著。」梁豐沒直接回答問題,倒使他鎮定了下來,些許恢復了些天子的威嚴。
「官家先說說看,你對四季風景可都有啥體會?咱們倒著說好不好?」梁豐皮笑肉不笑道。
「倒著說?嗯,也好。朕觀四季嘛,冬主肅殺,萬物凋敝,尤其東京一片。大雪紛飛四顧茫茫,有蒼涼之感!(「書上看的吧?」梁豐插話道,趙禎又不自在了一下。)朕真是如此體會,你別老小瞧人好不好?」
「好好好,你說你說,全對。」
「朕觀秋季,萬物成熟,碩果纍纍。讓人不由自主充滿了收穫的喜悅和滿足;這夏季,驕陽似火,揮汗如雨,欲求一涼風而不易得,但渾身充滿了精力,好似用也用不完一般。至於這春季麼,煙柳畫橋,翠翠紅紅,讓人賞心悅目。還有,還有??????」趙禎說道這裡,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朦朦朧朧就在嘴邊。\\\\可偏偏說不出來的感覺,措辭窘困,忍不住撓撓頭皺眉。
「嘿嘿,差不多齊了,春日呢喃,不知道官家會不會偶爾也登樓遠眺一番呢?」
「會啊,有時候白天,有時候晚上,睡不著也會」
「那薰薰的春風忽然有一股吹來。官家迎風而立,會不會猛然生出一種別樣的感覺?」梁豐有些壞笑道。
「誒!你還別說,真有一種別樣的感受,只是朕說不出來,那感覺好奇怪的。以前沒有,就是今年才常常出現!」趙禎一下子找到了知音,有些興奮地說道。
「是不是覺著左邊心室輕輕一跳,有些空蕩蕩地,又覺著好衝動。想猛一下子幹點啥的那種體會?」梁老師繼續循循善誘啟發道。
「對對對!就是就是,還真是這種體會,原來你也有啊梁豐。朕還以為自己這是病了呢,可又沒發現有啥異樣。」
「嘿嘿,差不多吧,還有,你晚上睡在床上,會不會——」梁豐壞笑著伸手搭在趙小六肩上,俯在他耳朵邊輕輕說了幾句話。一霎時趙禎的小臉猛地又漲得通紅,狠狠啐道:「原來你也是個腌臢之人,怎地說出這些醜話?哼!」
「話丑理不醜啊,你就說有沒有吧。要說實話,堂堂天子,可不能誑語哦!」
「嗯——」趙禎嘴裡像蚊子一樣哼了一聲,算是認了。
「行了,告訴你把,你這就叫思春!」梁豐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這乖寶寶嚇一跳:「思春?那不是女兒家的事麼,朕怎麼可能?」
「你怎麼知道那是女兒家的事?男人就不能?對了,官家,最近是不是看到哪個女孩兒,心裡特別喜歡,老想著人家啊?而且,見到她時,心裡還跳得慌吧?」
「唉,都被你猜著了。梁豐,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這些體會,朕翻遍書本都沒如此說過,也只在詩詞裡隱約感受到,卻不甚清楚,今日你一說,朕猛地全都體會了。」趙禎忽然變得有些懨懨地道。
天家無朋友,千古仁君趙禎今日卻偏偏遇到這麼一個不著調的好朋友梁豐,在這廝的誘騙之下,把自己的心事倒了個乾乾淨淨。
原來從上個月起,趙禎的小娘娘,也就是楊太妃的四川老家親戚進京來了。這家是楊太妃的姐夫,名叫王蒙正,來的時候還帶了楊太妃的姨甥女,小娘子名叫王秀。名字普通,長得可不普通,才十二三歲年紀,卻出落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彷彿西蜀大地的鍾靈毓秀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一般的美麗動人。
楊太妃聽說姨甥女兒來了,自然要召進宮來好生見見面,敘敘親情,王秀便被領進了皇宮。楊太妃一見,歡喜得不得了,當下就留在宮中小住。王秀一個山區來的閨女,雖說也生在大富之家,畢竟是皇宮不是?也好奇喜歡得緊,便歡歡喜喜住了下來,每日便在迎陽門後苑玩耍。
這一天惠風和暢,王秀正在花下解九連環,不知不覺遠處走來一個少年,頭戴紫金冠,身穿正紅夾黃常服,也隨意在苑中遊走,不期走到近處,忽然看見一個女子坐在花間,卻又不是宮裝打扮,不由好奇。此時王秀也感覺到動靜,猛地抬頭,四目相對之下,彼此卻都呆住了。
趙禎生長於宮中,美女已是見過無數,可一見王秀,竟覺得天下間竟有如此美麗靈氣的女子,真是不可思議。而王秀自幼深閨人不識,所見同齡男子並不很多,一見眼前這個長相厚道可愛,小臉圓圓的哥哥望著自己,也覺得異常親切,只是因為對方是陌生人,害羞之下,趕忙的低下頭去。
這一剎,趙禎的小心肝可就砰砰亂跳起來,從未有過的那種感覺油然而生。
少男少女的相遇總是美妙的,兩個半大孩子這種特殊的環境中,迅速地相識並熟絡起來。
這一個月來的發展自自然然,趙禎和王秀髮乎情止乎禮,但已經墜入情網而不自知,只是朦朧中覺得離不開對方了的感覺實實在在地存在心裡。
兩人的事被楊太妃知道了。一來因為兩個都太小,二來懼怕劉娥,故趕緊地制止了兩人繼續來往,匆匆把王秀打發回家去。
趙禎自幼受到的刻板教育嚴重束縛了他的性靈,一旦被同心上人拆開,並不敢把自己所想所感告訴別人,滿腔心事無法宣洩之際,當然想到快要成親的梁豐。是以召他進宮,好生請教一番。
梁豐對小趙這段感情不是很熟悉,這時代的人因為書寫工具限制,怕手酸,說什麼事兒都跟發電報似的。說好聽是言簡意賅,說難聽點叫語焉不詳。
結局他倒是知道,因此一聽便驚了一下,稍微低頭看著趙禎,這孩子已經在竄個兒了,長高了好些,眉宇間隱隱也透出和前兩年不同的神采。
梁豐心裡忍不住微微同情起來,唉,一輩子沒攤上個好媳婦兒啊!
所以,當趙禎滿懷美好憧憬和羞澀地對他說完這段小感情,梁豐卻緩緩收起了戲謔之色,溫言問道:「官家,你跟那個王小娘子的事,可曾稟報給太后得知?」
「還未。」
「那,你同王小娘子挑明說過啥沒有?」
「啊?還要挑明麼,朕沒跟她說過甚啊,就是在一起歡愉。她應該知道的吧?」
「哦,這就好,這就好!」梁豐聽了,心裡寬了一下,還有辦法補救,來得及。他依然決定,無論如何要幫趙禎完成這樁姻緣。可他不敢告訴趙禎啊,說你將來跟這丫頭丫頭如何如何,那不是找死麼?只能慢慢想辦法了。
「可是,前幾日,她已經出宮去回家去了。朕好些時候不曾得見她,心裡甚是想念得緊。問小娘娘,說要避諱些,須等些時日才好再邀。」趙禎說完,有些低落道。
「這個不要緊,要見,自然可以想辦法。只是如今你必須先聽我的,否則,要再見到這個王家小娘子可就難得緊了,知道麼?」
趙禎奇怪地抬頭望著梁豐,心想有這麼嚴重麼?但他對梁豐不知不覺中很有些信任,便點點頭道:「你說,朕聽著。」
「第一,此事暫時不忙在太后她老人家面前提起,切記切記!」
「為甚?朕還打量著要不要去稟報大娘娘,請她給朕做個主呢。」
「暫時不要,這是頭等要緊事,你一說,可就難如登天了!」梁豐趕忙加重語氣道。
「好,依你,那麼第二呢?」
「第二,不要再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對王小娘子的思念之情,任何人面前也不能。知道麼?」
趙禎見他說的慎重,也不敢再問,嚴肅地點頭應承。
「第三,先放下心事,該幹嘛幹嘛,等過些時日,若是你依然想起王家小娘子來,仍是這般心境時,那——」
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得殿外黃門傳旨道:「奉太后諭,著太常寺奉禮郎、勾開封府功曹參軍梁豐寶慈殿覲見!」
第三條主意還沒說出,忽然被匆匆打斷。梁豐急忙躬身領旨,轉身大禮向趙禎拜別,跟著宣旨黃門出殿而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